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然想也沒多想,抓起揹包緊緊跟在他們身後。門口那兩名保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不由叫起來:“他們沒事吧?”
“沒事,只是把他們迷暈了。十幾二十分鐘他們就會醒過來了。”寧正熙回頭看了她一眼,衝她擠了擠眼睛。
夜深人靜,顧家大宅沉浸在夜色之中,是如此靜諡安祥。
三人一路小跑,剛跑到車庫,卻被幾個人攔了下來,爲首的,正是石忠。
寧正熙擔心地喚了一聲:“立偉!”
孫立偉怯怯地從車庫裡傳出迴應:“少爺,我沒事,只是被兩個人夾住了。”
寧正熙望向石忠,懇切地道:“忠叔,這些日子我是怎麼對安然,你看得很清楚!我是真心愛她的!”
石忠很是無奈地說:“我知道你愛我們家小姐。不過我也是奉命行事,小姐,寧公子,你們還是回去吧。”
寧正熙還要再央求,卻被顧安然攔住了。她衝他使了個眼色,轉頭對石忠說道:“忠叔,今天我爸爸說得很清楚,寧少爺對咱們家有恩,今後寧少爺只要有需要,顧家上下都會爲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你應該還記得吧?”
石忠鄭重地點點頭:“當然記得。”
顧安然說:“那現在寧少爺要你放我們走。你要是不放,就是違背了我爸爸的意思。”
“小姐,我……”石忠漲紅了臉,不知該如何辯駁。
寧正熙眼睛一亮,接着說:“是啊,忠叔!顧先生不是一向都是言出必行的嗎?你可不能壞了他的名聲!”
石忠嘆了口氣,說:“寧少爺,小姐,你們都是讀過書的人,我說不過你們。不過,看在寧少爺對小姐一往情深的份上,我就豁出去了!來人,讓路!”
挾持住孫立偉的兩名保鏢立即鬆了手。
孫立偉推開車門,顧安然和寧正熙立即鑽進車裡。顧家齊撲到車窗前,緊緊握住顧安然的手,說:“姑姑,保重!”
顧安然眼窩一熱。他可從來沒叫過她一聲“姑姑”。這一走,背叛了顧家,可能就是永別了。
“嗯,你……也多保重!”她頂了頂他的額,兩人揮手道別。
忠叔說:“找到地方落腳,記得告訴我一聲。我保證不告訴老爺,但我要知道你們平安無事。”
“我知道了。忠叔,謝謝你!”
“還有,記得把車賣了,手上還能有個幾萬塊錢!”忠叔大聲叮囑。
寧正熙漲紅了臉,說:“我會把車還回來的!”
忠叔點點頭:“我相信你。”
寧正熙點點頭,衝孫立偉說:“我們走吧!”
因爲是連夜離開的,三人爲了省錢,只好暫時找了間小旅館住了下來。他們要了兩間房,寧正熙和顧安然一間,孫立偉一間。
孫立偉困了,回房倒頭就睡。而他隔壁的兩個人,躺在牀上眼大眼睛,卻怎麼也睡不着。
寧正熙和顧安然還是像以前一樣,雖然躺在同一張牀上,卻和以前一樣相安無事。只是這一次,
內心的渴望與理智的對抗讓人愈發焦灼起來。
顧安然轉頭望向他,輕輕說:“正熙,能抱抱我嗎?”
寧正熙笑了笑,擡手讓她枕到了自己的胳膊上。她緊緊倚偎着他,嫣然而笑。雖然她對那一天的到來充滿了期盼,但要她主動,她還是說不出口。
他當然明白她的心意,禁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我不是什麼天主教信徒……”他吻着她的頭髮喃喃着說,“我只是想在自己的家裡和你在一起,而不是某間旅店的牀上。”
“我明白。”顧安然輕撫着他的胳膊,說,“更何況,你的傷還沒完全好呢。”
寧正熙說:“放心吧,我沒事。我明天就去找工作。明天我讓孫立偉陪你去找房子。咱們兵分二路,你覺得怎麼樣?”
“嗯,就按你說的辦。”她順從地依在他懷裡,安靜得像只小兔子。
第二天,寧正熙一大早便出門了。顧安然本想讓孫立偉陪他一起,也好有個照應,可他卻不肯。她只好作罷。
奔波了一天,顧安然依然沒有找到合適的公寓。到晚上回到旅店的時候,寧正熙已經在那裡了。剛進門,他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安然!我找到工作了!”他興奮地大喊。
“真的?”顧安然像個仰望着英雄的小姑娘,眼中充滿了崇拜。
“當然是真的!”他說,“我今天找了幾家小餐廳,他們見我的傷還沒好,都不願意僱我。我一氣之下,就去找了一家大餐廳。嗬,你猜怎麼着,人家二話沒說就答應僱我了!”
“是嗎?是哪家餐廳?”
“那家餐廳叫福盛膳坊。”
“福盛膳坊?”顧安然眼中掠過一絲異樣。
但他正沉浸在喜悅之中,絲毫沒注意到她的異樣。
“那家餐廳的老闆很仗義的。我去了之後,他看了看我,問,你能把你的頭髮先剪了嗎?我說,我要攢錢和我女朋友結婚,要節約一切開支,長頭髮就不用每個月去理髮了,這就又省了一筆開銷呢。結果你猜怎麼着,那個老闆哈哈笑了起來,說,那好,你明天就來吧!回去把菜單背熟了!你看,這就是他給我的菜單呢。”
他揚了揚手裡的幾張紙,興奮不已。
顧安然跟着笑了笑。
“那你呢?你的公寓找得怎麼樣了?”
顧安然搖搖頭。
“沒關係。”他在她頭頂上輕輕一吻,“我們現在的錢還夠再住幾天旅店的。”
“嗯。”她深深望向他,說,“那明天……你……萬事小心。”
“我知道。放心吧!”
顧安然笑了笑,眼底竟流露出一絲悽楚。她怎麼放得下心呢。那家福盛膳坊,正是顧家名下的產業,想不到寧正熙誤打誤撞找到了那裡。父親既然要拆散他們,肯定會對下面的門徒有所交待。那個經理僱下他,還不知道安的是什麼心!但願一切平安順利……
顧安然決定把找公寓的工作交給孫立偉,自己也去找份工作,減輕寧正熙
的負擔。
可惜,她沒有拿到大學學士學歷,想在正規公司找事很難,就算到那種私人辦的語言學校去當助教人家都不收。
難道她也只能去端盤子洗碗了?
她突然間明白了父親的一片苦心。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像他們這樣的人,離開了父母的庇護,真的是一無是處。沒有一技之長,實在是寸步難行。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一傢俬人辦的幼教學校收留了她。來這裡上學的孩子大多數是隨父母從中國來到紐約的小孩,所懂的英文極爲有限,所以需要一箇中文很好的老師來教他們。校長讓她試教了一節課,覺得很滿意,終於同意讓她留下來了。
孫立偉那邊也有了好消息。他找到了一間還算滿意的公寓,小是小了點,不過又幹淨,又在市區,方便他們工作。兩個人住,也夠用了。
“兩個人住?”顧安然反問,“那你呢?”
孫立偉說:“你們兩個不就算一個人了嘛!”
顧安然鬧了個大紅臉。
寧正熙靠在沙發上,似乎累得不想說話。
顧安然坐到他身邊,查看了下他的傷口,半開玩笑地問:“今天摔碎了幾個盤子?”
他笑了笑,說:“你老公是幫客人下單的,不用端盤子。”
“去你的!”顧安然佯裝生氣地捶了他一拳,轉身去收拾行李了。他們要儘快搬到公寓去,最大程度地減少開銷。
孫立偉很快和寧正熙一道去那家膳坊做了侍應生。他應該是他們三個人裡面最能賺錢的人了。他的銀行卡里每個月還會有盛天集團發來的工資呢,就算在家裡坐着也能拿錢。但爲了照顧好他的少爺,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去做了侍應生。
寧正熙調侃他:“立偉,有沒有覺得特委屈?”
“委屈什麼?”
寧正熙苦笑着說:“我失憶了倒無所謂,可你還記得以前風光的那些日子呢。在盛天做總裁助理總好過給人端盤子送水吧。以前都是別人侍候你,現在換你侍候別人,這種心理落差是不是特別大?”
孫立偉笑了笑,說:“少爺,我這個助理的工作就是照顧好你。只要你平安無事,我做什麼都無所謂呢。”
寧正熙笑着同他撞了撞拳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三個人就這樣在這間小公寓裡安頓了下來。
寧正熙頭一次知道了女人痛經時的痛苦,也第一次發現,原來女性衛生用品有這麼多的種類這麼多的品牌。他開始慢慢熟悉她的一切,從推着購物車在超市裡賊頭賊腦、慌里慌張地隨便扔進去幾包衛生巾回去交差了事,到在貨架前停留下來仔細辨別日用夜用,棉柔乾爽,他已然成爲了一名合格的居家男人。
讓他嘖嘖稱讚的是,顧安然當真燒得一手好菜。爲了讓大家在辛苦了一天後回來能吃上一頓美味佳餚,顧安然每天都會親自下廚爲他們做晚餐。
只是他們倆做侍應生,要等到很晚才能回來,每天能在晚上十點吃上晚餐,就已經是很幸福的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