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二刻,牀前突然傳來腳步聲。
馮微噌的一下坐起,這時就聽帷帳外輕聲呼喚:“阿微,阿微,睡了嗎?”
是李玉忠的聲音。
馮微睡不着,李蘅遠不讓她走,她心裡沒底,正等着李玉忠來了好商量事呢。
人就來了。
馮微輕聲道:“我在,不要出聲。”
說完將牀帷帳掛好,然後下地來。
屋裡正地面的長案上留了一盞燈照亮,所以沒那麼黑。
馮微見李玉忠輕輕的向她走過來,她噓了聲,李玉忠立刻就不動了。
馮微到了隔着廳裡的房間去看李不悔,見女兒已經睡着了,這才走回房間。
等她回到房裡的時候,李玉忠已經坐在她的榻上。
李玉忠臉上掛着期待討好的笑,那是向她求歡時常有的模樣。
馮微微微蹙眉,這個時候,性命攸關,她根本沒那個興趣。
馮微走回到牀邊,李玉忠一把將她抱過去,然後嘴就到處親。
馮微躲着道:“我叫你來,是跟你說要緊事的。”
李玉忠已經素了好久,身上慾火焚身,哼哈的答應着馮微的話,但是嘴和手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
馮微道:“想辦法讓我帶孩子出城。”
李玉忠突然一愣,擡頭看着馮微:“幹什麼出城。”
馮微面無表情的看着李玉忠,那意思是你懂。
李玉忠氣道:“不是都跟你說了?只要二哥出事,什麼事都沒有,你爲什麼還要走。”
馮微的眸子中顯出不安來。
李玉忠黑着臉道:“你就是不相信我會成功?你不相信你的男人,那你是相信二哥了?”
馮微確實更相信李玉山福大命大。
但是這時候她還要用李玉忠。
道:“我就是心理不安穩,總覺得七上八下的,哪怕去莊子上躲一躲,你成了,我再回來不是一樣的。”
李玉忠覺得自己對馮微已經夠小心翼翼了。
平時給馮微做牛做馬,馮微說罵就罵,沒有一點男人尊嚴。
現在他好不容易要謀劃一件大事,這人還不相信他。
他放開馮微,把頭轉到一邊,看他肩膀聳動的樣子,是在生悶氣。
馮微心想這個人有老婆兒子,他就算生氣,我也不能爲了哄他賠掉我和自己女兒的性命。
她走到李玉忠面前道:“你到底有沒有辦法讓我走?”
李玉忠又擡起頭看向馮微:“確定要走?”
馮微點頭。
李玉忠又道:“那如果我說,你只要走了,不管我成功與否,都不會讓你再回來了,你也要走?”
馮微道:“我帶孩子走。”
李玉忠勃然大怒,他冷笑道:“姓馮的女子果然都不簡單,馮衡能拋夫棄女,馮微更不得了,好了十多年的男人,說放手就放手,那麼這些年,我在你面前算什麼?我成了陪你解悶的了是吧,真是好算計呢。”
這不講道理的模樣講馮微怒氣徹底激發出來。
她冷笑道:“好個倒打一耙啊,你一邊老婆孩子的,不跟我走,現在又說我拋棄你,什麼都準備好了,你的兒子我都說可以帶着,你不走嗎,還怪我了。”
“我是李家三郎,難道就因爲我不是老劉太太生的我就得走,我跟李玉山一個爹,他能有的,我也能有,我憑什麼走?”
“你不走更多的是因爲餘氏和你兒子,別扯到地位上,你母親不過是個婢女,一個爹的又怎麼樣?就算是分家產,你母親什麼都沒有,你能分人家老劉太太的東西?”
“你還侮辱我母親了,你打心眼裡看不起我。”
“看不起你我跟你十年?你就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你真是狼心狗肺……”
二人漸漸的大吵起來,惡語相向,把近日來對對方的不滿全都罵出來,且聲音越來越大,要不是婢女來提醒,估計要大打出手。
因爲被人打斷。
李玉忠漸漸恢復了理智。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道:“掃興。”
說完擡步就要走。
馮微擋在他面前:“我要出府,要出城,你給我想辦法。”
事已至此,李玉忠道:“不是我留你,府裡現在是大嫂管着,來往親戚衆多,查的嚴格,根本出不去,那城裡就更出不去了,蕭掩把持范陽,說年節的時候正是偷兒摸兒橫行無忌的時候,巡坊的兵力增加了一倍,進出城門都要盤查,你走不了的。”
馮微臉色有些蒼白,心中越發不安。
李蘅遠應該查到鳥兒的事了吧?可沒有什麼動作,當然,一般人是想不到有人會訓練鳥傷人的,更何況是小孩子,所以李蘅遠沒在意也有可能。
但是李蘅遠今日爲什麼不讓她出門?
或許李蘅遠已經知道了她的事,所以不打算放她走?
可是李蘅遠的表現也十分正常。
馮微十分糾結猶豫,對前途的判斷模糊不清。
原本她打算一走了之,也不管李蘅遠知不知道,就是走,但是走又走不出去。
馮微一急,頓時哭出來。
她那嬌柔無助的樣子,就如在風雨中搖曳的小花,我見猶憐。
李玉忠心頭一軟,抱住馮微道:“你是我的女人,你就跟着我就行了,我的計劃這兩天就能有消息回來,你到底怕什麼?”
他的計劃是讓他自己的人刺殺李玉山。
馮微見自己跑不掉,李玉忠也已經行動。
她好像只能指望李玉忠成功了。
馮微擡起頭看着李玉忠:“真的能成嗎?”
李玉忠看向窗外道:“再等兩天,沒消息咱們再離開不遲。”
……………………
昨晚下了一尺厚的雪。
天剛矇矇亮,管家劉叔就組織家丁掃雪。
門口的大道要先清掃出來,免得出行車馬不方便。
因爲是着重的活,所以劉叔親自監督。
他拿着一把大掃把在前面開路。
咯吱咯吱嗒……。
前方突然傳來什麼東西快速踩過雪地的聲響。
劉叔擡頭一看,是一匹棗紅馬從南面路口跑來。
那馬強健高大,一看就是軍馬。
馬上馱着一箇中年男子,男子身形中等,臉上飽經風霜。
他趴在馬背上,有氣無力的樣子,但是眼睛努力睜着,十分有信念。
這些都不重要,他身上穿的是國公府護衛的服飾。
再看馬尾巴上插了一根小紅旗,這旗幟正是李玉山跟府裡送信的旗幟。
所以又有國公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