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無論是襄王妃袁氏還是範側妃都能意識到楊銑此時心中的落寞,二人心中的驚詫簡直無以復加,這般過了好一會,袁氏才上前柔聲道:“王爺,這裡的東西……”
楊銑忽然擡頭,越過袁氏,盯住了範側妃,那眼神中厲芒乍現,竟有種說不出的陰狠,直盯得範側妃手足無措,渾身輕顫,垂了頭,哪敢再朝楊銑望去?
“範氏,今日這事,本王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說完話,楊銑冷哼了一聲,頭也沒回,大踏步的去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袁氏以及已完全癱軟在地上的範側妃面面相覷。
卻說姜宥隨着宜兒一路出了襄王府,這人人是跟過來了,不過顯然還堵着氣,一張臭臉冷冰冰的擺着,一路上更是一句話沒有說,宜兒就有些納悶了,心想又沒人招惹他,這人是生的哪門子的氣?
待出了垂花門,門板已牽了馬,迎了過來,先給宜兒請了安,這才朝姜宥走了過去,姜宥想了想,沒有理會門板,見宜兒上了馬車,他一閃身,竟趕在綠芙銀谷之前跳上了馬車,回頭道:“爺乏了,坐會子車,你們在後面跟着就是了。”
綠芙銀谷一怔,就見宜兒也回了頭,雖皺着眉,還是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二人這才退了下來。
說起來,隨宜兒外出的這幾個車伕護衛,都是從北開城帶回來的老人,早上下打點過,知根知底的,宜兒到不擔心他們下來會說出什麼閒話來,要不然,哪裡真敢讓姜宥在這光天化日之下上了她的馬車?
啓程之後,馬車內宜兒和姜宥一人坐了一頭,雖面對面,姜宥故意將頭扭向了一邊,也不說話,宜兒到少有見這人如此小孩子氣過,到覺得有趣,便盯着姜宥瞧,彎了嘴角輕輕的笑。
姜宥實在憋不下去了,便沒好氣的道:“看什麼看?爺雖然生得玉樹臨風,你一個姑娘家,也該矜持點,看這麼久,還沒看夠麼?”
宜兒嗤嗤的笑,道:“我還就是沒看夠,預備着怎麼也得看個一輩子才能夠的,怎麼着,大爺你有意見?”
聽着宜兒說着這般明晃晃的情話,姜宥頓時覺得心中的那點不快早就一掃而空了,換之的是滿腔滿肺的欣喜,挪身挨着宜兒身邊坐了,輕舒猿臂,直接將宜兒攬進了懷裡,惡狠狠的道:“一輩子哪能夠,十輩子,百輩子,永生永世,都不準夠,聽着了麼?”
宜兒伏在姜宥懷裡,臉有些泛紅,也不應話,只道:“你這人也是,無緣無故的,黑着個臉做什麼?”
姜宥輕撫着宜兒的秀髮,鼻裡聞着的盡是她身上淡淡的體香,人便有些陶醉,聽宜兒這話,就哼了一聲道:“爺這是氣自己蠢,爺怎麼就沒想到當日你掉下虎跳峽,你的行禮用品應該落下來纔是。害得爺這麼多年連你的一件物品也沒有,連睹物思人都做不到,偏阿銑這個混賬,竟瞞的爺好苦!”
宜兒只覺心中甜絲絲的,道:“你連這個也要去爭一下?有什麼好爭的,我的東西,以後不都是
你的麼?那些以前的東西,就送了殿下也沒什麼的,畢竟當年,是殿下救了我的性命。”
“一碼歸一碼,你的東西,不管是以前,現在,將來的,都得是爺的,爺纔沒那麼大度送人呢?你看着吧,阿銑那的東西,早晚爺會想辦法搶過來的!”
宜兒無語,也知道這傢伙的脾性,遂也由得他去,不再糾結在這事上了。
馬車到皇城大街的轉角處,姜宥才依依不捨的下了馬車,目睹宜兒的馬車拐出皇城大街,進了青桐巷,再也看不到了,這才上了馬,領着門板沿着皇城大街慢吞吞的朝前行去。
卻就在姜宥快要走出皇城大街的時候,忽然有一個小丫頭走上前來,對着姜宥福身行禮道:“奴婢見過世子爺。”
姜宥先是一喜,還道是宜兒差人過來有什麼事情要對他說呢,不過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這丫頭他看着眼生,而且今日濺淚驚心都跟在宜兒身邊,宜兒即便有事要差人過來通知他,必也是使喚這兩個丫頭來得妥當,當即便斷定這丫頭不是宜兒身邊侍候的,遂冷冷道:“你是誰?”
那丫鬟道:“奴婢是青湘侯府四小姐身邊的柳綠,我家小姐就在那邊的奇珍齋的雅樓上,世子爺若能抽空,還請世子爺過去一會。”
青湘侯府四小姐,姜宥在心裡唸了一遍,他知道宜兒在侯府裡排三,又想起他的生辰那天,他母親錯以爲侯府的嫡小姐纔是他的心上人,應該就是這位四小姐了,當即面上就閃過一絲厭惡,冷冷道:“什麼四小姐,不認識,你過去回了你家小姐,就說爺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敢宵想惦記的,讓她以後沒事少在爺面前晃悠,看着煩心。”
柳綠大吃一驚,幾乎以爲自己是聽錯了,一時呆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了。
姜宥皺眉,冷喝道:“還不給爺滾開。”
柳綠這才如夢初醒,慌忙避在了一邊,直到姜宥二人徑直去了,她才失神落魄的朝奇珍齋走去。
這時候一間酒樓的二樓雅室裡,大丫鬟琳琅眼見姜宥二人已消失在眼簾裡,這才收回了目光,有些崇拜的看着她家小姐,道:“小姐,還真讓你說準了,杜晉瑤那丫鬟遭了世子爺一頓臭罵,灰溜溜的回去報信去了。小姐您真厲害,都能未卜先知了!”
竇苒笑了笑,道:“不是我能未卜先知,而是我知道世子爺,以他的脾性眼光,就杜晉瑤這樣的,只怕是看不上眼的。”
琳琅想了想,道:“可是世子爺生辰禮那天,華陽郡主的確表現得太過明顯了,現在這事整個京城誰不知道國公府看上了青湘侯府的嫡小姐,難道這事還真是弄錯了?要是這樣就太好了,奴婢看,世子爺長這麼大,也就除了小姐,從來還沒跟哪家的貴女說過那麼多的話呢,奴婢覺得世子爺就是對小姐不同,指不定這心裡是念着小姐的?”
竇苒瞪了琳琅一眼,道:“休得胡說。那日世子爺的確和我說了很多話,不過是那匹馬得了痢疾,我們救治的時候聊的一些關於養
馬護馬的閒話,是作不得數的。”隨即就在心裡嘆息,那日之後,世子爺見了她,何曾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同出來,也許,那日的事,世子爺是早已經忘了,甚至連她這個人,也是根本就記不得了!
琳琅眨了眨眼睛,道:“世子爺平常都冷冰冰的,跟誰都一個樣,好歹那日和小姐說了那麼多的話,本就是待小姐不同了嘛!”
跟誰都一個樣麼?竇苒忽然心裡有些不安,一種巨大的可能,一種巨大的恐懼襲上了心頭。當日在白鷺洲,姜宥的突然出現,還吟了一首詩,接下來就反常的帶走了青湘侯府那位恬靜溫柔的三小姐,這會子想起來,那時候恰好是衆人讓那三小姐作詩,三小姐爲難的時候,姜宥來得可是太巧了,簡直就像專門上前爲那三小姐解圍來的!難道說……?
竇苒不敢再想下去,一時間只覺心煩氣躁,忽然又想起了一事,便道:“世子爺今日剛到皇城大街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一輛馬車拐進了青桐巷,你想辦法去查一查,那馬車裡坐的是誰?”
卻說宜兒回了府,先去漣漪院請了安,時已過午,李氏就留她吃了午飯才把人放回秋霞閣,到下午的時候,雲瑤又一臉喜色的過來了。
在屋子裡坐了,丫鬟們上了茶,宜兒就笑着問:“你臉都笑爛了,到底有什麼好事,說出來,也讓我們也跟着樂一樂啊。”
雲瑤就嘻嘻道:“飛鳶姐姐,我這裡有兩件好事呢,你想先聽哪一件?”
宜兒白了她一眼,道:“你什麼都不給我說,你要我怎麼選啊?”
雲瑤咯咯直笑,道:“飛鳶姐姐,你也太不關心我了,你可還記得下個月初四,是什麼日子?”
宜兒自然記得七月初四是什麼日子,有心想逗一逗這丫頭,遂皺眉做了一副疑惑的表情,問道:“下個月初四,是什麼日子啊?”
雲瑤大惱,猛地站了起來,道:“飛鳶姐姐,你……”
宜兒哈哈大笑,道:“逗你玩的,我當然記得了,初四是你的生辰,我們的瑤兒姑娘今年可十四歲了,初四可是你的及笄禮了。”
雲瑤這才破涕爲笑,道:“我就知道飛鳶姐姐肯定記住的。”
宜兒就道:“敢情是怕我這做姐姐的太過小氣,你上趕着過來是來討及笄禮上的賀禮的?”
雲瑤哼了一聲,道:“反正我不管,飛鳶姐姐送我的禮物要最好最重的,我這一輩子就這一次及笄禮,不讓飛鳶姐姐破點財,我纔不罷休呢。”
宜兒笑道:“行,我現在就讓人去西山尋最好最重的,到時候給你搬過去。”
雲瑤奇道:“西山那個鬼地方有什麼好東西?”
宜兒道:“你不是要最重的麼?石頭可重?大不了我讓人尋仔細點,保證尋到西山上最好看的大石頭,回頭送到你面前的時候,也保證比別人送的東西都重,這可成了吧?”
“你……”這才明白宜兒話裡的意思,雲瑤不禁哭笑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