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袁看盈,你怎麼看?
袁氏地產,策劃部。8
全部門同事正在開會,袁盈正襟危坐,電話忽然震動起來。她漫不經心聽着同事們的發言,順手撈起電話。
電話滑開,她只望了一眼,便冷冷笑了。
原來是沫蟬又去了江寧醫院、江遠楓爲了她而當衆給人鞠躬的事情。除了文字,更有手機拍攝的視頻。
袁盈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坐在企劃部的辦公室裡,跟部門同事開會。雖說企劃部的部長還是老高,但是她是太子女,於是老高也樂意當老好人,會議上提到的每一個問題,老高都要殷殷地問她的意見榛。
袁盈剛進公司的時候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自己資歷淺,沒什麼工作經驗。可是後來漸漸就發現,部門裡的同事雖然是經驗比她豐富,但是依舊都有打工者的心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再有就是能拖就拖。公司如果真的被這些油滑的老鳥支配着,早晚要走下坡路。自家的生意自己還矯情推脫着,那又是推脫給誰看?
袁盈索性便坐穩了企劃部幕後真正經理的位子。公司同事背後都說企劃部現在是垂簾聽政。只不過人家歷史上真正的垂簾聽政,前頭的皇座上坐着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而企劃部的這個垂簾聽政,前頭坐着個四十多歲的大老爺們兒,幕後卻坐着個妙齡小娘子——戲劇效果更突出。
老高自己倒是不當回事,他這職場的老油條當然明白怎麼辦才能讓自己既不擔責任,又能繼續保着部門經理的位子;袁盈倒是高調睥睨衆人非議。她都懶得辯解,只因爲自己是袁克勤的女兒這一身份就夠了頁。
她維護自己的東西,用得着看別人的白眼,或者還要取得別人的同意麼?
就比如,江遠楓——該是她的就是她的,誰搶都不行;即便是他自己想要背叛,也不行!
袁盈冷笑關掉手機上的視頻畫面。此時的她已經與從前的不同。如果依舊是從前的她,怕是要難過地躲起來哭,或者是將手機直接摔到地上,卻拿江遠楓無計可施,還要繼續扮演溫柔嬌俏的小妹妹……可是如今的她,不會了。
面對這樣一條視頻,她甚至都沒感覺到心痛。只知道該去戰鬥,解決問題就是了。
部門同事已經一一說明了自己的看法,經理老高循例向袁盈歪過頭來,“袁盈啊,你怎麼看?”
袁盈都不用環視,就知道滿桌子的同事都低頭到一邊去對嘴型:“元芳,你怎麼看……”
袁盈冷冷一笑,“聽了大家發言,我真想一笑。什麼發改委專家的意見,說什麼100多座城市的房地產都將崩盤——諸位,既然你們對這個行業的未來這樣沒有信心,那請問你們何必還不跳槽?快去尋找一個不會崩盤、比房地產賺更多的行業去吧。我想高經理也一定不會阻撓大家高就,每一份辭職報告都會第一時間批准的,高經理您說呢?”
老高也有點吃驚,不過馬上堆起笑臉來,“那是,那是!”
“她也太狠了吧!”
會後,幾個企劃部的女同事擠到洗手間便忍不住控訴,“咱們說什麼了,不過是說國家的房地產調控政策肯定會向緊,咱們公司年底年初的宣廣投入不要太大,否則一來浪費了公司的錢,另一方面又跟上頭要求節儉的政策撞車——跟上頭頂牛,總不是好事。咱們這不也是爲了公司着想麼?她何至於就這麼放話要咱們走人?”
乙也附和,“太子女又怎麼了?現在還沒正式接.班呢,就這麼霸道!外人還只道咱們跟她一個部門,以後能成爲她的親信,沒想到她反倒窩裡扒,從咱們先開刀!”
年資較大的丙有些疑慮地望着鏡子裡,“其實我也算看着她長大的,她小時候經常跟着老闆一起來公司加班,見人遇事都很可愛的……怎麼最近變了個性子?聽說是大病過一場,難道是病壞了腦子了?”
那三個人不知道的是,最後一個沒有打開的隔間門內,袁盈正坐在馬桶蓋上,冷笑着側耳傾聽她們的抱怨。女人嘛,都這點德性,有什麼話都跑到洗手間裡來說,卻忘了袁盈也同樣是女人,而且這洗手間裡迴音很大的。原本是最不安全的地方,卻偏偏當成樹洞來用——真是,愚蠢的人類。
聽着那三個簌簌地出去了,袁盈這纔不慌不忙走出來,立在鏡子前凝視鏡子中的自己。熟悉的容顏,眉眼間的氣質卻早已變了。如今的她可不再是低聲下氣討好瘋子哥哥的小姑娘,她現在會當他的女主人。
如果不從?她笑望鏡子中的自己,想着武則天對付烈馬的手段。馴服男人,其實道理也是一樣。
自從袁盈在LED屏上打過廣告之後,江遠楓更將時間都花在學校實驗室和醫院裡,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這天晚上下班回家已是晚上10點,進門卻看見家裡仍就熱鬧着。
江夫人從廚房出來,看見江遠楓就笑,“這麼晚回來,還能吃上熱湯熱飯,這都是圓圓的功勞。”
江遠楓就皺眉,“圓圓怎麼來了?”
袁盈扎着圍裙從廚房出來,戴着隔溫手套端着大湯碗,一臉的紅暈,俏生生立在燈影裡,“遠楓回來了?累了吧,快坐下來吃飯。”
江院長聞聲也從書房裡走出來,走到兒子背後低聲說,“小子,你得懂得惜福。圓圓的心意表白這麼久了,你一直躲着不見人家,人家都爲了你肯洗手作羹湯了,你不能再給人冷臉。”
江遠楓皺眉,“爸,這件事我希望你們尊重我自己的意見。”
一家人就坐,江院長跟袁盈聊她公司的事情。袁盈全都對答流利,思路清楚。江院長都不由暗歎,“我親眼看着長大的丫頭,如今已經儼然有你父親的風采。冷靜睿智、層次分明。真是要恭喜你父親,後繼有人。”
江夫人不失時機向丈夫舉杯,“那我也得恭喜老公你啊:你也後繼有人,咱們遠楓同樣不讓乃父。”
江院長也是歡喜,望着眼前一對小兒女,忍不住說,“如果你們兩個再能如我與袁兄的希冀,喜結連理的話,那纔是咱們兩家共同的一件大喜事。”
江遠楓聞言頗爲爲難,這杯酒舉杯也不是,不舉杯也不是。
倒是袁盈昂然一笑,起身主動跟江院長與夫人碰了個杯,“乾爹乾媽都這樣說了,那圓圓豈敢不從命?”袁盈滿飲此杯,滿臉嬌羞地望着江遠楓,“遠楓,我這輩子是賴定你了。乾爹乾媽,無論圓圓做什麼,二老都會答應的,哦?”
袁盈打了大屏廣告之後,江遠楓一直避而不答,這態度曾經很讓江院長夫婦尷尬,生怕袁盈會自尊心受傷,反而讓兩家沒辦法相處。今晚見袁盈竟然還如此樂觀而堅持,兩人自然開心答允。
袁盈再回敬二老,“我跟遠楓的事,總歸是我們兩個的問題,今後不敢再讓二老跟着我們爲難。乾爹乾媽就把這件事交給我們自己來處理吧,二老只管等着好消息就是了。”
袁盈似乎微醉,面上紅暈盈盈,“乾爹說了,我現在都有我爸的風範,儼然是事業女強人了哦。那我總得做點成績來給乾爹看看,也不枉乾爹誇我一場。那我就用征服遠楓來給乾爹看吧。”
“圓圓是醉了。”江夫人讓江遠楓送袁盈上樓休息,望着丈夫便笑,“這小妮子若是清醒着,肯定不會這麼說話。”
江院長一向學院派,當面聽袁盈說這樣的話有些不自在,只尷尬地笑,“只是不知道,圓圓從小叫到大的‘瘋子哥哥’,怎麼突然不叫了。現在聽她一口一個‘遠楓’的,聽得我都有些不習慣。好像這孩子換了個人似的。”
“女大十八變。”江夫人倒不覺得什麼,“再說女孩兒大了就學會藏心眼兒了。她從小叫‘瘋子哥哥’,遠楓便從小真的拿她當妹妹看;她現在不甘心,改口叫‘遠楓’,就是想讓遠楓拿她當女孩兒家看,培養愛情呢。”
“這樣啊。”江院長便也點頭笑了,“果然是這個道理。”
江遠楓扶袁盈上樓,送入袁盈從小在江家留有的房間。袁盈腳步蹣跚,彷彿醉入骨裡,江遠楓將她放到牀榻上,便想離開。沒想到袁盈玉.臂一伸,勾住他頸子,藉着酒意將他的臉拉近,染滿酒香的脣便溼軟地貼上去,不顧一切地輾轉……
“圓圓,唔……”江遠楓毫無防備,之前又撐着她而耗盡了力氣,於是一時之間竟然沒能避開,被袁盈結結實實給吻住!
袁盈醉了,卻彷彿因酒意而生出了額外的力量,一吻得手,整個身子便綿軟如蛇,勾緊江遠楓的身子。即便他用力掙扎,她也打蛇隨棍上,非但沒能推開,反倒整個身子都纏繞緊貼住,柔曼廝磨,身子與舌尖兒一同纏緊他。
江遠楓雖已26歲,學醫的他更早明白男女構造與親熱之事的原理,可是他跟沫蟬交往多年卻還從未有過逾矩的行爲。一來是因爲他儒雅的性子,二來是他尊重沫蟬,總想着註定天長地久,便都留在新婚之夜吧,不能被一時的yu念衝昏了頭腦……於是袁盈的柔曼女體這樣毫無防備地緊貼上來,火熱地廝磨,讓江遠楓男性的本.能瞬間勃發,不可控制!
彷彿心魂都被勾住,無法自持!
袁盈感受到了,便更妖媚地笑,加重了腰間的扭轉,一步一步將江遠楓逼到牆邊去,最後讓江遠楓無路可退,被她壓在牆上。
江遠楓瞬間迷亂之後,卻很快清醒,他伸直手臂,用力推開袁盈,“圓圓,夠了!”
不是小嬋,眼前的女子再美再妖嬈,也不是小嬋。若是他的小嬋,這一刻只會羞紅了面頰,眨着朦朧的眼睛望着他,任憑他探索……而不會是這樣反而襲之,不該是這樣的!
袁盈退開,房間內胭脂紅的燈影染遍她周身。她媚眼如絲,舌尖如蛇,隔着距離彷彿還在纏繞着江遠楓,“你分明想要。”她放肆地將目光沿着他身子滑下來,落在他昂揚上,“看,他可誠實多了。”
江遠楓狼狽頓足,“圓圓,你這是怎麼了!男人的生理反應,與心靈的愛,能相提並論麼?”
“沒關係,我不在乎。”袁盈冷笑,“我在乎的,只是得到你。至於你愛不愛我,我根本就不在乎了。因爲事到如今,我愛得累了,等得也累了。我自己都不愛了,又幹嘛要你愛我?”
“圓圓!”江遠楓震驚,“你怎麼變成這樣!”
“我怎麼變成這樣?”袁盈像是聽見了世間最大的笑話,走上來伸手指挑着他下頜,“你難道不知道麼?都是因爲你,讓我心死。人的心已經死了,剩下的這副軀殼不過是行屍走肉。是我自己,卻又不是我自己了。而殺死了從前的袁盈的兇手,就是你啊。”
“你竟然,還在賊喊捉賊麼?”袁盈又伸出舌尖兒來舔江遠楓下頜,卻被江遠楓避開。
“圓圓,你放開。這樣的你,讓我噁心!”江遠楓這次毫不留情,將袁盈猛地推開,“心魔自生,與人無尤!從小到大我都對你說得很清楚,我不愛你,我愛的人從始至終只有小嬋;而我對你,不過是兄妹之誼!”
一向儒雅的江遠楓,對人總是溫柔有禮。可是這一刻,柔軟的絲若堅韌起來,便是利劍都無法斬斷。袁盈看着堅毅走遠的江遠楓,面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
“我就是不甘心,我到底有哪裡比不上那個夏沫蟬!江遠楓,如果她好,如果她真的樣樣兒都超過了我,那我也會自慚形穢,我也能甘心——可是她偏偏什麼都不如我,憑什麼就這樣打敗了我!”
江遠楓皺眉回首,凝望因爲嫉妒已經五官猙獰的袁盈,嘆了口氣,“圓圓,承認吧,你自始至終都不是因爲愛我——你只是不甘心輸給小嬋。”
江遠楓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直覺:袁盈真正的“敵人”不是他,而是小嬋。她真正想要征服的也不是他,還是小嬋!
說什麼愛他,不過只是一個媒介。
想到這裡,江遠楓收住急於想奔出門去的腳步,硬生生轉身回來,抽過被單裹住袁盈肩膀,“夜深了,你好好睡吧。圓圓,我去給你做醒酒湯來。”
望着江遠楓的背影,袁盈脣角冷冷勾起。他是爲了夏沫蟬,才肯留在她身邊的吧?不過沒關係,至少她贏了,就算是表面上的贏,外人不知道內情就好。
武則天馴馬,三種工具:鞭子、錘子、匕首。
夏沫蟬就是她能握在手裡的鞭子。用這條鞭子抽打江遠楓,他便會乖乖的了。
沫蟬正工作呢,突然接到莫邪電話。沫蟬躲到走廊去接,卻聽見莫邪在裡頭壞笑,“主編給我打電話了,說你那稿子被斃了。”
“啊?”沫蟬心一下子跌到谷底,“主編真的那麼狠啊~~”
媽的,難道真還被綠蟻言中了?雖然心裡是能做好準備的,可是冷不丁一聽見還是難受了。沫蟬弓着背用球鞋底蹭着地面,“……可是,憑什麼啊?我覺着我寫得挺好的啊。好歹,我在學校也是一等獎學金呢。”
對於寫稿子,沫蟬實則自信滿滿。今天實在是有點受打擊。
莫邪在電話裡欠揍地幸災樂禍地樂,“你別不服氣。主編是老狐狸,他一眼就能看出你稿子裡的問題來。”
“什麼問題啊?”沫蟬攥緊電話。
莫邪這回的笑溫柔下來,“傻瓜,老狐狸說你寫作的心態不夠真誠。”
“呃?”沫蟬這才結舌。
莫邪聽見了,就笑得更爽朗,“所以你看,他沒冤枉你吧。你寫稿子的時候,一定把小富和思歸的許多細節給隱晦掉了。一篇需要紀實的稿子,缺乏細節的支撐,就只能靠虛張聲勢來填補——那看起來,肯定感覺缺乏誠意了。”
沫蟬扁嘴,“可是,我真的不能都寫出來啊,要不還不天下大亂啊!……可是我的心是真誠的好不好!”
“好。”莫邪笑,“就算他們都不知道,我卻知道。”
一股子火辣辣的水意忽地涌上眼眶,沫蟬深深吸氣,“你知道管個P用啊,老紙還不得自己回去改稿子去!咩咩滴,老紙最不愛幹改稿子的事了!”
沫蟬一急,粗話都噴出來了。莫邪在電話裡聽着就笑,也不說話。沫蟬反倒不好意思了,“不跟你說了,我改稿子去。還有你的圖片也被槍斃沒?”
莫邪笑:“幹嘛呀,你的稿子被斃了,我的圖片也得一起陪綁啊?”
“斃沒斃?你說啊!”沫蟬小小吃醋。
莫邪在電話裡笑開,“沒斃。不過呢,我跟主編說了,配圖要根據你文字內容來,所以我也要重新做。”
“那還差不多。”沫蟬倚着牆壁笑開。
“不然……”莫邪在電話那邊磨磨蹭蹭,“你到我這裡來,我們一起做?”
沫蟬登時慌神,罵他,“滾!”一起做你妹啊做!
莫邪在電話那邊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怎麼就惱了,緩了兩秒纔會意笑起來,“誒,我說稿子呢,一起做稿子。你給,想哪兒去了?”
沫蟬滿臉的熱,衝着電話再低吼,“滾一邊兒去!”就心砰砰跳着掛斷了電話。此時是在公司,她繼續講下去臉就要燒起來了,她不想被人看出端倪來。
“沫蟬?”冷不丁身旁有人喚她,沫蟬嚇得好懸蹦起來,扭頭一看原來是紈素,“啊,紈素你嚇死我了!”
紈素啞然失笑,“我怎麼嚇着你了啊?我難道頭上有犄角,身後有尾巴?”
“噗。”沫蟬也噴出來,伸手拍了她一下,“找我有事?”
“沒事。”紈素搖頭,就是看你自己站在走廊這邊鬼鬼祟祟打電話,聽見你問什麼圖片的事,我就猜你是給琉森打電話,就停下來跟你打探打探他的消息嘍。
“哦!”沫蟬趕緊整肅神色,可別讓紈素給看出來什麼纔好。於是擺出受氣小媳婦兒樣的神情來,“……我剛剛聽說,我稿子被斃了,所以打電話跟琉森訴苦一下。紈素你別笑我。”
“這樣啊……”紈素也有點意外,“這有可能是琉森跟《探秘》合作以來,第一次稿子被斃吧。他肯定心情也不好。”
“都怪我。”沫蟬心裡真的有點難過了,“紈素你呢?稿子過了吧?”
因爲好奇湖西縣那場陰婚的情形,於是紈素的一稿剛出來,沫蟬就搶過來看過了。坦白說,沫蟬是真的被驚豔到了。
《探秘》這回七個新進的同事,素質參差不齊,沫蟬還以爲紈素多少會受到三書風格的影響,寫出來的稿子滿是神秘盜墓氣質呢,卻沒想到紈素的文筆自然通透,敘事簡潔流暢,氣氛的勾勒恰到好處。這讓沫蟬對紈素更刮目相看,原來文筆之下的她,也如她的名字一般,潔白高雅。與是沫蟬對紈素的稿子是真的有信心,覺得一定能過。
孰料紈素也惆悵地低下了頭,“也被斃了。沫蟬,咱們同病相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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