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兒起身,也在華陽郡主面前跪了,垂首請罪。
其實在說這番話之前,宜兒便知定會惹了華陽郡主的不快,只是她身邊幾乎都是尚待指人的丫頭,要是華陽郡主和胡嬤嬤真的存了這番心思的話,她今日就是保下了綠芙,改日她們還會將主意打到別的丫頭身上的,宜兒是想,與其是如此,還不如由她將這席話擺將出來,即便是因此受了華陽郡主的責罰,她只要守住是答應丫鬟們在先,不好失信爲由,總能一勞永逸,解決下這些事來。
華陽郡主看了看宜兒,到底是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人終究是你的人,你想要如何折騰,母親由得你去,也不管了,你起來吧。”
宜兒咬着脣起了身,道:“兒媳年輕識淺,正該母親教導,方能有所長進。今日這些事都是兒媳的錯,下來後兒媳定會好好反省思過,加以改進的。”
華陽郡主點了點頭,道:“你能這麼想,母親也就放心了。你那院子裡,丫鬟嬤子本也不少,其中更不乏理事能幹的,只是宥兒畢竟是在國公府長大的,有些習性你們怕是便不是太清楚,今兒我就賞一個人給你,你領回去,也可讓她從旁上點心,將宥兒侍候的更舒坦一些。”
宜兒心裡一沉,已大致猜出華陽郡主要賞的是什麼人下來了,當即微微握了握拳頭。
果然,華陽郡主接着道:“這丫頭你也認識,算是知書識禮,性子也恭順柔和,有她在身邊侍候着你和宥兒,多少我才能放心一點。”說完,扭頭向胡嬤嬤道,“去吧,將秋宜帶進來。”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對於秋宜,宜兒已是不能開口拒絕了。
到精心打扮的秋宜被引了上來,彼此見了禮,華陽郡主交代了一番後,就打發宜兒回宜睿院去了,只是回去的時候,比來的時候,自然便是多了一個人出來。
眼瞧着宜兒等人出了寧豐院而去,胡嬤嬤便笑着對華陽郡主道:“這秋宜姑娘,一直是跟在夫人身邊長大的,人細心又識得大體,有她在宜睿院幫襯着世子妃,夫人是當真可以放下心了。”
華陽郡主道:“宜睿院近身侍候的盡是些沒經人事的小丫頭片子這事,你說我往日咋就沒有想到這個?還多虧了你今兒提醒了我,要不然,那都成什麼樣子了?”
胡嬤嬤道:“或許世子妃心裡,將那些丫頭留着,還有其他的心思也說不定的。”
華陽郡主哼了一聲,道:“什麼其他的心思?你少替她在我面前提這茬,我算是看得明白,她這賢惠大度都是裝在表面上的,她身邊的那幾個丫頭啊,她是真的壓根就沒想過要給宥兒收房的。”
胡嬤嬤道:“夫人也別生氣,世子妃和世子爺大婚不過才幾個月的時間,中間又經歷那般的生離死別,如今正是好得蜜裡調油的時候,這會兒世子妃沒想過這些事,不也正常得很麼?”
華陽郡主搖着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宥兒打小性子冷,也就是對着宛茗,
會稍微能見着些笑臉。宛茗吧,也是個大氣惹人疼的性子,以前我就在想,我是真的將她當作親生女兒來待的,只要他們夫婦兩個能恩愛長久,舉家和歡,那他們願意如何,我都由着他們,也不用再去做個硬往兒子房中塞人的惡婆婆了,可是,如今宛茗她……”
胡嬤嬤道:“夫人是一片苦心,將來世子爺和世子妃定能感受得到的。而且照老奴來說啊,世子爺是什麼身份?房裡收幾個妾室通房,那還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世子妃本就賢惠,這樣的道理她早就明白的,就像上次竇家小姐那事,世子妃不是也欣然的應了下來麼?”
華陽郡主道:“是啊,那竇家小姐人品相貌還真真都是上品,家世清白又是官宦小姐,於宥兒做個良妾是再合適不過了,你說宥兒爲何就偏偏不喜歡,非要阻止了這事不可呢?”
胡嬤嬤道:“老奴的夫人呢,這你都沒看出來麼?世子爺那哪裡是叫不喜歡?只是世子爺心裡已裝了世子妃,自然事事都以世子妃的心境喜好爲基準,世子爺這麼做,無非便是怕世子妃心裡不暢罷了,若不然,夫人也不想想,按世子爺的身份,納個妾,收個房,哪裡算得是什麼事的?也值當世子爺生氣發怒來鬧這一回?”
華陽郡主皺眉,道:“你是說,宥兒不願納竇家小姐,是爲了宛茗?”
不表這廂,卻說宜兒坐了小騾車回宜睿院,心裡便有些亂糟糟的,那秋宜她雖早就知道是華陽郡主專門給姜宥準備的通房丫頭,可是經了這麼久,她又在牀上昏迷了大半年,醒來後便壓根沒有想起這事,如今事情臨頭了,人就在小騾車後跟着,她才覺得心裡堵得慌,是憋悶到了極點。
到宜睿院,青漓迎了上來,看見了跟在後面的秋宜,愣了一下,宜兒便道:“這是秋宜姑娘,你先招呼幾個丫頭去將主院後跨的小橫院收拾出來,待會兒我會着人將她的東西搬過來的。”
秋宜在後面聽了,慌忙上前兩步,跪倒在地,道:“奴婢是夫人差過來服侍世子妃和世子爺的,哪裡有資格單獨闢了小院居住?世子妃厚賞,奴婢萬萬承受不起,還望世子妃能像對待其他姐妹一樣,在後罩房找一間屋子給奴婢住了即可。”
宜兒道:“你是母親賞下來的人,和她們總歸是不一樣的。那後跨的小橫院雖說地兒不大,不過也算是獨門獨院,離主院這邊又近,位置到是不錯,待會兒你先過去看看可合心意,若是不滿意再同青漓講一聲或是直接過來尋我都可以的。”
秋宜向着宜兒叩了一個頭,眼裡便噙了淚花,哽咽道:“奴婢只是個下人,世子妃待奴婢如此厚重,豈不折煞了奴婢?”
宜兒道:“行了,你先安心的住下來,熟悉熟悉周圍的環境,其他的事待我尋了合適的機會再替你安排。”
秋宜感激道:“世子妃待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
宜兒擺了擺手,道:“你起來吧。說起來你我之前也算照個面,打過交道,我還
是要先問你一句,母親將你賞下來,是什麼意思,想來你是清楚的,只是這畢竟是母親的意思,那你呢?你有什麼想法,心裡可是願意?”
秋宜想了想,才道:“能過來服侍世子妃和世子爺,是奴婢幾世才能修來的福氣,奴婢自是情願的。”
宜兒淡淡的笑了笑,道:“你情願就好。”
回了主屋,綠芙就低聲罵道:“一看就是個小騷蹄子,生就了一副狐媚樣子,夫人賞人下來,就是沒安好心,小姐……”
宜兒剛在幾前坐了,當即冷哼了一聲,一巴掌重重的拍在几上,怒道:“你給我住口。”
因着宜兒是剛剛回屋,跟着進屋的只有綠芙一人,這丫頭頓時被嚇了一跳,噗通跪了地,哪裡還敢再說下去?
“平日裡你口無遮攔,說些不關緊要的閒碎瑣事我也由得你去,如今是越發的張揚放肆,連母親你也敢張口不敬了。當真是我將你慣得太過了是不是?也罷,這麼多日子也沒見着你有什麼長進,照你這性子,遲早是要惹出大的禍事,到時候就是你家小姐有心想保你怕都保不住的,與其如此,趕明兒你就收拾了東西,給我滾回郡主府去,我那郡主府由得你去鬧騰,就是鬧翻了天,好歹小姐我還能保你一條小命,這般也不枉你跟了我這麼多年的情分了。”
綠芙大驚失色,磕頭告饒道:“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小姐你饒了奴婢這回吧,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宜兒由着她磕頭並不理會,道:“我話已說得很清楚了,讓你回郡主府去,是爲了保你一條小命,還沒跟你說懲戒處罰的事呢,你求什麼饒,知什麼錯?”
綠芙可憐兮兮的擡頭看了宜兒一眼,道:“小姐難道不知道,小姐攆了奴婢回郡主府去,便是對奴婢最重的懲戒了,奴婢情願小姐賞奴婢一頓板子,將奴婢打死打殘了,也不要被小姐嫌棄,攆回郡主府去的。”
“我說一句,你還同我討價還價了是不是?”
綠芙忙着搖了搖頭,道:“奴婢,奴婢……”
宜兒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問你,母親賞了人下來是做什麼的,你可清楚?”
綠芙點了點頭,眼裡就有一絲火氣,正要說話,宜兒已搶先開口道:“既然清楚,那就最好了,那是母親賞下來的人,雖着名義上只是個丫頭,卻容不得你們去冒犯折辱的。其他人我都不擔心,唯獨是你,你跟我說說,可一直做得到不去招惹人家?”
綠芙皺了皺眉,道:“小姐放心,就她那狐媚子模樣,世子爺纔不會瞧上她呢。”
宜兒又是一巴掌拍在了几上,怒目瞪了過來。
綠芙一驚,忙着道:“小姐既不許奴婢去招惹她,奴婢便離得她遠遠的,見着了人就繞着走了,以後連面也不同她見了就是。”
宜兒道:“你記住了,這可是你自己在我面前應的話,以後若是沒做到,就甭怪你家小姐讓你收拾東西回郡主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