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是膽大還是膽小,顧明蘭都覺得與自己無關。
轉身去倒了茶水放在她手中:“要是不渴就一會再喝,要是渴了就喝掉。你雖然剛回來,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可別太過拘束。”
這是真心話。
顧明蘭覺得這小姑娘膽子太大這個家裡以後就有戲唱,可膽子太小,以朱老婆子和朱梅花的性子,那她就送上門來的一棵小白菜:可別指望這朱老婆子對她有多深厚的母女之情。
朱梅花就更不用說了,純粹就是一個好吃懶做、心眼窄小的二貨!
倒過茶顧明蘭又接着翻曬兩牀舊被單與包被,看着這被單是紅色的,而且還繡着鴛鴦戲水,她就知道這是原主的嫁妝。只是左看右看那棉被,卻沒有嫁妝的影子。因爲顧家會給三畝良田當嫁妝,沒有給兩牀舊棉絮陪嫁的道理。真正的陪嫁棉被,她想着不是在朱老婆子牀上,就會在朱梅花牀上。
“二嫂,我來幫你。”看着顧明蘭拉扯着包被拉來拉去,姜玲兒感覺這個二嫂爲人極好,於是放下茶杯站了起來要幫忙。
“不用不用,你坐着好了,這走了半天的路,腳都走痛了吧?”
顧明蘭一客氣,姜玲兒站在一邊又有點手足無措了:“二嫂,我不累的。以前在家裡也得出門幹活、上山打柴,走這點路我沒事。”
不管她是裝的也好真就這個性格也罷,想着以後也許會有一段時間與她生活在這院子裡,她更不想再豎一個敵人,於是顧明蘭和氣的說:“那就謝謝小姑,你幫我拉着這邊吧。”
古代的包被都比較寬大,一個人要擺平整就得跑左跑右來個三四回才能拉得平整,有了人幫忙就是不一樣,立即兩人一人拉一邊,輕輕的一扯就平了。
兩人正在曬着被芯時,朱老婆子與牛心菊抱着她那寶貝兒子進了門:“哎喲,二嫂怪不得不出門幹活呢,原來是在家裡招待客人呢。”
那口中的諷刺連這個新回來的小姑子也聽了出來,她朝顧明蘭膽怯的看看臉頓時紅了起來,從出生起就被送了人,這是她第一次踏進朱家門,她連親孃都不認識。
顧明蘭看得這個小姑娘這樣子有點不忍心,她朝朱老婆子淡淡的一笑:“婆婆,姜家把小妹送回來了。”
姜玲兒知道眼前就是她的親孃,可是看着這親孃的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她怯怯的上前叫了聲:“娘。”
心情極不好的朱老婆子眼擡了擡,彷彿看陌生人一般應了一句:“嗯。”
看到朱老婆子的反應,牛心菊一怔,看來這婆婆還真不喜歡這小姑子。不過她可看透了朱老婆子的性子,在沒有銀子的關係面前,就算她不喜歡眼前這小姑子,那畢竟是她肚子裡出來的親骨肉。
她知道,她就是再不喜歡,也容不得自己兒媳婦不喜歡來不喜歡她的女兒,於是她立即轉了口氣:“哎喲喂,這就是四妹啊?長得可真俊啊,什麼時候到的?前兩天聽說那姜家嬸子滿七了,說你要回來了呢,沒想着這麼快你就回來了?這姜家還真是怕多讓你吃了一頓飯啊。四妹,我是你四嫂,可憐見的,這都纔回來,怎麼就幹起活來了呢?快快坐,宇兒快叫小姑姑。”
朱成宇才三歲多,說話也不太清楚,這會才睡醒,哪裡會聽自己老孃的話?撇着此就要哭了。
姜玲兒被朱老婆子的冷淡怔在了原地,牛心菊挑撥的話她不是沒有聽到,只是她能說什麼?說姜家不是捨不得給她多吃一頓飯?可姜家就是如此。她含着難受趕緊叫了聲四嫂後,發現小侄兒快哭了,她立即從包袱裡摸出一包點心遞給他:“不哭,不哭,宇兒不哭啊,小姑姑這裡有好吃的給你。”
孩子有吃當然也罷了,朱成宇看到孃親手裡那包點心就要抓,牛心菊只得把他放在地上解開紙包給他了兩塊。本想收起來,可一看到婆婆盯着這點心,只得笑眯眯的把它遞給了朱老婆子:“娘,這是小妹買回來孝敬孃的,娘收着。”
“娘,女兒也給娘買了一包,聽說娘喜歡吃紅棗味的,玲兒特意給娘買一包,希望娘喜歡。四嫂那包就給宇兒吃,我還給二哥的兩個孩子也買了一包。”姜玲兒想起出門前堂嬸的吩咐,立即把包袱裡的另外兩包糕點拿了出來。
本以爲朱老婆子自己有一包也就不會計較了,哪知她不僅接了牛心菊心裡的點心包,還把姜玲兒手裡兩包點心全接過去了:“孩子們都沒有數仗,有多少吃多少,這些糕點還是我收着好了,到時候我分給孩子們吃。”
這一下不緊連姜玲兒傻了,連牛心菊也呆了:娘這是要搶孩子的點心不成?
只有顧明蘭依舊回去曬她的冬被,當作沒看到那包糕點,嘴角挑起一臉諷刺:這老太婆的臉皮,真可以拉去邊城當城牆了!
中午大家都回來了,看到姜玲兒有不同的表情。
朱梅花的驕傲、牛心菊的不屑、朱老婆子的厭惡,幾個男人的淡漠,讓顧明蘭頓時覺得全身發冷,這是一家人?這是血親一家人?
大家在院子裡站了許久才進去吃飯,親孃姐妹嫂子都不熱情,兄弟就更沒什麼話可說了。坐在飯桌上,看着小女兒那怯怯的神情,面無表情的朱老爹終於開口吩咐了一聲:“老婆子,孩子第一次回來,下午去割兩斤肉吧。”
“兩斤肉?那可是三十個大錢。又不是回家做客,有飯吃就很好了,還吃什麼肉!”一說要出銀子,朱老婆子就跳腳。三十個大錢,還只能割兩斤半肥半瘦的肉,但那可是一個大男人一天的工錢銀子。
聽到親孃開口閉口都是銀子,與她的養母一樣,說她就是個賠本貨,養大她算是虧了老本。於是低着頭吃飯的姜玲兒聽了親孃這話,頭低得更低了:“爹爹,娘說得對,玲兒不是因家做客,哪裡用得買肉吃,只要有飯吃就行了。”
朱老婆子可顧不得這會喜歡不喜歡這新女兒了:“老頭子,這可不是我不去買,是這孩子懂事呢。”
用得着這麼省麼?坐在一邊的顧明蘭頭上一羣烏鴉飛過:這老太婆是想摟着銀子去賄賂閻王,還是想留着銀子給朱老爹娶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