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陳子濤精心炮製了《地區工業處及其所屬企業人事改革計劃草案》,經過乾姐姐張英的指正修改,及處長方天明的過目同意,他滿懷信心地去地委大院找分管工業的周暢副專員。
小老頭周暢坐在他那張藤椅上,因爲個子矮小又有辦公桌擋着,所以幾乎只有腦袋和脖子能讓陳子濤看到,陳子濤心裡想笑,用了好大的勁纔將笑意憋住。
盯着陳子濤看了老半天,小老頭周暢就是不看一眼《地區工業處及其所屬企業人事改革計劃草案》,臉上那怪怪的表情能讓人心裡發毛,可陳子濤一點用都沒有。
“小陳同志,你跟洪國方是什麼關係?”
“報告領導,以前我不認識洪國方,是我到工業處以後同志們共同推薦的。”
“你跟張英副書記是什麼關係?”
“報告領導,我和張英副書記是遠房親戚,論輩份她是我姐。”
“扯淡,張英副書記的父親是我的老上級,我在張家住過幾年,張家的親戚我都知道,就是沒見過沒聽過還有你這姓陳的親戚。”
“領導,是後來才認的親戚,很遠很遠的遠房親戚,所以,所以領導你可能不知道。”
小老頭周暢哈哈一笑道:“臭小子,算你過關,但還有一個問題,張英副書記爲什麼也要幫這個洪國方說話。”
陳子濤湊近一步,神秘兮兮道:“領導有所不知,張英副書記和仙城縣縣長楊柳青是結拜姐妹,洪國方是楊柳青的老公,張英副書記自然要幫洪國方說話,以前沒說是礙於您的面子,現在說話同時還算是幫了我一下,所以張英副書記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嗯,這倒也是。”點了點頭,小老頭周暢問道:“小陳啊,這個洪國方與那個楊羣可是一夥的,而你與楊羣勢成水火,衆人皆知,你就不怕洪國方壞你的事嗎?”
陳子濤壞壞地笑了一下,然後認真道:“領導,我爸陳海峰您應該聽說過,他這輩子官當得不大,但用人蠻有一套,他教過我這一招,比
方說把洪國方當成一條黃牛,活得讓他幹,不幹就拿鞭子抽他,但得給他套上繮繩,穿鼻子的那種,他要是不聽話,或者搞事和跑偏,咱就一手拽繮繩一手拿鞭子,諒他想歪也歪不到哪兒去。”
“哈哈……”小老頭周暢大笑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對你老爸還是有些瞭解的,你還真有他的一點風采,就憑你這一招,我就能同意你啓用洪國方,不過,農夫和蛇的故事還是要記住的。”
“請領導放心吧。”陳子濤道:“我不是農夫洪國方也不是蛇,洪國方是孫悟空,我是如來佛,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小老頭周暢問道:“小陳,你認爲洪國方真是個人才嗎?他那一套對咱們那些企業真的有用嗎?”
“領導,這我得承認,他還真有幾下子。”陳子濤道:“其實吧,洪國方的那一套,就是楊羣的那一套,也是我以前在海嶺縣搞過的那一套,我認爲那一套對對咱們那些企業是有用的,當然,不是全部都有用,我們可以讓他發揮有用的那部分。”
“這就對了,有所管有所放有所禁,對洪國方要做到收放自如。”點了點頭,小老頭周暢指着《地區工業處及其所屬企業人事改革計劃草案》問道:“這個是什麼玩藝兒啊?”
陳子濤恭敬道:“請領導看完後再問我。”
洪國方嗯了一聲,拿起《地區工業處及其所屬企業人事改革計劃草案》認真地翻閱起來。
“好傢伙……你的這個人事改革計劃,是要把工業處的領導班子一鍋端掉啊。”
“領導,我也是沒辦法,按幹部的四化標準,除了革命化,其他三條他們都不沾邊哦。”
“嗯,這倒也是。”洪國方點着頭道:“幹部年輕化迫在眉睫,下面企業的幹部老化嚴重,如果不先從工業處搞起,下面企業的幹部年輕化就沒法推行,從這個意義上講,你的這個人事改革計劃是積極的,但一下子退這麼多人,力度是不是太大了呢。”
陳子濤趁機道:“所以啊,我建議咱們設一個新機構,就
叫做地區工業管理委員會,就象下面縣裡設立的農業管理委員會,上有分管農業的副縣長,下有農業局林業局漁業局管農業機構,各家各司其職,那個農業管理委員會就是可有可無,實際作用就是安排退居二線的老同志,咱們完全可以模仿和借用一下。”
“嗯,你繼續說。”
陳子濤道:“領導,我是這樣想的,這個地區工業管理委員會就設在工業處內,一個院子內辦公,門口再掛一塊牌子,退居二線的老領導老同志都屬於這個管理委員會,咱們可以設若干名調研員和副調研員,級別就高不就低,待遇高實際級別一級……”
小老頭周暢點着頭笑道:“這個點子聽着好象蠻不錯的,如果我退居二線的話,我可以去這個管理委員會嗎?你能給我安排什麼待遇呢?”
想了想,陳子濤認真道:“您當然能去,您要是去的話,您可以當個正廳級巡視員,享受正廳級待遇。”
“哈哈,夠意思嘛,我先記住了。”小老頭周暢笑道:“你的想法我明白了,就是設計一個大房子,然後往大房子裡塞人,凡是年齡到點的老傢伙都給塞進去,先把你們工業處的老傢伙塞進去,再把下面企業的老傢伙塞進去,總而言之,不能讓老傢伙們擋了年輕人的道。”
陳子濤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嘛。”
小老頭周暢慢慢地收斂了笑容,“知道我最討厭別人說我什麼嗎?”
楞了一下,陳子濤陪着小心道:“您,您最怕別人說您老。”
“哼,臭小子,你知道就好。”
小老頭周暢變臉忒快,陳子濤吃不準了,“領導,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麼,既然你準備大幹一場,那我就支持你,既然幹就要幹好幹徹底,我呢把話撂在這裡,你要是幹不好,我就撤了你,到時候誰幫你說話都不管用,你什麼時候幹好了這件事,我就主動要求退下來,到你那個管理委員會當巡視員去。”
“領導,咱一言爲定?”
“一口唾沫一根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