窮山,惡水。
貧瘠是這塊土地的標籤,惠及農民的政策讓多數農民都富了起來,可在牛家溝這裡,土地的收成和靠山吃山的收入,只能勉強讓他們生活,距離幾十裡地外的鎮子,貧富差距大到想要從外面娶一個媳婦兒回來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七臺如同猛獸轟鳴的越野車沿着崎嶇不平的土路到達牛家溝時,慵懶在村口大樹下曬大陽聊天打撲克下棋的村民,紛紛投來了好奇的目光,貧窮使得這裡的多數人養成了年吃年用的懶散性格,在他們眼中,外面世界那些爲了錢財打拼的人才是異類,酒肉不缺,一年買一身新衣服,生活在這有山有水的地方,挺好。
一輛三菱是在縣城路口等待的陳遠,一個來自附近駐軍的嚮導,一路引領大家到這裡,這位嚮導的父親是當地駐軍的團長,也是當年陳遠父親的警衛員,子一輩父一輩的關係,能夠接待這些來自大城市的大人物,嚮導小趙儘管多次提醒陳遠這邊危險,但在其執意要來之下還是遵從命令。
徐斌下車一看這些人的配置,還真是有範,獵槍不說了,喊着沒有味道卻帶着防身,專業的弓弩透着精緻,一套設備就要價值數萬十幾萬,又是背囊又是帳篷又是食物水源,所有的外援都揹着重達幾十斤的背囊,陳遠看了看農雪峰等人,也背起了一個二十公斤的揹包,就連水倩都準備了一個野外的醫藥包,有防蚊蟲叮咬噴霧和一些應急藥物,當她看到徐斌和西門吹雨一人一壺水一把砍刀就要進山時,心裡相信對方是有底,嘴上也不得不調侃一句:“徐斌。我身上要是有一點損傷,你就完蛋了。”
徐斌直接扔了一個紙包過來,疊的八角形:“把裡面的粉末塗抹在脖子,手腕。腰部。膝蓋,腳踝。保證小型生物躲得你遠遠的。”
水倩疑惑:“真的?”
出來外面,她那在城市裡一切盡在掌控中的跋扈沒有了,即將面對大自然的未知和神秘,相信專業人士是一個聰明人才會做的事情。她不後悔沒自己帶一個保鏢出來,瘋狂之人本就做着瘋狂之事,內心裡隱隱還有一種最好遇到我難以掌控的局面,最好我失去了身份應有的地位,最好我們都被土匪給劫了,最好……
如果她的內心想法被人知道,徐斌頭上那瘋子二字冠在她的腦袋上就最爲合適不過。這娘們,有着嚴重的變-態扭曲心理,有着強烈的傷害人和被傷害的心理自我暗示,歸根結底一句話。她沒有醫學上的病,卻有着已經漸漸被心理和精神層面接受的病狀。
誠如秦思眠所言,這些女將,表現要比農雪峰燕北武和閔昊以及她帶來的兩名公子哥要好,嚮導小趙從牛家溝又僱傭了兩個四十多歲的老獵人,不求他們能夠保護這些人,只求憑藉他們的經驗,不至於讓大家犯一些錯誤,同時能夠給在場所有人提供足夠的生存保障,就算沒有了食物和水源,有他們在也能夠餓不到,什麼果子能吃,哪裡的水能喝,哪塊地方生火不會招來猛獸之類的。
別看陳遠說的嚇人,有了這樣的配備,基本上這與一次旅行的差別不會太大,很快,還有些緊張的農雪峰等人就放開了,弓箭用不好就用穩定性更高的手弩,在獵人允許下也可以使用獵槍,他們的到來就是將這一片山林攪得雞犬不寧。
“沒意思,小兒科。”農雪峰適應後的反調侃,得來的是陳遠準備帶領大家更爲深入的提議,都是年輕人,手裡又有槍,膽子自然就大,幾乎沒有反對的意見,大家就邁步走向了更深處,至於嚮導小趙和兩名獵人的建議,直接就被扔在一邊,還猛獸,這麼多人,還一頭猛虎或是黑熊又如何,獵槍齊發,噴都噴死了。最最重要的,外援們都表現出了十足的自信,也就是說在他們心中,再深入也沒有關係。
“怕什麼,看到我背後那道傷疤沒有,就是跟老虎遭遇被抓的,現在不還是活蹦亂跳的。”陳遠那叫一個信心滿滿。
淹死的,都是會水的。
隨着大家興致越來越高,槍聲越來越密集,收穫越來越多,也沒人笑話用槍的了,用弓箭手弩的殺傷力和準度都難以保證,這些大少們是人手一支獵槍打的哈哈大笑極爲過癮,愉悅的心情也讓彼此間本來存在的那些敵意消失。
女孩們也開始加入到其中,秦思眠是軍隊出身,徐靜雯一看也是摸過槍的,水倩這些年也都是什麼都玩過,唯有那個美美始終是跟在陳遠身後吶喊助威,宣揚着陳遠的勇武威風。
嚮導沒有了經驗,獵人判斷失誤,他們進山哪裡有這麼大張旗鼓的時候,老虎沒來,熊瞎子沒來,來了十幾頭野豬,幾分鐘之前,陳遠的獵槍將一隻小野豬擊中,勉強會狗刨的衆人,見識到了大浪拍起時的恐怖……
“啊!”
尖叫聲從美美的口中喊出,徐靜雯和秦思眠臉色蒼白,至於農雪峰和閔昊完全就傻眼不知所措了,全部都是體型巨大的野豬,看起來百五公斤也有,外援全都是臉色一變,想要制止大家開槍已經來不及,數支獵槍同時噴射,更加點燃了這羣顯然非是一般族羣的野豬羣之怒火,兩個獵人嚇得渾身發抖,盯着遠處嘴裡唸叨着:“野豬王來了,山神生氣了,我們不該帶外人進來,不該帶外人進來……”
最後這兩位竟然直接跑了,嚮導小趙面色鐵青中透着蒼白的恐懼,這羣大少爺大小姐要是在這裡出了事,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煩。
農雪峰帶來的兩個保鏢還喊着要上樹然後展開攻擊,被金剛一左一右兩個巴掌扇在後腦:“閉嘴!”
跟着徐靜雯的那對中年夫婦,女子直接拉着秦思眠和徐靜雯向着來時經過的一塊巨石跑過去,此處距離那裡已經有數百米,山林間的數百米,絕非短距離。
中年男子回頭看了一眼羅顏金剛和西門吹雨,眼神中傳達出來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
看到秦思眠和徐靜雯被中年婦女拉着跑,大家都不是傻子,也都跟在她們後面瘋跑,西門吹雨衝着徐斌點點頭,表示自己能夠自保,在長白山生活了十幾年,各種危險也都遇到過,孑然一身也沒有拖累,自保綽綽有餘。
徐斌蹲在水倩面前,待到她趴到自己後背上時,嗖的一下就衝了出去,速度沒有很快,一直壓在逃跑隊伍的最後,都是熟人,除了那個閔昊和陳遠,真要有危險自己能不救嗎?
“快跑!”
隨着那一直沉默的中年男子和西門吹雨的喊聲,留下來想要驅趕哪怕是拖延時間的外援們,第一時間喊着撤退,一個個臉上都浮現出淡淡的懼色。
徐斌一皺眉,回頭看了一眼,西門吹雨已經從一旁樹叢鑽了過來:“至少四百斤的野豬王,希望那石頭能夠站這麼多人吧。”
四百斤的野豬王概念是什麼就算不懂的人也能猜到一二,基本上就不是獵槍能夠撼動的,更加不是人靠着幾把砍刀和普通武器能夠對付的。
巨石夠大,卻也只能佔這裡的半數人,徐斌看着在上面抱着美美的陳遠,這個時候也就他還笑得出來:“喂,猛男,我這是個女的,你一個大老爺們,不至於躲在上面吧,不是說自己比東北男人猛多了嗎?來,下來,把你的位置讓給她,你跟我們一起戰鬥,這野豬沒有黑熊猛,不用害怕。”
陳遠吞嚥了一下口水,左右看了看,真想說這上面還有好幾個男的,你怎麼偏偏挑中我,但這話在一向標榜自己是個真男人的他口中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咬着牙,就想要跳下來,被懷中的美美死死抱住:“不要不要,我不要你離開我,讓他們去讓他們去。”
農雪峰燕北武、閔昊和那兩個公子哥,一個個嘴脣乾裂是真沒有勇氣從上面下來,他們都恨不得自己身後爬上來那個小土坡現在就斷掉,那樣野豬就上不利啊,哪裡還有勇氣跳下來。
徐斌手在後面拍了一下水倩的屁股:“喂,怕不怕?”
水倩的笑聲一如既往的跋扈:“你說,野豬近不近女色?”
徐斌哈哈大笑,那笑聲,刺激得上面的陳遠一把推開美美,咬着牙,不顧後槽牙在上下打顫,拎着獵槍跳了下來,將那已經無比可憐的位置,讓給水倩。
地面轟轟的顫抖,聲音越來越近,本來還打算開口的中年夫婦,突然發現他們認爲最強的幾個人,同時將目光投向了那個吊兒郎當一路上始終跟水倩調-情的徐斌。
“怎麼玩?”西門吹雨將自己那把刀拿了出來,眼中放出嗜血的光芒。
徐斌一腳踢在了陳遠的屁股上,點指着他和小趙以及農雪峰帶來的兩個保鏢:“你們拿着槍守在土坡上。”
金剛等人將身後揹着的包裹扔在了土坡的拐角,也是最適合陳遠他們四人以揹包當障礙物打阻擊的地方。
“分散開,自由行動,我今天晚上是打算吃野豬肉的……”
徐斌的話並沒有讓大家鬆一口氣,那四百斤的野豬王怎麼辦?不解決它,一切都是枉然。
“聽說越大越香,我就來那個最大的。”
真正牛b的人是在大家都覺得無以爲繼的時候還能夠輕描淡寫輕鬆微笑應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