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王大哥都說了。讓你對秦大哥客氣點。你都忘了嗎。”秦百川沒說話。李健在一旁卻又是開口：“憑什麼相信秦大哥。就憑在黃石島。我和秦大哥非親非故。他便捨身相救。這還不夠。”
“你太年輕了。”何立瞪了一眼外甥。在他想來秦百川在黃石島救李健根本就是做戲。那時候德生公可還是有權有勢。秦百川說不定就存了通過李健巴結德生公的心思。可現在情形不同。
“我年輕。”自父親過世李健便打心底兒把自己當成了男子漢。聞言幾乎要跳了起來：“那我問你。現在不跟秦大哥走。到時候敵人找上門來。誰來保護我孃親。是我。還是你。”
“我沒說秦先生一定對你們懷有惡意。我想說的是。憑什麼相信他有能力保護你們周全。”何立爭辯道：“若是他沒這個能力便將我們帶走。一來我們難逃苦海。二來秦先生也會惹禍上身。是也不是。”
論辯論。李健這種涉世不深的孩子當然不是何立的對手。一個問題便將少年問得啞口無言。秦百川緩緩起身。笑道：“嫂夫人。李健。何立兄弟說的沒錯。我似乎也的確拿不出證據。證明可以保護你們。”
“秦大哥。你有的。”秦百川話沒說完。李健便插話道：“王神武王大哥都說了。說你身邊有許多好手。不如你就將守門的那個大哥叫進來。把我舅舅打趴下。到時候我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他只是個普通的車伕。可沒那麼大的本事。”李健少年心性。秦百川卻沒有陪着他胡鬧。接下去道：“秦某也把話放在這。如果嫂夫人願意走。那這就跟我走。如果不願意。秦某也不勉強。我只有一個條件。李健我要帶走。”
“你做夢。”何立越來越覺得秦百川有些不對勁兒。李健年齡雖然還小。可他是德生公的親生子嗣。日後若是有機會重新聚攏沿海軍殘部。他便是必要的人物。
“你們不答應也行。只須嫂夫人說一句。不是我秦百川對不起德生公便可。”何立的胡攪蠻纏讓秦百川更是惱火。從懷裡掏出德生公的信箋。輕輕的放在桌上。意思是他們不願意走。秦百川也由着他們。以後各走各的便是了。
“秦先生。你大人大量。何必跟何立這種不知眉眼高低的傢伙一般見識。”開始的時候何梅的確被何立說的有些懷疑。但是秦百川將信箋掏出。她心裡便涼了半截。微咬了咬紅脣：“我相信亡夫的眼光。秦先生。我們跟你走。”
“你們自己考慮清楚。秦某給你們時間。”秦百川甚至都已經懶得留下。揹負雙手走出房間。李健稍微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孃親。又失望的看了看自己的舅舅。隨後便快步追了出去。
“何立。王神武臨走的時候明明多次告誡。讓你言語之間客氣一點。你怎的又犯了毛病。”何梅面色陰沉。冷聲道。
“姐姐。我就是覺得這個姓秦的不太靠譜。你想想。他名氣是不小。可再大大得過姐夫。連姐夫都落得現在這個下場。他又有什麼本事。”何立不爽的道。
“話也不能那麼說。安陽被幾股勢力覬覦。你姐夫是孤掌難鳴。可江陵不一樣。有丘山軍坐鎮。秦先生跟官府、呂大人的關係都不錯。”何梅好像說服何立。也好像說給自己聽。
“我姐夫跟安陽府尹的關係又差到了哪裡。真出了事兒。那些當官的根本靠不住。”何立反駁道：“再說。姐姐你別忘了。有消息說。攻入安陽的那場大戰當中。丘山軍也參與了進去。真說起來。丘山軍也是咱們的仇人。不想着把咱們趕盡殺絕都算了。還能心甘情願的保護咱們。”
何梅臉色頓時暗淡下來。何立說話不好聽。可好像句句屬實。她咬牙道：“你說的這些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不過。我們知道的事情。你姐夫肯定也知道。他既然選擇秦百川。那就有他的道理。再說了。從王神武的態度中你也能看出來。他對秦先生是誠心誠意。想來秦先生也不是那種重財輕義之人。”
“在王神武身上。我只看出了他吃裡扒外。”何立冷哼道：“李明秀事情之後。他沒臉留在沿海軍。這才來到江陵混飯吃。姓秦的在他走投無路之際收留了他。他自然是要搖着尾巴拍秦百川馬屁。”
“不是你說的那樣。王神武的人我多少還是瞭解一些。他和你姐夫一樣。能讓他們認同的朋友不多。”何梅搖頭否定了何立的話。道：“再者說。李健說的也沒錯……咱們已經暴露了行蹤。青梅園隨時都可能找上門。到時候誰來保護我們。落在丘山軍手裡。有秦先生在。說不定我們損失一些銀子還能苟延殘喘。落在黑虎山手裡……”
何梅沒有繼續說下去。何立握緊了拳頭。也沒說話。最終何梅深吸口氣。道：“算了。咱們現在是寄人籬下。不能不低頭。你給我好生收斂一些。切莫再去衝撞秦先生。相信你姐夫的在天之靈。也會保佑我們平安無事。”
“姐姐的意思是跟他走。”何立想了想。似乎情形也的確是沒得選擇。點頭道：“行。跟他走我沒意見。但你知道。我從來都是這性子。嘴裡憋不住。若是真想降了我。那他姓秦的也不能光靠嘴巴。得拿出點本事讓我長長見識。”
“就你這性子。遲早都要吃虧。”何梅勸不住何立。也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當下便吩咐兩個小妾打點行囊。這本來就是臨時落腳的地方。幾個人的行李也不多。除了兩個小妾收拾胭脂水粉浪費了一點時間。倒也不算耽誤。
“秦先生。”拎着幾個包裹從房間出來之後。見秦百川跟李健站在一起正說着話。何梅緩步走了過去。將秦百川留在桌上的信箋雙手舉起：“秦先生。這封信還請先生收下……”
“決定跟我走。”秦百川出來吹了吹冷風。心裡的怒火也消退下去。如果德生公在世。他秦百川倒是不介意讓丁三石出手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可現在若是動手。怎麼想都有點欺負人的味道。
“當然。妾身從來沒有動搖過。”何梅表現出一副孤注一擲的決心：“亡夫還給妾身留下一些銀票。若是先生不嫌麻煩。妾身便都交出來。由先生安排可好。”
“嫂夫人還是自己留着吧。秦某愛財。取之也有道。”秦百川將信箋重新拿在手裡。原本他對拿這些東西還有些愧疚。可何立的態度卻給了他一個大大方方伸手的心裡藉口。將信箋揣好。秦百川吩咐丁三石打開車門。衆人依次上車。
爲了避人閒話。秦百川讓丁三石打開了前後車門。示意自己坦坦蕩蕩。馬車緩緩開口。何梅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住的地方。心裡頗有些感慨。也不知道這種四處漂泊。躲避仇殺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先生。咱們這是要去哪裡。”方纔秦百川出來的時候。丁三石已經知道了何梅等人的身份。德生公的遺孀對其他江湖人來說可能的確會惹來麻煩。可丁三石壓根不在乎。黑虎山又算得了什麼東西。如果有皇上的命令。都不用調動軍團。只需他們血衣龍衛二十七人出馬。三天三夜。必能叫黑虎山血流成河。
“去極樂教。”秦百川想也不想的說道：“嫂夫人初來江陵。這人生地不熟的難免會覺得不適應。正好安陽嚴府的嚴如玉嚴大小姐也在極樂教。同鄉。想來也容易有共同語言。”
“嗯。”丁三石點頭。在極樂教有何梅同鄉只是一個方面。另一方面望江樓、百花工坊、錦繡山莊這些商賈勢力都不太適合安頓他們這些人。倒是極樂教。既名正言順又極度安全。試想。這天下間誰有本事在長壽宮、血衣龍衛聯合的駐地傷人。
“極樂教……秦大哥。那可是你訓練極樂軍的地方。”李健雙眼閃過一道亮光。
“對。”秦百川點頭：“從安陽回來之後。我也想和你父親一樣建立一支隊伍玩玩。於是便組建了一個軍隊。”
“我在樹上看到過極樂軍張貼的募兵消息。說只招收少年。是嗎。”李健擡起頭。期待的道：“秦大哥。你看我。我呢。我年齡剛好合適。能否加入極樂軍。跟教頭們多學一點本事。”
“這個……似乎不太好吧。”秦百川皺眉。德生公就是死在江湖爭鬥。而他的極樂軍要麼與義王。要麼和皇上早晚都有一戰。到時候李健萬一在戰鬥中掛了。那他秦百川可就是罪人。
“有什麼不太好。”李健根本不會懂秦百川的深意。呼吸急促的道：“我爹爹最後告誡我的便是。男子漢應該多流血不流淚。極樂軍豈不正是我最好的歸宿。”
“李健。別胡鬧。”坐在車尾的何立忽然開口：“你要學功夫。舅舅可以教你。加入一羣烏合之衆。又能學到什麼本事。”
“烏合之衆。”秦百川皺眉。聽到這話的丁三石卻是冷笑一聲：“後面那個。你說誰是烏合之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