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全是傅家人,喬暮一個前女友的身份在這兒顯得尷尬,她無聲的往門口走去。
驀地,聽到身後男人沉靜的聲音:“暮暮,去洗點水果,來客人了。”
儼然一副男主人喚女主人的口氣,傅芷蕁一愣,看向門口的喬暮,又看看傅景朝。
傅瑾唯和蘇璇也均是一愣。
他們不是分手了嗎?
怎麼今天又看到這兩人共處一室?
傅景朝沒看他們,他瞥了一眼僵站在門口的喬暮,又沉沉的喚了一聲,“暮暮?”
喬暮:“……”
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轉頭看到蘇璇帶來的果籃擱在茶几上,她輕輕哦了一聲,拿着果籃出去洗水果。
目送着喬暮離開,傅景朝冷漠的視線看向傅芷蕁:“這裡沒什麼事,你們可以走了。”
傅瑾唯自小習慣了這個二叔冷冰冰的性子,拍拍蘇璇的手背,便要往外走。
傅芷蕁不同,難得聽到他主動看着她說話,就算對她冷臉,她也不在乎,聲音輕柔的說:“景朝哥,你不是和喬暮分手了嗎?再這樣牽扯不清對彼此都不好,你別忘了,在輩分上,你和她差了整整兩輩!”
“什麼輩分?喬小姐和二叔頂多算前男女朋友,怎麼跟輩分扯上關係了?”本來要走的傅瑾唯疑惑的轉身,被他牽在手裡的蘇璇臉色瞬間微變。
傅景朝濃眉緊擰,神色不改:“傅芷蕁,你胡說八道夠了嗎?夠了出去!”
傅芷蕁被這嚴厲的嗓音刺激得眼淚汪汪,捂脣疾步跑了出去。在他人看來是她性格嬌弱,但她卻是因爲對他的態度感到了失望。
一路跑下樓,躲在樓梯口捂嘴哭泣。
這種失望像瘋狂的草生在她血管裡,這陣子她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替他們保密,現在,她徹底死心,不管她做什麼都不對,索性就毀了喬暮,要不是喬暮,景朝哥如今怎麼會用這種口氣訓斥她。
明明喬暮在微博上親自承認分手,他還要這樣維護喬暮。
以前他對她很好,他還說要娶她……
所有的一切都因爲喬暮的出現,她要毀了她。
傅芷蕁止住了哭泣,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病房內,傅瑾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看了一眼傅景朝陰沉的臉色道:“二叔,小姑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傅家上下都不太同意喬暮和你在一起。前陣子喬暮發了分手聲明,傅家上下都跟着鬆了口氣,今天突然見你們又一起,小姑難免着急,說話難聽了些,這事你放心,我回去不會在長輩們面前提半個字。”
“提了又怎樣?”傅景朝不以爲意,篤定而霸氣的口吻道:“她早晚是傅家的人。”
他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傅瑾唯一愣,蘇璇臉色卻跟着又白了一分。
他們一直以爲兩人已經分手,毫無防備的這兩人又摻和在一起,剛纔他們進來的時候,滿室都是一股子曖昧氣息。
最初以爲感覺錯誤,只是前女友禮貌性的來看望下前男友。
不過聽二叔這口氣,好象是非纏着人家喬暮不放手?
足以看來這喬暮在二叔心目中的份量,這麼看來傅家長輩恐怕高興得太早了。
傅瑾唯心裡嘀咕,一時間覺得傅景朝這麼一往情深,跟他當時不顧所有傅家人反對硬要和璇兒在一起是同樣的情景,觸景生情,不禁多了幾分感慨。
他和璇兒相差十多歲,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們,但他相信日子是過給自己的,結婚以來他們感情穩定甜蜜,又有了傅中曦,人生圓滿,啪啪的打了所有人的臉。
看着傅景朝這樣,傅瑾唯忍不住改變了態度:“二叔,你和喬暮的事打算什麼時候辦?”
話音剛落,喬暮洗完水果進來,果盤裡的水果都切得漂亮整齊,她把果盤擱到茶几上,對傅瑾唯淡笑着說:“要不要來點水果?”
傅瑾唯心情複雜的多看了喬暮兩眼,想着這位年紀小的女孩以後就是他二嬸,不由捧場的走過去拿了一塊蘋果給自己,一塊哈密瓜給蘇璇。
蘇璇怔怔的看着喬暮,傅瑾唯以爲她也吃驚於以後這麼小的女孩要當他們的二嬸,悄悄眨了眨眼道:“璇兒,吃水果。”
蘇璇收回神,低頭食不知味的吃了起來。
“喬小姐最近在金鹿獎上拿了視後,真是不簡單。”傅瑾唯笑着誇道。
喬暮感覺他有點沒話找話,笑了笑說:“謝謝。”
傅瑾唯:“……”
“喬小姐想好了下部戲拍什麼嗎?”蘇璇笑着開口:“我近年開始學寫劇本,最近寫了一部電影劇本,感覺挺合適喬小姐的,剛好合作方是漢皇……”
喬暮不動聲色的微笑:“我最近檔期排滿了,恐怕沒時間。”
“怎麼會有沒時間呢?喬小姐,你這不是有時間在這兒跟我們聊天的嗎?”傅瑾唯經蘇璇的提醒,以爲妻子這是也在和未來的二嬸套近乎呢,幽默的幫腔道。
換作旁人這麼說,喬暮會尷尬的一笑,感覺自己的謊言被拆穿了,可在蘇璇面前不會,轉頭對上傅景朝幽深的眼眸,她不自在轉向別處。
在這個病房內,只有傅瑾唯被矇在鼓裡,她和蘇璇的關係別說蘇璇不想公開,她也不想,她這輩子不想再和蘇璇沾上任何一點關係。
傅瑾唯並未察覺病房內的暗潮,心無城府的接着勸道:“喬小姐,璇兒寫的這部劇本是處女作,是我親眼看她歷時一年多創作出來的,拿出去很多影視公司搶着要。前陣子《五月花開六月雪》每晚兩集連播的時候,璇兒每天在家守在電視機前,一集不落的全看了,她跟我說過,她認爲她寫的這部電影劇本里的女主角最適合你來演,所以這才把版權賣給了漢皇,主要就是衝着你去的。之前我看過劇本,我也覺得挺合適你演的,真的。”
喬暮臉皮薄,往常這時候她已經不好意思再拒絕,會鬆口說再考慮,可此時她仍是搖頭:“謝謝,我接下來的檔期真的排滿了,漢皇還有很多其它的優秀女演員,演技不比我差。”
這麼明顯的拒絕,傅瑾唯不能再說什麼了,愛莫能助的看着愛妻,發現愛妻眼中的失落,心中也是毫無辦法,求救的眼神看向傅景朝,傅景朝低頭在處理文件,壓根沒理他們在談什麼。
傅瑾唯和蘇璇坐了會兒就說要走,傅瑾唯走在前面開門,蘇璇走在後面,她走三步回一次頭,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喬暮,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喬暮扭臉看向別處,不想理她。
病房內終於安靜下來,喬暮看向低頭處理文件的身影,突然聽到懶洋洋的嗓音傳來:“暮暮,給我倒杯水。”
這人,使喚她使喚上癮了是不是?
喬暮雖這樣想,腳步卻沒停的去倒了一杯熱水擺到他手邊。
“啪!”
裝滿熱水的杯子不客氣的放在桌子上,有幾滴甚至濺到了文件上,那些可是動輒上億的合同。
傅景朝停下手中的筆,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寵溺的低笑問:“這麼生氣?誰得罪你了?”
喬暮皺眉,“剛纔你怎麼不幫我說話?”
“幫你說什麼?”
“你侄子和他老婆左右夾擊我,你就不能幫我說句話嗎?”
傅景朝好笑的看她:“你想我說什麼?蘇璇極力邀請你出演電影女一號,擺明了就是在向女兒示好,我要是插嘴,是不是顯得不太恰當?”
喬暮冷笑:“女兒?她早就說過,她沒我這個女兒。她之所以把什麼處女作劇本給我,無非是看中我剛剛得獎的風頭,這叫勢利眼懂嗎?”
傅景朝一時沒回她,沉吟片刻道:“蘇璇創作的這部電影劇本,我聽司宸說過,確實是好多家影業公司搶着要,你想,蘇璇畢竟是國內知名作家,最近幾年蟬聯富豪榜前十名,炙手可熱。她如果是勢利眼,放眼娛樂圈多的是拿獎比你多的年輕女演員,她何必非你不可?”
喬暮不說話了。
傅景朝看她這樣心疼的拉住她的手腕,敲門聲突然又起。
喬暮看了他一眼,走過去開門,門外蘇璇不安的站着,盯着她急切的說:“暮暮,我藉口說我圍巾忘在這裡上來拿,瑾唯還在停車場等我,我只有十分鐘時間,能談談嗎?”
喬暮抿脣,不知怎麼的,她回頭看了一眼傅景朝。
傅景朝朝她做出一個鼓勵的眼神。
喬暮深吸了口氣,扯了下脣說:“好,我只給你十分鐘時間。”
病房內,傅景朝推着輪椅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
喬暮站在露臺上吹風,寒風冷凜,她卻渾然不覺。
“暮暮。”蘇璇扯住喬暮的羽絨服袖子。
喬暮微側身,冷冷的看着蘇璇說:“把手拿開。”
“暮暮。”蘇璇看着喬暮沒把手放開:“我看了傅景朝給我的資料,我才知道我那年離開後你遭遇了什麼,孩子,是媽媽不好,媽媽太年輕,害了你。”
“害了我?你現在知道了?”喬暮解脫了蘇璇的手,嘲諷的冷笑道。
“是,我知道錯了,是媽媽不好,你也是媽媽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你也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爲我想想,當年那種情況我不走能怎麼辦?是我太年輕,不知道愛情是什麼,喬一年真的不適合我,我和他在一起勉強也不會有幸福。”
“你和他在一起勉強也不會有幸福?”喬暮看着這張臉,眼中浮現出喬一年那年凍僵在河邊的畫面,只覺得諷刺好笑:“你眼裡只有你自己,你有過其他人嗎?是,喬一年是個老實人,他只會教書,他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就可以一聲不吭,一走了之嗎?你有沒有想過你還有個女兒?”
“對不起……媽媽沒辦法,那時候太年輕了……”蘇璇捂住臉,泣不成聲。
“你一句年輕就可以抹殺掉你曾經做過的事嗎?”喬暮咬牙。
“對不起,最近看到曦曦漸漸長大了,那孩子的眉眼間跟你這個姐姐長得真的很像,每次看到他笑,我就想到了小時候的你,我心裡很難受……”
“夠了,別再說了,我不想聽。”喬暮打斷她的話,“如果你今天只是想讓我聽你的懺悔,那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說着,她轉身要進屋。
“暮暮。”蘇璇拉住了她的手臂,看着她冰冷的臉,語重心長的說:“我知道你一時不想原諒媽媽,沒關係,媽媽特意給你寫了一個劇本,這個劇本得到了很多專業人士的肯定。你剛剛獲得了視後,事業到了一個階段上升期就會陷入困境,會有很多和何靈同角色的劇本找上你,千萬不要接,那樣你會被從此定型,事業進入瓶頸期或是下滑。你聽媽媽的,媽媽這個電影劇本會幫你的事業再上一個臺階,登上影后的寶座,你相信媽媽,媽媽真的是想幫你……”
“對不起,我沒有媽媽,我的媽媽早就死了,和喬一年同一天死的。”喬暮閉了閉眼,不想再聽下去。
蘇璇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耳根子終於清靜了,喬暮見她不再說話,指着門口方向漠然道:“說完了嗎?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暮暮。”蘇璇沉重的喚着她:“你和傅景朝是沒有結果的,傅家人不會同意,你既然在微博上發了分手聲明,那你就和他切得乾乾淨淨,你還年輕,這世上條件優秀的好男人多的是,你何必找這麼一個老男人委屈自己……”
“老男人?呵,是啊,他是你丈夫的二叔,你對着我又是懺悔,又是痛哭流涕,不就是想說最後這句話嗎?”喬暮嗤之以鼻,“你怕我和傅景朝真有什麼,你當年拋夫棄女的醜事就會曝光,你現在所得到的一切全部成爲泡影,你將名譽掃地,一無所有,飽受嘲笑和流言困惑……”
她每說一句就往蘇璇面前逼近一步,蘇璇慢慢後退,退到背後頂上露臺,看着她一字一頓的說:“暮暮,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但是等到多年之後,你會明白我的話,等你當了母親,你就知道,這世上最不會害你的人就是你的媽媽,因爲她是世上最愛你的人。”
喬暮聽到這句話簡直要笑出聲來,她輕笑道:“你不配!”
蘇璇陡然間像是身體的力氣被抽光了似的耷拉下肩膀,低下頭,圍在脖子上厚厚的圍巾遮住了大半張臉,說出來的話有氣無力:“我十七歲生了你,我那時候還是個孩子,沒有人幫忙,白天我手忙腳亂的忙家務,做飯、洗尿布、洗大人小孩的衣服、打掃衛生,晚上起夜很多次要衝奶粉,換尿布。我以前那麼愛打扮的一個女孩,每天卻是頭髮亂糟糟,面黃肌瘦,睡眠質量很差。喬一年晚上睡得跟死豬一樣,怎麼叫都不醒,當時的我每天都在哭,都在崩潰的邊緣掙扎。我坐月子的時候得過抑鬱症,自殺過你知道嗎?這些喬一年都沒有告訴你,他只告訴你,我扔下你們走了,不要你們了,但他從來不講他自己的問題。”
喬暮看着蘇璇語氣輕飄的講着這些陳年往事,心裡某處驀地被輕輕扯動了。
十七歲生了她?
她在十六歲那年經歷了懷孕,孩子最後夭折。
要是生下來,會不會和蘇璇一樣,懷着對那個沒有蒙面的男人憎恨過一輩子,當現實與生存殘酷的擺在眼前,她一個單親媽媽,會不會也會把怒火強加在孩子身上,做一個不合格的母親?
這些她無從知曉。
喬暮恍惚了一下神色,就見蘇璇進了病房,很快傳來門被關上的聲音。
幾分鐘前。
樓下,露臺斜右方是醫院的露天停車場,傅瑾唯坐在黑色的奔馳車駕駛座內,一瞬不瞬的盯着露臺上的兩道身影。
傅瑾唯從見到蘇璇和喬暮出現在露臺上的驚訝,再到蘇璇激動的說着什麼,肩膀一抽抽的哭泣,他陷入了沉思。
蘇璇嫁進水漾園後,他有幾次晚歸,無意中聽過下人在嚼舌根,說是二叔的女朋友和曦曦長得像,尤其到了最近幾個月,曦曦快一歲了,五官長開了,這種流言就更多了。
他沒太放在心上,想想都不可能,曦曦是他的兒子,喬暮是二叔的女朋友,這兩個人八竿子打不着,怎麼可能會有血緣關係,中國這麼多人口,跟名字重名一樣,偶爾長得有點像也是正常的。
然而眼下,他坐在車裡,看着說去二叔病房拿落下圍巾的妻子哭着在和喬暮說什麼,他突然好象想到了什麼。
想到這裡,傅瑾唯的臉陰下來。
等了有七八分鐘,蘇璇低頭快步從前面的綠化帶後的小路上走過來,她頭埋的低低的,似乎在啜泣和調整情緒,並且回身偷偷的抹了把臉。
傅瑾唯盯着蘇璇回到車內,他若無其事的口吻笑着對大半張臉埋在圍巾裡的妻子說:“璇兒,拿個圍巾而已,怎麼去這麼久?”
蘇璇輕輕吸了吸鼻子,小聲說:“圍巾不是落在二叔病房,我找了半天,最後到護士服務檯問了才知道是半路上落在走廊被撿到了,所以耽誤了一會。”
“哦,這樣。”傅瑾唯盯着蘇璇通紅紅的眼睛,“你眼睛怎麼紅紅的?是不是有沙子吹到你眼睛裡了?”
蘇璇不疑有他,模棱的應了一聲。
傅瑾唯暗自冷笑,發動車子,繼續笑着說:“弄出來了嗎?要不要我幫你?”
“已經沒事了。”
傅瑾唯握着方向盤開車,沒再說話。
病房。
喬暮吸了幾口氣纔將眼中的溼意逼退回去,她擡腳準備離開,傅景朝推着輪椅進來:“談完了?”
喬暮沒接腔。
傅景朝猝不及防的扣住她手腕,用力一扯,她跌坐進一堵結實有力的懷裡。
喬暮不安的低頭看了看,坐的是他那條沒受傷的腿。
“你做什麼?”她咬着脣,吸着氣低聲問。
“談得怎麼樣?”傅景朝十指交握擱在她腰上,英俊的眉目直勾勾的盯着她。
喬暮蹙着眉頭,語氣硬梆梆的:“不怎麼樣。”
傅景朝看着她這樣就知道幾乎和沒談沒什麼兩樣,湊近她的脖頸,灼熱的呼吸噴在她頸上,火燙的目光盯着她的紅脣說:“那讓我親會兒?”
喬暮看着他,沒動,也沒說不要。
傅景朝當她默認了,薄脣落在她微張的脣上,他沒有伸舌頭,只是用溫溫的薄薄的兩片脣沿着她的脣瓣一直吮吻擠壓,一遍又一遍的專注的描繪着她飽滿的脣形,像是對待珍寶一般小心翼翼、樂此不疲。
喬暮感覺自己心口那塊疼痛泛冷的地方轉眼被治癒了,那麼暖,那麼柔和,那麼舒服。
沒有拋棄、沒有背叛、沒有利用,所有蘇璇曾經對她做過的那些傷害都遠去了,變成一股青煙,被風吹到了天際。
……
喬暮電話響了,是喬雲深從專家會診那出來,想告訴她結果,讓她上去一趟,她嘴裡答應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去的。
喬雲深的目光在她微微紅腫的脣瓣和雪白脖子上若隱若現的紅色吻痕上停留了一會,眼神一點點的變深,變暗,語調一如既往的溫和:“會診結果出來了,幾個專家一致制定了兩種方案,一種方案保險一些,但效果可能不大,另一種是刺激療法,成功的機率百分之五十。”
喬元敬傷在腦部,醫生曾說過有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也就是植物人,現在有第二種療法,這對家屬是一大誘惑。
“簡佩聯繫上了嗎?”喬暮問,這麼大的事他們兩個人也做不了主,簡佩是喬元敬的妻子,得她同意。
“聯繫不上。”
喬暮無語到了極點:“她就爲了躲着不讓昀兒見那個女人,打算一直不回來?”
“不管她了。”喬雲深捏捏眉心,“暮暮,你說選哪一種?”
“雲深哥,你做決定吧,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把鍋甩給我?”
“不是。”喬暮忙搖手。
“好了,跟你開玩笑的。”喬雲深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我現在去簽字,明天開始治療,別亂跑,一會一起回去。”
喬暮吐了吐舌頭:“知道了。”
喬雲深去專家那裡簽字的過程中,喬暮坐在椅子上托腮發呆,她在想在病房裡和傅景朝的那個吻。
當時她很享受,就像等了那個吻等了很久很久。
他們現在這樣算什麼呢?
什麼也不是。
那就這樣吧,這樣就挺好。
不需要承諾,不需要甜言蜜語,就維持現狀。
喬暮仰臉長嘆一口氣,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過上這種自欺欺人的日子。
可是不這樣她又無法壓抑住內心的情愫,她一想到今後再也見不到他心就痛到無法呼吸。
只能當舵鳥。
反正,他與她之間也沒做什麼,頂多就是那個吻,他連舌頭都沒伸,她這樣不算是搶別人的男朋友。
嗯,對,不算。
喬暮自我催眠,直到喬雲深簽好字過來驅車帶她離開。
晚上,喬暮洗完澡躺在牀上,看到手機裡有條微信,來自傅景朝:“到家了回我個信息。”
她馬上發過去:“?”
等了一會沒見他回,她打開筆記本查看郵件,今天蘇璇說了劇本版權被漢皇買下後,她越想越不對勁,查看郵件發現她前天看得最滿意的一個劇本編劇就是蘇璇。
坐在電腦前,盯着蘇璇的名字看了許久,直到手邊的手機震動,顯示有信息。
她拿起來,是傅景朝發過來的:“那次在影視城接走你的直升機是喬雲深的。”
猝不及防的這句話讓喬暮一愣,她趕緊回覆過去:“不是,我記得我問過雲深哥,他說不是。”
“就是他。”傅景朝的語氣肯定。
“真的不是。”喬暮解釋:“我後來坐過他的直升機,真的不一樣,不是他。”
傅景朝一時沒回復,過了會緩緩:“你就那麼信他?”
喬暮回了一個點頭的笑臉外加一句話過去:“嗯哪,在我心目中,他既是哥哥,也是親人,有他在的地方,我感覺到一種安全感。”
傅景朝沒再回過來。
她還有事做,所以沒去猜他想說什麼,移動鼠標把郵件關掉,這時齊霜打來電話。
“下部要拍的劇本選好了嗎?”
“還沒有。”
“暮暮,我和司宸商量了一下,認爲你現在不能被定型,你看你郵件裡那些劇本,很大一部分都是和《五月花開六月雪》裡面的何靈那種大女主戲是一個套路的,所謂見好就收。自從你主演的這部大女主的戲紅了又拿獎之後,接下來屏幕上將會涌現出一大波大女主的電視劇,雷同沒什麼意思,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你現在是轉型的關鍵期,不能被定型,所以你往大熒幕上發展是大勢所趨……”
齊霜說得非常誠懇和理性,喬暮知道齊霜說得非常在理,可她忍不住還是走神了,因爲這些話今天有人跟她說過。
“你有沒有注意到你郵件中有個民國時期的電影劇本?我和司宸都認爲非常好,適合你演,這個劇本司宸可是一直捂着等着你點頭,馬上就能開拍。”齊霜說得異常小心:“這部劇的編劇你也認識,是蘇璇,我知道你和她是什麼關係,我也知道你聽了可能會牴觸,但是暮暮你聽我的,我不會害你,我和司宸都是本着對你認真負責的態度在給你謀劃接下來的演藝事業……”
耳邊是齊霜balabala的說話聲,喬暮思緒有點走神,這些話今天蘇璇顛來倒去的說過好幾次,一直在她腦海裡回放。
齊霜遲遲沒等來喬暮的聲音,兩人當了這麼久的閨蜜,彼此的心思是怎樣的,一琢磨就透,齊霜索性使起了苦肉計:“暮暮,我肚子越來越大,每天晨吐很厲害,幾乎吃不了什麼東西。我就指望着你再憑一部電影登頂影后,這樣我即使在坐月子,以後帶着我家寶寶也會有飯吃,不然我們娘倆要餓肚子怎麼辦?我餓不要緊,寶寶餓了,你這個當乾媽的忍心嗎?”
電話裡,齊霜聲情並茂,喬暮差點要給她這演技跪了,撇嘴道:“寶寶不是有他爹嗎?他爹那麼有錢,還怕養不活你們娘倆?”
“不一樣的,暮暮,我跟你說。”齊霜格外認真,壓低聲音說:“男人最靠不住,誰知道他是不是爲了我脖子裡的寶寶現在對我好,我當然不能全靠他,我得靠我自己,你這次得了金鹿獎視後,我也拿了五十萬獎金,我想多存點奶粉錢,你會幫我的哦?”
喬暮哭笑不得:“霜霜,你這不是在逼我嗎?”
“沒有,沒有,你千萬不要這樣想,實在不行,那就算了。”齊霜長嘆一口氣,那聲音裡說不出來的惆悵。
喬暮:“……”
玩笑歸玩笑,喬暮靜下心來道:“給我一天的時間考慮可以嗎?”
“好好,沒問題,沒問題。”齊霜忙不迭的答應:“對了,我還有一句話,暮暮,你如果答應的話,不要多想,蘇璇是蘇璇,你是你,你們只是工作關係,在娛樂圈這個圈子裡,你們總歸會擡頭不見低頭見,重要的是心態要放平。”
“嗯。”喬暮掛了電話,坐在書桌前好一會兒,上牀睡覺。
次日清晨七點半,一樓餐廳。
喬宅的風格是歐式奢華風,坐在這間裝修的過分奢侈的餐廳,喬暮總有一種土豪的即感視。
早上她去看了奶奶,奶奶昨晚失眠,保姆說早上才睡下。
喬雲深不住在這裡,這兩天的早餐都是喬暮一個人吃的。
破天荒的,喬暮坐下喝了一口牛奶,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沒出門的喬昕怡出現了。
喬昕怡今天容光煥發,看上去精心打扮,漂亮優雅,看到喬暮時,眼睛裡露出一絲冷芒,嘴裡倒是非常親熱:“姐姐,早啊!”
喬暮歪了下脣,懶洋洋的應了一聲:“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