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長歲沒有否認，點頭說道：“這是許多人都會用的法子，草原上就顯得更加殘酷一些。”
“而且，較大的部落對於小部落的吞併，基本上都是依靠這些方式進行的。”
劉盈略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樣做，確實是太不把人命當做一回事兒了。”
“人就像是草原上的草一樣，收割了一茬之後，來年還會長出來。”
軍臣總歸也是少年人，憋不住話，聽着劉盈和呼衍長歲的對話以後，就忍不住加入其中。
可是，他這一番話纔出口，立刻就被劉盈和呼衍長歲以一種仇視的眼神看着。
軍臣忙說道：“這不是我說的話，是我祖父說的。”
“或許，也只有他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了。”
呼衍長歲很是感慨地說道：“當初，冒頓爲了訓練鳴鏑箭，曾經射殺過自己心愛的女人和戰馬，最後他甚至射殺了自己的父親。”
說完這番話以後，三個少年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劉盈率先打破僵局：“冒頓的瘋狂，讓人感到恐懼，好在，左谷蠡部總算是退出開了。”
“現在不僅是左谷蠡王部，整個谷蠡王部，都已經退出來了，只要我們和能月氏人能在冒頓的壓力之下站穩腳跟，其他的匈奴王也會想辦法投靠大漢的。”
呼衍長歲一臉認真地說道：
“不僅如此，等到那個時候，我們草原上就可以和大漢互通有無，只要邊境市場能夠開起來，而且按照劉敬大人制定的政策和物價交易的話。
匈奴人確實是沒有必要和漢軍拼命的。”
末了，他像是在回憶什麼的說道：“畢竟，人的性命永遠都只有一次！一旦失去了，就永遠都不會活過來。”
“你自己也覺得人就是草原上的草，割掉一茬以後，還會長出來嗎？”
劉盈看着軍臣，用一種平和的語氣問道。
“我……我不知道。”軍臣搖頭道：“但是我知道，人死了以後，不管活着的時候多麼有趣，多麼好看，用不了幾天的時間，就會變成一堆爛肉。”
“我祖父有一次覺得一個閼氏好看，就多看了幾眼，但是第二天的時候，就有人發現哪個好看的閼氏，飄在牛羊的糞池裡，身上爬滿了黑嗚嗚的蒼蠅，還有噁心的蛆蟲。”
“大閼氏做的？”劉盈驚訝不已，大閼氏能夠直接弄死了冒頓多看幾眼的其他閼氏，這真的是超乎他的想象了。
“就是我祖母乾的。”軍臣點頭道，“我父親說，以後到了祖母身邊的時候，不能多看任何人一眼。”
“所以我就非常好奇，你們漢國的宮廷中，是不是也這樣不把人命當做一回事？”
軍臣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劉盈。
劉盈心想：難道我暴露了我大漢堂堂太子的身份？
這不應該啊！
他試探着道：“你怎麼知道我來自宮廷中？”
軍臣冷笑道：“我不僅知道你來自宮廷中，更是知道你一定是太子是身邊的親信之人，指不定，你就是漢帝國的某一位權貴之子。”
“攤牌了，讓你猜對了。”劉盈一臉尷尬的笑容：“那……既然你們很想知道，我大漢是什麼樣子的，我們就做一個交換怎麼樣？”
“交換？”
軍臣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呼衍長歲。
呼衍長歲點頭，隨即看着劉盈，笑着問道：“那卻不知，你說的交換……是怎麼交換的？”
“我問你們兩人一人一個問題，然後你們兩人可以選擇商量之後，問我一個問題。”劉盈說出了一個非常不公平的交換方式。
軍臣立刻道：“這不公平，你一個問題，就換到了兩個問題。”
“看似不公平，但實則公平。”劉盈厚着臉皮硬吹了起來：“因爲我說出答案的時候，你們兩個人都能聽到，如果是一對一的交換，那就相當於是我回答了兩次，你們兩個人一共得到了四個答案，不是麼？”
看着軍臣有些迷糊的臉，劉盈就說道：“我回答兩次，軍臣你得到了兩個答案，同樣呼衍長歲你也得到了兩個答案，加起來，就是四個。”
“雖然覺得這是歪理，但……”呼衍長歲率先做出決定：“但你要保證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保證！”劉盈立刻指天立誓：“天地鬼神共同見證，長生天神見證！”
聽到劉盈的誓言中提到了“長生天神”後，呼衍長歲和軍臣兩人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但，劉盈豪言壯語的誓言方纔落下後，他又立刻道：“當然，我只能說我知道的，能說的，你們都應該清楚，我這樣身份的人，一旦說了自己不能說的東西，會牽涉許多人都掉腦袋的。”
“這個道理我們都明白。”呼衍長歲點頭表示理解，隨即看着劉盈：“那……問題從你這裡開始，還是從我這裡開始？”
劉盈道：“那就我先開始吧！”
呼衍長歲和軍臣都點了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白登山之戰過後，大漢和匈奴議和，有傳聞說，冒頓北歸之後，一病不起，我想知道這個傳聞是真的還是假的？”
呼衍長歲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軍臣，這個消息，軍臣當然知道。
軍臣見兩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他遲疑了片刻後，這才勉強點了點頭：“傳言屬實！”
劉盈心說，我知道個雞毛的傳言，就我自己瞎扯的。
按照常理來說，那些強大的梟雄們，幾乎都是極端驕傲自負的人。
比如說項羽，垓下之戰失敗，便自刎了。
而在此之前，項藉大大小小七十餘次戰鬥，無一戰敗。
冒頓，也一定是一個極端自負驕傲的人。
所以，劉盈就大膽地猜測了一把，冒頓應該是病倒了。
沒曾想……居然讓自己蒙對了。
劉盈笑呵呵的模樣，非常欠揍，但是有了之前的經歷，軍臣明白自己還是安分點的好。
“來嘛，說出你們的問題，一問一答，這才公平。”
呼衍長歲看了一眼軍臣，顯然想讓他先提問。
軍臣點了點頭，隨即沉思了一會兒，纔看着劉盈問道：
“我想知道一件事情，關於你們漢國的太子，早就已經被人吹得神乎其神，包括什麼馬鐙、馬蹄鐵、曲轅犁這些東西，是不是真的都是他發明的？
還是，像是傳言中說的那樣，原本是以前秦國的匠人們發明出來，但是蒙塵在府庫中，後來讓你們漢國的太子撿了便宜呢？”
劉盈笑吟吟的看着軍臣：“你確定問這個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