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跟心愛的人單獨交談,李蘅遠擔心蕭掩,便在書房外的門口等着。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蕭掩便出來了。
李蘅遠見他神色鄭重,迎過去。
“怎麼,阿耶罵你了?”
阿耶不會那麼老頑固吧?上次可是比這次激烈,阿耶都沒罵人呢。
蕭掩回頭看了看院子裡守護的侍衛,低聲道:“咱們找地方說。”
李蘅遠心想看來是別的大事。
她道:“那去我院子吧。”
李蘅遠的屋子,每個房間都燒了地龍,而且燒的十分溫暖,屋裡很是乾燥。
一進屋,便有熱氣撲面,厚重的衣服全都穿不住。
蕭掩和李蘅遠都接下短毛披風交給桃子,然後二人坐下。
坐下後,蕭掩嗓子發乾,道:“有沒有涼水?”
李蘅遠很意外:“你要喝涼水?”
蕭掩點點頭:“開水放涼的正好,渴了。”
李蘅遠急忙擺手:“你不知道嗎?喝涼水對身體不好,人不能喝涼水的。”
蕭掩心想我經常喝涼水啊,從來沒聽過這樣的傳聞。
他想了一下道:“你怎麼知道的?”
李蘅遠道;“看書啊,你不是說,不懂的就看書嗎?書上都寫着了,喝涼水不好。”
蕭掩低頭細想,他不記得哪本書裡有過這樣的描述。
擡頭問道:“怎麼個不好法?”
李蘅遠一本正經道;“喝涼水塞牙。”
蕭掩:“……”
桃子櫻桃都在屋裡呢,等反應過來,一時間大家笑聲收不住。
蕭掩知道自己被李蘅遠耍了,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這丫頭是鬼心眼是越來越多了。
葡萄上了一壺涼開水。
見李蘅遠親自給蕭掩倒水,她和桃子等人都很知趣的退下去。
屋裡水流聲過後,一陣安靜。
李蘅遠道:“阿耶叫你到底什麼事啊?還不跟我說。”
李玉山要去京城,三郡的兵力要佈防,叫蕭掩去,是說正經事的,這些事李蘅遠都幫不上忙。
蕭掩道:“阿耶已經派我阿耶回柳城駐守,他讓我防衛范陽,但其實我更想去柳城。”
“那你不用去京城了?”
李蘅遠問完,愣了一下,他以爲蕭掩能留下來她會很高興。
但是蕭掩說,其實他更想去柳城。
柳城是三郡最重要的郡守,要想有所成就都得去柳城。
李蘅遠抿了抿嘴。
低頭想着她和蕭掩的未來,其實她早就應該有所覺悟,蕭掩不是池中之物,是不會一直陪伴她左右的。
蕭掩會像父親一樣,常年駐守外地,她們註定要聚少離多。
除非她能跟蕭掩一起。
對啊,還有一條路,就是她隨着蕭掩走,蕭掩到哪,她就去哪裡,她又不怕吃苦。
想通這些,李蘅遠露出笑意,道:“不然我去跟阿耶說,你去柳城,我也去,蕭副將對你有偏見,如果他駐守柳城,以後柳城的兵就不會聽你的了。”
蕭掩心想那倒是不怕,自己的父親再怎麼和自己作對,就如國公所說的,他絕對不會出賣三郡的人。
只要父親不當叛徒,不扯他的後退就行。
至於會不會聽話,他們父子不管鬧成什麼樣,也是父子,在外人看來,作爲蕭福生的兒子,他更好接管蕭福生的權威。
這些他都不怕。
他只怕不能跟眼前這個人白頭到老。
怕耽誤她的人生。
而喜歡一個人,絕對不是耽誤她。
看着眼前人清澈的眼睛,蕭掩心底的恐懼又涌上來。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那應該坦誠布公的很阿蘅好好談談。
蕭掩道:“阿蘅,那如果以後我又走了老路,不可能到處帶着你,你也要跟我在一起嗎?”
又走老路。
還要謀反?
李蘅遠沉吟好久,擡頭見蕭掩眸子好像帶着期盼,好像又帶着反對,十分迷茫。
她道:“我們這輩子不一定要走老路吧?”
蕭掩緩緩搖頭,但是深沉的目光十分肯定。
李蘅遠道:“謀反會讓百姓受苦,會犧牲很多士兵,我們就呆在三郡不好嗎?爲什麼一定要謀反,現在看來,皇帝是對我們有所忌憚,但是也不是解決不了的事啊,我相信,有阿耶在,他一定能取得皇上的信任的。”
蕭掩還是搖頭:“人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當你滿足於一件事,你會發現,你很快會在這件事上落後,當你滿足於三郡安穩的生活,你就肯定會失去三郡,只有以攻爲守,纔有可能保持三郡的長治久安,這就是我們要面對的事實,必須要反。”
“可是阿耶在,不會讓你反的。”
“阿耶早晚會把軍權交給我,那我還是要走老路。”
“我不讓你走,你還是要走?”
“這是我畢生的事業,也是我唯一的目標,你阻止不了我的。”
蕭掩語氣肯定,接着又道:“阿蘅,誰都阻止不了我,所以我們還能在一起嗎?有一天我可能就戰死沙場,或者別的原因死了,你還要跟我在一起嗎?”
李蘅遠又沉吟了好久。
後道:“一定要反?”
“一定要反。”
“我以死相逼,就是不讓你反,你也會反?”
蕭掩回答的很乾脆無情:“不反不行,一定要反,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
李蘅遠心想,果然是天生的反骨,就是與衆不同。
蕭掩的決絕,讓李蘅遠明白一件事,或者說她必須要做一個選擇。
這個選擇就是要麼無條件的支持蕭掩,換蕭掩跟她在一起,要麼就是她說服蕭掩,爲了她,保證自己的安全,不要做冒險的事。
但顯然的,後者走不通了。
所以她只能無條件支持蕭掩。
李蘅遠心中一動,擡起頭道:“所以你這幾天患得患失,猶猶豫豫,就是在考慮這個問題?”
蕭掩點頭。
又道:“景雲跟我說過,他們門派有至寶,我能回來,你能做夢,甚至是檀香,都受到了那個寶物的影響,逸風怕我登基,所以啓動了寶物,跟我同歸於盡了。”
“這輩子,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到什麼程度,但是總會比上輩子佈置的更詳細,那樣景雲就會更忌憚我,他們門派的人都高深莫測,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啊,我以前說我負責,說我保護你,根本就是我自負了。”
“阿蘅,我很可能保護不了你,我可能連我自己都保護不了,我不敢奢求跟你訂親,我們在一起,我怕我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