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麥面色一僵,“不,我不回去。”
石頭心裡一抽,急切的問:“爲什麼?”爲什麼不回去?她在這裡明明不幸福?爲什麼還要留下?
“因爲我愛的人在這裡啊,即使我離開這裡,但這裡……”陶麥指着自己的心口,對石頭認真的說:“它卻會留在這裡,留在我愛的人身邊,石頭,你要我成爲一個沒有心的行屍走肉嗎?”
原來麥子竟是這麼的愛林啓輝,愛到根本不能沒有他,即使林啓輝對她不好,她也毫不在意,石頭覺得自己的心有些發疼,他滿眼失望地看着陶麥,近乎喃喃自語,“麥子,你太傻了。”也……太癡情了。
陶麥不置可否,讓石頭失望她也不想的,但是,人生不就是這樣嗎?從來就沒有完美一說,她伸手撫慰似的摸了摸石頭的頭,“你明天就回S市吧,石伯伯肯定很着急了,學校的學業也不能耽誤,這裡剩下的事情我會處理。丫”
石頭無可奈何,只好點頭。
下午的時間,陶麥拉着石頭逛商場,特意去買禮物給石頭爸媽,知道陶麥的心意難改,石頭也懶得跟她客氣。想到明天他就要回去了,現在,和她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寶貴的,管他是在喧譁的商場,還是氣氛浪漫的餐廳媲。
走了足足三個小時,陶麥纔買到心滿意足的禮物,看看差不多快到晚飯時間了,便拉着石頭往外走,準備找個地方吃晚飯。
剛出商場,手機響了,陶麥一看是林家老宅的座機號碼,停頓了一下接通,那邊立刻響起林爺爺的聲音,“麥子啊,今天晚上回家吃飯吧,你爸爸回來了,說要見見你。”
這樣富有家庭氣息的話,讓陶麥心裡一動,一股暖意涌出心頭,想也沒想的一口答應下來,“好。”
掛了通話,陶麥纔回神,林爺爺叫她回去吃晚飯,林啓輝會不會也回去?
“對不起,石頭,待會我不能陪你吃飯了。”陶麥對石頭十分歉然,石頭看到陶麥要走,只覺十分不捨,可他又有什麼辦法,她一日不離婚,就一天是別人的老婆,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和顧忌。
“我沒事,你有事先去忙吧。”石頭擺着再見的手勢,示意陶麥有事趕緊離開。陶麥揮着手,“記得打電話告訴我明天離開的時間,我去送你。”
石頭笑笑,“知道了。”而後看着麥子跳上公交車離開。
陶麥一路趕到林家老宅,到的時候看到林啓輝的路虎已經停在了大院子裡,步伐不自覺慢了下來,林母眼尖的看到她過來了,迎上來就說:“啓輝爸爸難得回來一趟,等一會見到他,不該說的話不要亂說。”
陶麥微斂了眸子,應了一聲知道了。
林母見她一副乖覺的模樣,冷笑連連,“你倒挺會裝的。”說罷,利落地走進大廳。
陶麥看着林母風韻猶存的倩影,心裡真不是滋味,都說婆媳難相處,更何況她這個兒媳婦還特不討婆婆的歡心,其中的不自在和難處可想而知。
陶麥幾乎稱得上小心翼翼地跟着林母進了大廳,誰知林家的男人都不在,只有張姨在往茶几上擺放水果,見她來了,笑着道:“少夫人,這是剛洗的水果,你要不要嚐嚐?”
陶麥還沒答話,林母往沙發上一座,臉色微微透出一絲冷,張姨欲拿櫻桃的手稍稍頓住,陶麥立刻上前解圍,“謝謝張姨,這兩天牙疼,都不大想吃水果。”
張姨看一眼陶麥,眼裡有同情一閃而過,這同情,讓陶麥瞬間心口泛酸,忽覺偌大的林家大廳,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一樣,擠擠挨挨的,格外難受。
“媽,張姨,我出去轉轉。”
陶麥轉身就出了大廳,沿着軍區大院最寬的一條路向深處走去,走了不到二十米遠,聽見邊上的樹林裡傳出打鬥聲,不由好奇的拐了個彎,沿着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向聲源處走去,等到走的近了,陶麥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林爸爸居然在打林啓輝。
林爸爸明明已經五十多了,可身材卻保持的和青年人一樣,絲毫不見發福,反而健壯不輸林啓輝。
此時,兩人實打實的對打,一招一式毫不留情,他們的髮絲已然被汗水溼透黏在額頭,對打的空隙,林爸爸指着林啓輝訓斥,“告訴你,我只認陶麥一個兒媳婦,你要和她離婚,想也別想。”
林啓輝緊抿着脣,不相讓地與自己的父親對峙,陶麥看見他寬廣的額頭有一滴汗珠緩緩滾下,滑過他的眉骨經過他的臉頰匯聚在堅毅的下顎,無論何時何地,即使他無情對她,她也覺得他實在是太帥了,一種天生的張揚的男性氣息渾然天成的瀰漫,讓人忍不住心跳加快。
陶麥捂着自己的心口,覺得自己真是無可救藥了。
“爸爸……”陶麥見林爸爸看林啓輝一副桀驁不聽話的模樣又要上前打立刻喊了一聲,其實她怕什麼呢,看樣子林啓輝身手了得,林爸爸根本打不到他,而且,若有似無的,林啓輝顧及他年事已高,總有意無意地讓着他。
陶麥走至林爸爸面前,看着他,甜甜的笑,“爸爸別打了。”
林明挑了挑眉,見陶麥臉上笑容如花,他也跟着高興,“怎麼,怕我把他打壞了?”
陶麥臉一紅,嘴上說着不是不是,可腿卻不由自主地移到了林啓輝面前,離的近了,彷彿連他略重的呼吸聲都能聽見,他身上因用力而折騰着熱氣,陶麥忘乎所以地擡起手就去擦拭他臉上的汗珠兒,一點一點的接近,他俊朗的臉觸手可及,可當她的指尖就要觸到他的肌膚上時,他冷冷地一把揮開她的手,他的大掌砸在她的手腕上,很疼,陶麥這才覺得自己造次了,活該她被林啓輝拒絕,臉上火辣辣的,即使是她的厚臉皮也有些掛不住。
林明見自家兒子這樣,氣不打一處來,敢情剛剛白教訓了?
“你那是什麼德性?我就是這樣教你做人的?那是誰?”林爸爸指着陶麥,“那是你妻子,你居然這樣對她?”
“去……”長期在部隊生活,習慣了對下面的兵呼來喝去,林明一個不小心差點習慣性地脫口而出,“去跟人家道個歉。”
以他兒子的強硬性格,顯然不易達到,不如換一個,林明心思轉了個彎,氣勢十足的接着道:“去……給我親一下你媳婦。”
林啓輝以爲自己聽錯了,伸手摳了摳自個兒的耳朵,他沒幻聽吧,他家老頭子說什麼?叫他去親陶麥?這種“不正經”的事,他居然光天化日的就說了出來,這還是那個固執己見的老古板嗎?
陶麥也吃了一驚,她知道林爸爸一直是維護她的,也知道林爸爸的個性剛正不阿不苟言笑,現在出其不意地說出這種話,讓她不由得嘴角抽搐,林爸爸,不是跟他們開玩笑吧?
林爸爸擼起袖子,看士兵現場表演一樣的動員起來,“來,來,你們兩個別站的離這麼遠,往一起靠靠,靠靠。”
這下子,林啓輝和陶麥更傻眼了,林爸爸見兩人不動,手指在空中點兒點的,“你,啓輝,你是男人,你先過去,照着你媳婦兒的臉親一口,我告訴你,聲音不響,不算。”
說着,林明自顧自轉過身,靜等身後發出響聲。
陶麥摸了摸鼻子,偷偷覷一眼林啓輝,他的臉色微微發青,已是生氣的徵兆,偏偏林爸爸背對着他們,等着那“吧唧”的一下響。
陶麥無奈,乘林啓輝不注意,忽地抓起他的手臂挽起他的袖子照着他的膀子上使勁一吹一吸,發出響亮的聲音。
林啓輝嫌棄地再次揮開陶麥的雙手,斜着眼怒看着她,陶麥臉上訕訕的,心裡彆扭又難受,可又帶着一種詭譎的甜,似乎在告訴她:親到了,親到了。
擡頭去看林爸爸,哪裡還有他的身影,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悄然離開了。這片濃密的樹林裡,只剩她和林啓輝了,莫名的,她的心臟輕跳起來,可又侷促不安。
樹林,樹林,是一個多麼容易誘.發.奸.情的地方,可林啓輝的眼神始終沒變,嫌棄的、冷淡的。
他不擡腿離開,陶麥也陪他站着不動,天本就要黑了,沒過一會兒,徹底黑透了。旁晚的涼風,簌簌的吹,耳邊都是樹葉的沙沙聲,伴着蟲鳴,只覺格外安靜。
昏暗中,陶麥只看到林啓輝的臉部線條,硬朗而帥氣,墨黑的雙眸,即使在黑暗中也帶着迷人的清輝。
林啓輝的視線卻並未落在陶麥臉上,他的目光飄忽,早已飄向了遠方。他今天從民政局離開之後找到了住在未央花園別墅的遙遙,房子是他經商之後賺到的第一筆錢買來的,那時候就想,等到遙遙回國了那就是他們的婚房,因此,裡面的每一間房都是按照遙遙的喜好來裝修的。
可今天,當他回到未央別墅,一進門,首先看到的卻是她隱忍不發的眼淚,遙遙呆呆坐在沙發上,見他來了,目光便緊緊鎖住他,不發一言,卻滿臉滿眼的悲哀。
他走過去緊緊抱住她,而她只是鎮定地看着他,輕聲道:“啓輝哥,我想我應該搬出去住。”
他渾身一震,有種痛刺激着他,把她抱得愈發的緊,遙遙撫着他的後背,一字一句,說的艱難又認真,“我說真的,啓輝哥,我不能爲了一己私慾而罔顧生我養我的父親。”
遙遙是個孝順的女孩,他一早就知道的,他知道面對父親的阻止,她只有無奈。
“遙遙……”他呢喃着她的名字,彷彿這樣就能夠安慰她似的,她故作堅強地朝他笑笑,說自己沒事,自己會很好。過去有那麼多的苦難,那麼多的困難,她都一一挺過來了,現在只不過是個小小的考驗,她沒理由退縮,更沒理由失敗。
“啓輝哥,我們都還年輕,我願意等。”遙遙這麼對他說,具體等到哪一天,他們兩個人全都說不清,或者等到林父能夠接受她的那一天開始,或許等到陶麥主動向林家要求離婚提出離開,又或者……等到蘇爸爸出獄之後,也就不用忌憚這麼多了。
“林啓輝……林啓輝……”
陶麥的聲音喚回了林啓輝的神智,“我們回家吧,爺爺他們看不到我們回去,會着急的。”
林啓輝冷笑,“家?誰的家?那是你的家嗎?”
陶麥面色一白,不再吱聲。
林啓輝發狠道:“你知不知道,遙遙因爲你現在變得無處可去,而你卻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我家,這樣,你開心了嗎?”
陶麥咬脣,她死死壓着喉嚨裡的話,裝作對林啓輝的話毫不在意,就像以前面對他刻意的冷嘲熱諷一樣。
“你還真能沉得住氣。”
他的語氣實在惡劣至極,陶麥忍無可忍,嘴裡的話衝破喉嚨傾瀉而出,“什麼叫堂而皇之?我是你老婆,出現在這個家,不應該嗎?”
林啓輝沉默,當初,他就是在爺爺和父親的一度高壓下才選擇用假婚姻混淆他們的視線,時過境遷,此時此刻,他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正確,或者,一時衝動選擇陶麥來進行這場交易,根本就是個錯誤。
事已至此,只能先安頓好遙遙再說。
想到自己該做什麼,林啓輝立刻抽身離開,陶麥見他往外走,她也跟上,但樹林很深,周圍又伸手不見五指,林啓輝故意走的很快,不需一會兒,陶麥便跟丟了,她站住試圖傾聽林啓輝的腳步聲,可只有樹葉的沙沙聲,她頓時有些慌了。只能按照剛剛的方向繼續往前走,可她感覺自己走了好久好久,伸手觸摸時,身邊還是層層疊疊的大樹,心裡越發着慌,連步伐都亂了。
林啓輝回到家,一家人正坐在餐桌前等他們吃飯,爺爺沒見到陶麥和林啓輝一起回來,便問:“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