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湄好不容易將手頭的工作差不多重新理好。今天因爲陳樹的突然求婚, 自己煎熬良久,最終還是接受了他。想想這麼多年,他對自己的不離不棄, 她想着, 自己接受他更多的是因爲義務和感動吧。
經歷了前陣子最晦暗的階段, 要不是陳樹在自己旁邊一起幫忙料理着, 蘇湄還真不知道自要怎麼應付的來。
尤其是當陳樹掏出戒指時, 蘇湄一眼就認出是當年他寄包裹的那顆。
“這麼多年,我一直放在身上,就是等那麼一刻, 當你有一點的心動,能夠接受我。”陳樹說時, 一臉的緊張。那時蘇湄就想着, 這輩子, 要麼就這樣算了吧。
想歸想,蘇湄一天下來心頭都不踏實的很。
蘇湄看着杯理冉冉浮起的碧螺春, 又看了下日曆,嘀咕着還要再等兩天,妞妞的冬日營纔回來。
先前因着是沈沉告訴自己妞妞去冬日營的,而這幾日自己一回來便忙得團團轉,並沒有去細想。可是這當會, 一空下來無端覺得不踏實。
想到這, 蘇湄便打了個電話給妞妞幼兒園的老師。
解釋了好一會, 蘇湄這才明白了來緣, 妞妞早在半個月前就已轉學。
掛了電話, 蘇湄立刻打電話給沈沉。
“我要見妞妞,立刻, 馬上。”
“你到現在纔想起來妞妞的事,談情說愛的時間倒多的是,你也未見得是個盡職的媽媽。”那頭的他似乎頗爲不悅的問道。
蘇湄忽的手腳冰冷,驀地有不好的預感。
“我要見妞妞。”她咬了咬下巴,說出口的只有這幾個字。
“你和陳樹分手,我們先登記,否則一切免談。”
“我們不可能的,我和陳樹就要結婚了,你別再勉強了。”
“那你也不要勉強見妞妞了。”那頭的他似乎已經沒了耐心。
“你到底要做什麼?你這樣,難道真要法庭上相見。”蘇湄握手機的手心漸漸的沁出越來越多的汗。
“如果你真的有自信,能夠找到一個可以勝訴的律師再說吧。如果再沒有其他的事,妞妞要放學了,我要去接她了,就不長談了。”
“你別掛,那我們先不談這些,我先見妞妞再說。”蘇湄雖是努力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聲音卻早已哽咽得變聲了。
那頭的沈沉彷彿沉思了下,不過好歹答應了下來。
蘇湄掛了電話,胡亂擦了下淚痕,便下樓去打的。
約的地方是家餐館。
蘇湄看了下短信,過去問了下服務員包廂號,蘇湄推門進去的時候,妞妞和沈沉早已在裡面。
“媽媽,妞妞好想你啊。”蘇湄剛進去,妞妞便撲到了懷裡來。
蘇湄本來是下了千萬的決心要堆出笑意,才叫了聲妞妞,才發覺自己簡直不能說什麼,便在榻榻米上坐了下來,問道:“妞妞,要吃什麼,媽媽餵你。”
“妞妞不挑食。媽媽,爸爸說你這陣子要很忙,都沒有時間來看妞妞。”妞妞說完,嘟起小嘴,表示了下鬱悶的心情。
“媽媽就這幾天忙點,忙結束了就把妞妞接回來。”蘇湄說時,眼睛卻朝沈沉望去。他卻沒事人似的顧自吃飯,偶爾給妞妞夾下菜。
“媽媽,你也一起吃嘛。”妞妞也拿起筷子,要給蘇湄夾菜。
蘇湄依舊笑着點頭,摸了摸妞妞的頭,說道:“妞妞真乖。”
終於是連最後的水果也上來了。
妞妞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咯咯笑道:“有媽媽在,妞妞吃得好飽。”
“妞妞吃飽了,媽媽也要回去休息了,我們就先回去吧。”沈沉說時起身要走。蘇湄驀地一把抱住妞妞。
“我們要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沈沉冷冰冰地望着蘇湄,意有所指地提醒道。
蘇湄思前想後,咬了下下巴,還是放下了妞妞,身子卻微側了去。
“媽媽,你怎麼了?”妞妞有些奇怪的問道。
“媽媽去下洗手間——”蘇湄說完,立馬朝洗手間走去。其實才講了幾個字,沒想到根本控制不住那滾滾而下的淚珠。許是先前一直陪妞妞笑着,笑得臉都有些僵了,這當會淚珠滾下來也是絲毫沒有知覺。
蘇湄躲在洗手間,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湄這才從洗手間走了出來。路過方纔的包廂裡,此時已經被收拾乾淨,空無一人。蘇湄還是若有所思的進去幹坐了會。
她沒看到的是,身後角落的沈沉直到看到她走了出來,隔着衣料,身上探了探口袋裡的東西,指尖觸到弧形的圓環,還是忍住了上前的衝動,終於返身離開。
回去的時候,竟然下起了綿綿細雨。
蘇湄遊蕩在街上,從手機裡翻出陳樹的號碼,可就是沒有撥過去的勇氣。
就這樣走走停停,一個人飄蕩到大半夜,還是打電話給陳樹。
“怎麼這麼晚還沒休息?”那頭的陳樹還沉浸在喜悅之中,雖是有些嗔怪卻滿滿都是寵溺的味道。
“陳樹——真的對不起,可是我還是要說出口,今天自從回辦公室後,我一天都在煎熬,我原以爲收了你的戒指,就可以計劃結婚接下來的事情了。可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原來接受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的求婚,比想象中要難得多。”蘇湄雖然話音有些打顫,可還是流利的說了出口。
“蘇湄,你沒事吧?”那頭的陳樹似乎沉默了下,等蘇湄停下來才問道。
“我沒事,我是煎熬了許久才說出口的。這些話,其實藏在我的心裡很多年了,我知道你對我的好,也許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個像你對我這麼好的人,可我還是做不到說服自己,真正的去接受你。真的很抱歉。”蘇湄原以爲自己會說不下去,可是當真的自自己的口中說出那些決絕的話,竟然也可以如此流暢,不做停頓。
那頭的陳樹陷入了沉默中,過了好一會,似乎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可還是問了出口,“蘇湄,這麼多年來,對我,除了感動,你有沒有那麼一點點心動的感覺,哪怕是隻有一點點,轉瞬即逝的那種也沒關係?”
“抱歉,可是真的沒有。我不想對自己撒謊,也不想對你撒謊。”蘇湄說時,腦海裡卻閃過高中時陳樹的樣子,她已經很多年都記不起陳樹高中時候的模樣了,除非看到他高中時的照片,不知道這會爲何會鋪天蓋地的翻涌而來。
“我知道了。愛一個人也許從來就不是兩個人的事情,有時候可能一輩子都永遠是一個人的事情,說的應該就是像我這種單戀的。蘇湄,你也不必覺得愧疚,我也還是很高興你還是和我說出了實情,而不是一直違心的應付着我。夜深了,早點休息吧。”這一次,終於是陳樹先掛的電話。
她想着,她終於是將陳樹傷的夠徹底的了。
說是一點點的心動也沒有,那是假的。至少在曾經年少的青蔥歲月裡,那樣品學兼優而又帥氣陽光的男孩子,蘇湄曾經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動。只不過越大起來,那種曾經的心動卻消失俱無,反倒是在一天一天的時光中,不知不覺的就將陳樹自動歸類到家人親屬的那種。只不過再也不是喜歡的那個人而已。
說完,蘇湄發覺自己比想象中的更要難過。她終於是要把陳樹從自己的生活圈子裡刪除掉了。
蘇湄看着手機屏幕發了會呆,這才發覺渾身已被細雨淋得溼漉漉的。此時街上簡直人煙稀少,她也不知道自己這當會是在哪個地方。毫無目標的朝前走了許久,這纔看到有輛的士,坐回到自己的住處。
睡前,她還是發了條短信給沈沉:“我和陳樹分手了,如果一定要去登記的話也隨你,明天把妞妞給我送回來。”
她以爲他這麼晚了定是睡了,沒想到下一分鐘就收到他的短信:“如果分得很勉強,就算了。其實即使你不和陳樹分手,我也不會讓你見不到妞妞的。”她看了短信,忍住了摔手機的衝動,而是直接把手機關機。
也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緣故,第二天一覺醒來,蘇湄渾身滾燙,本來想掙扎起來還是先去公司,沒想到一起來便覺得天昏地轉的。
蘇湄趴在牀上快大半個小時,還是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只得開機,想了想還是打電話給家溪。“家溪,我好難受。”蘇湄努力讓自己說的響點,可聲音還是嘶啞的不太聽得分明。
家溪自從生育後,這產假一直請到現在都還沒去上班。
接到蘇湄的電話後便火速的趕了過來。
因爲家溪和蘇湄住的地方有些遠,等家溪到的時候,蘇湄已經燒得快神志不清了。家溪雖然產後愈發豐腴,但是力氣卻不見長。
一個人拖着蘇湄往電梯口走去,蘇湄昏沉沉的,一個人幾乎都靠在了家溪身上,家溪邊卯足了勁扶着,一邊大大咧咧的把陳樹和沈沉都數落了一通,要不是一邊攙着蘇湄,手腳不利索,家溪早有衝動撥通他們兩人的電話,再各自給他們訓一通。
蘇湄掛了整整一瓶鹽水後才睡醒的,見着家溪坐在旁邊都打起了瞌睡,內疚的叫道:“家溪,你要不先回去吧,寶寶說不定要念你了呢。”
“現在好多了吧?”家溪說時伸手探了下蘇湄的額頭,溫度不似先前那麼滾燙了,這才放心多了,嗔怪道:“你怎麼老是這麼不讓人放心,說吧,是爲了什麼事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的,要不我把陳樹和沈沉都叫過來吧,你們三總得要有個了斷,關鍵時刻也有個人叫得上的。我這有陳樹的號碼,我先打他電話,沈沉的號碼你也給下我。”家溪說時就要打電話,卻被蘇湄急急的攔住了。
“你千萬不要打電話給他。”
“爲什麼呀?陳樹那還不是自家人一樣的。”家溪不以爲意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