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滕默開口時，總是覺得無比彆扭，老驢臉，這肯定是工廠裡的人鄙夷他隨便給他取的外號。畢竟人家幫助過自己，得謙恭一些，叫老驢哥……這個似乎也不太合適，臉哥？正當滕默糾結到底叫他什麼好時，老驢臉停下來了，然後側頭看了看他們。
柔依蔓也醒了，看到這場景有些激動，她見老驢臉被滕默叫住後停在牢籠邊上，她亟亟地爬過去伸手拉住了他的褲腿：“大哥，你一定要救救我們，求求你了……我知道你人好心，跟他們不是一夥的，我們是無辜的，是無意中闖進這裡來的，並沒有侵犯到這裡的任何利益，我們保證，出去了不會跟任何人談論起這裡的任何事情……”
老驢臉面部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目光看着鐵籠內那個不顧一切想要他幫忙的女孩，她的手指抓住他的褲腿特別緊，勒得布料緊繃，陡峭地拉伸出幾條皺褶。
“大哥求求你了……”柔依蔓幾乎哭着哀求道，“你救我們僅僅是拱手之勞，可是我們可是兩條人命啊，或者，你想要什麼條件，需要什麼，你儘管和我們說，我能辦到的一定儘量幫您辦到！”
老驢臉還是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看着柔依蔓死死揪住他褲腿手有些慌了，他開始左右顧盼，怕是這個意外的舉動被他人看見，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滕默見狀也過去把老驢臉的另一邊褲腿給揪住，這下老驢臉的兩腿就被滕默他們牽扯住了，老驢臉愈發顯得急躁和驚駭，他開始用隨身攜帶的工具箱去敲打他們兩人的手。
“老哥，幫幫我們……”滕默發現老驢臉的表情有些不對勁，但還是不斷地求他。
老驢臉搖着頭，表示無奈與拒絕，他不想給這兩個年輕人扯住，耷拉的臉囧得跟個死蠍子似的。
滕默的手被那個鐵皮工具箱給砸到，痛得他咧嘴呲牙，但是他沒有絲毫放鬆自己的手，因爲所有的希冀都放到了這個非敵非友的陌生人身上。柔依蔓的手也被鐵皮箱給砸到，她的手本來就比男人的細膩，鐵皮刮到時一大道紅紅的刮印。
“老哥，你一定要幫我們！我們兩的性命就握在你手裡了，你家裡也有兒女對不對？或者也有家屬對不對？行行好，人本性都是善良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我真在這裡給你跪謝了……”滕默說得幾乎潸然淚下。
柔依蔓早已淚如泉涌，她真的不想死，她還這麼年輕，剛剛二十多歲，就要面臨這麼殘忍的非人折磨，這是任何一個女孩子都無法承受的。
老驢臉無動於衷。他只顧着不讓兩人繼續扯他的褲腿了。
“老哥，我知道你覺得同時救我們兩個人出去很難辦到，因爲牽連太多，如果真的你覺得救兩個人出去時太難爲你，那麼我希望你能救這個女孩子出去！”滕默認真地說，“我可以留下來，或者我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柔依蔓不禁扭頭看了看滕默。
老驢臉徹底被這兩個年輕人給懵住了，一時是束手無策。
“我知道，你不忍心看我們活活餓死渴死，堅持偷偷給我們倆送水送食物，您就好人做到底吧，只要我們能出得去，定會不忘大哥您的大恩大德，我們一定會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柔依蔓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自己腦袋亂哄哄一片，但是她明白她手上抓的就是一根救命草，說什麼也不能放手。
老驢臉面無表情，他從騷動不安逐漸變成忿怒了，他不僅僅用鐵皮箱敲打兩人的手，而且還打算擡腳踹滕默他們。雙方就這麼僵持了幾分鐘，老驢臉把兩個年輕人的手背都砸出血來，兩人還是死抓着不放，老驢臉就差沒有脫掉褲子逃走了。
似乎是兩人在鐵籠內跪着，苦苦哀求，老驢臉砸了一會覺得也是心有惻隱，他停止了敲打，而是左右看了看，不過四處都沒有人經過。
“大哥，救救我們，救救我們吧……”柔依蔓手背的血沿着她的手腕滴到黑魆的地板上。
兩人跪着的腳下，是那個用黑色塑料袋裝的礦泉水瓶和兩個饅頭，沾滿了污穢。
老驢臉終於停止了任何動作，而是冷冷地看着這兩個年輕人，他的臉部表情本就是癱瘓，在他臉上不會臆測到什麼，唯一能表態的就是他的眼睛，只是滕默無法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任何東西或讀懂什麼。
須臾的僵住，柔依蔓卻以爲老驢臉動搖了，她鬆開了一邊手，然後用那隻手擦眼角邊的眼淚，血水暈染着淚水塗抹在臉頰邊：“大哥，我們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
老驢臉的這個安靜，似乎給了兩個年輕人極大的希冀，他們的目光裡充滿了期待與祈求。
僵持中老驢臉突然點了一下頭！
兩人大爲欣喜欲狂，卻是不到幾秒鐘，老驢臉陡然變了，突然大發起脾氣來，他使出渾身的氣力用鐵皮箱狠狠地砸在了兩人的手背上，而且毫不留情地用腳將兩人踹翻在地，
滕默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人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態度變化如此之快，說善則善，變惡即惡。他對滕默踹一腳沒關係，竟然連柔依蔓這麼個柔弱的女子也踹了一腳，兩人重重地摔進了牢籠內，實在是心性難改，人惡總歸惡，三言兩語的勸誡與開導，怎能頃刻改變一個人的秉性呢？
“老驢臉！”這時，從甬道一端走出一個人影，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老鴇。
老鴇一路氣焰囂張的走來，一聲不吭，一到了老驢臉跟前就朝他踹了一腳，老驢臉直接翻倒在地，鐵皮工具箱磕碰到鐵籠邊緣上，釦子被磕壞了，裡面的修理工具撒了一地。
“真他媽的你這吃裡扒外的，你剛纔是不是跟這兩人交流什麼？是不是打算勾結外來人，協助他們逃出屍體加工廠？”老鴇兩手叉着腰，居高臨下瞪着老驢臉，彷彿抓到了某人把柄後便是得理不饒人，直接置之於死地而後快。
滕默和柔依蔓聽罷都不禁暗暗吃驚，糟了，剛纔他們拉扯老驢臉說話的時候肯定被老鴇發現了，這下被揭穿，如果老鴇知道這些天都是電工老驢臉偷偷送食物送水給他們，那麼不但他們兩個直接被打死，而且老驢臉也難以逃脫干係，真不知道他們會用什麼殘忍的方法去懲罰老驢臉。
一尋思心裡的所有的希望即將完全破滅，他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
老驢臉慢吞吞的爬起來，老鴇還想一腳繼續把他踹倒，老驢臉耷拉的臉皮終於有了鬆動，他說話了：“你看走眼了，我沒有跟他們說什麼，是我經過這裡的時候他們兩個從鐵籠裡突然伸手出來，抓住了我的褲腿……然後……”
滕默和柔依蔓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他們都不禁睜大着瞳孔去看老驢臉。
老驢臉瞟了他們一眼繼續說道：“然後他們就搶了我手中的食物和水……我不依，用鐵皮箱打他們呢，還踹了他們幾腳。”
老鴇眉頭一蹙，半信半疑，彎着腰俯視裡面的兩個人。發現兩人雙手的後背都是剛剛出現的傷痕和血跡，再看看四周，他發現了一瓶沒有被打開的礦泉水和兩個完好的饅頭。
滕默柔依蔓和老驢臉這時都沒人說話，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老鴇身上。老鴇疑性挺重，不太相信老驢臉的話。在這個地下工廠裡，所有人的關係似乎從來就沒有彼此之間的信任過，每個人都陰險狡詐的感覺，雖然老驢臉在工廠裡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不跟其他人有什麼來往，也沒有見他跟誰爭吵過，一天到晚都是擺着面癱的臉執行自己的工作，但老驢臉的話讓他將信將疑。
這就是這麼一個理，如果你心裡是邪惡的，那麼周圍的人都是地獄出來的人，如果你的心是善的，那麼你生活在天堂裡。
柔依蔓看情況不對，他們發生的事遲早會被疑神疑鬼的老鴇發覺，她想了想，突然衝着老鴇大罵：“你這個畜生，想要折磨死我們，沒那麼簡單，像你這種地位卑賤的人一輩子就只能適合在這種黑魆魆的地下生活，總有一天會有人找到這裡，將你們一網打盡，繩之以法的！”
老鴇被柔依蔓這麼一罵，無暇顧及想什麼了，頭腦一發熱，注意力被轉開，立即迴應道：“奶奶的，你這臭婊子嘴皮子還挺厲害，都這麼些天了，居然沒有餓死，沒有餓死也罷了，爺來到了跟前竟然還積攢有這麼多氣力罵爺，估計是迴光返照了吧？你臭娘們別囂張，反正你們是活不了這幾天了，到時候給你剖膛破肚之時，爺親自來給你動手！”
“呸！你這畜生，躲在地下室裡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老天有眼，一定會雷劈死你！我詛咒你也活不了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