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盈看着面不紅氣不出喘的谷蠡單于,就知道這傢伙也是和劉敬、審食其等人一個級別的厚臉皮。
撒謊的時候,真的是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更不用說他們會不會臉紅心跳加快了。
那種新手纔會出現的錯誤,不可能在他們身上找到分毫的痕跡。
他扯了扯繮繩,一邊驅馬走着,一邊問道:“冒頓病重之後,可有什麼好消息傳來?”
所謂的好消息,那自然是冒頓病死單于庭。
谷蠡單于搖頭道:“沒有,那邊的消息封鎖得非常厲害,我們這邊的人完全沒有辦法滲透過去,尤其是軍臣被抓了以後,那邊的牧民都在有意圖的抵制我們南邊和西邊的牧民。
消息算是徹底斷了。”
“着實令人頭疼。”劉盈揉了下發脹的額頭,隨即又問道:“那這麼說,現在就算是想要發兵攻打,估計也是不太可能的?”
谷蠡單于看着不遠處跪在道路邊上的漢家女子,戀戀不捨的收回了目光以後,才說道:“目前來說,開戰就像是在渾水裡邊抓魚一樣,而且也不是開戰的最好時機,現在纔剛剛到了春天。
怎麼都要熬到秋天纔是開戰的時候。”
劉盈看着谷蠡單于,壞笑道:“很喜歡嗎?”
“哪能不喜歡呢?漢家女子和草原女子都不一樣的,她們身上都是香香的,可惜就是看不起我們這些粗鄙的匈奴人。”
谷蠡單于說的話非常謙卑。
劉盈卻半個字都不相信,他心裡甚至覺得,這傢伙就是有意做出貪戀女色的模樣來麻痹自己的。
劉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一邊上的安瀾,隨即笑道:“邊境市場上早就已經開了胭脂水粉,你們匈奴人也有胭脂山,上邊的花兒紅的刺眼。
對了,多洗澡。
時間久了,自然誰都是香香美人了。”
谷蠡單于還是搖頭道:“不一樣的,草原上的女子,從出生下來,吃的是牛羊肉,喝的是牛羊的奶水,身上冒出來的汗珠,都是帶着羊羶味的,怎麼都比不了漢家女子的美麗。”
劉盈愣是假裝自己聽不懂谷蠡單于這老色筆這等瘋狂的暗示。
他繼續說道:“話不能這樣說,祁連身上的味兒就很好聞,她就是香香的,安瀾也是香香的。”
谷蠡單于這個時候,纔看了一眼安瀾,但是卻很快的移開了眼睛,他說道:
“祁連有粟米吃的,安瀾也是吃粟米的。”
劉盈很愕然的看着安瀾。
安瀾遲疑了片刻後,點頭說道:“習武以後,飲食習慣也有了一些改變,藥浴也沒有停下來過。”
“這樣啊……”劉盈點頭,隨即又道:“那祁連呢?她可是不懂的什麼武藝的人,但是她身上也沒有那些難聞的味道啊!”
谷蠡單于心裡有些後悔了,這太子是油鹽不進的老油條。
他甚至都覺得,這漢國太子劉盈稚嫩的外表之下,一定是一個活了幾百年的成精老狐狸。
安瀾很平靜的說道:“那可能是你的鼻子出問題了。”
“哈哈哈……”劉盈笑得非常開心。
谷蠡單于卻看得心裡一顫。
這豈不是說,自己女兒在太子這裡,有着很高的地位麼?
否則的話,怎麼敢這樣和太子說話?
他一點都不懷疑,如果是自己這樣和太子說話,那立刻就會有無數不要命的大漢勇士們,蜂擁而前,前赴後繼,死不旋踵的要砍死自己。
谷蠡單于甚至注意到,那些簇擁在太子身邊的人。
似乎已經對這個習空見慣,習以爲常了一樣。
“臣下斗膽問一句,這一次可是建信侯領兵,與太子一併前往守護我部呢?”
谷蠡單于立刻不敢再繼續暗示自己也需要一個大漢公主和親這件事情。
他認定劉盈在白登山的表現,已經是一個非常聰明且可怕的人。
之前的那一番話,劉盈也是聽明白了卻假裝糊塗的。
如果繼續說的話,那就會顯得太過了。
劉盈隨口道:“看得出來,你們兩人相處的非常愉快,但是邊境市場上,需要建信侯坐鎮,兵馬需要大將軍樊噲統率。
如果我們找到了對冒頓用兵的機會,到時候就要聯合月氏人,一起進攻冒頓。”
“至於領兵的人……”劉盈笑了笑:“楚王韓信!”
“楚王韓信?”谷蠡單于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不見,他雙目圓睜,看着劉盈,似乎是不敢相信一樣。
“哦?有什麼問題嗎?”
劉盈淡淡一笑,那一雙明可愛的大眼睛,看得谷蠡單于後背寒意一陣比一陣強烈。
“臣失態了。”谷蠡單于急忙拱手抱拳道:“臣實在是沒有想到,楚王韓信居然願意聽從殿下的調遣。”
“注意你的言辭!”審平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谷蠡單于:“這天下,將來都是太子的,天下的諸侯王,誰敢不聽從太子的命令,則國滅身死!”
“是……是!那是!”
谷蠡單于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自己雙手掌心裡邊,全部都是冷汗。
“看這樣子,楚王的名聲,還真的是傳遍了天下。”劉盈哈哈笑道:“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裡便是,楚王北上,只是掃蕩那些不聽話的人而已,臣服於我大漢的人,沒有任何人會傷害他們。”
“臣與部族族人,一直都願意臣服在殿下的威風之下!”
如果說從一開始的時候,谷蠡單于還有什麼小心的話。
到了現在,他聽到劉盈說韓信隨軍之後,心中那些所有的想法,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大統領!”
審平面色陰沉的喊了一句。
谷蠡單于急忙向着劉盈身後那些年輕的將軍們看了去,可卻沒有看到有人作答,反而是……安瀾?
安瀾應了一聲:“何事?”
“末將請求遊騎五百,監察全軍!”
安瀾面無表情道:“五百不足以完全監察,一千遊騎給你,有任何情況,立刻上報!”
“喏!”
審平立刻拱手領命而去。
“大統領……”
谷蠡單于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似得。
劉盈只是笑道:“安瀾作爲一個陪嫁的小奴,可是沒有想到草原上竟然是人才濟濟,她還在櫟陽城救過寡人的性命。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讓寡人覺得草原上也是臥虎藏龍,這才徵調楚王韓信領兵北上。”
他的目光跳脫,且充滿了威嚴:
“只希望草原上的這些龍啊虎啊,別讓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