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這裡,不許亂動!”保鏢冷冷說完,就像雕像一樣守在了裴詩雅的身邊。
一左一右,兩尊巨神似的。
裴詩雅的膝蓋磕了下來,好疼,伸手摸了摸地上,凹凸不平的都是鵝卵石鋪成的。
好狠毒的老人,如果這樣一直跪下去,非癱瘓不可。
今天似乎大家都感覺到了冷老爺子的不快,這個時候還沒有到熄燈的時刻,卻是沒有一個房間開燈,都處在黑暗之中。
整個冷家,就像一片死寂的地獄。
裴詩雅咬了咬牙,黑暗之中,她看向tony房間的方向,也是漆黑一片。
也不知道tony有沒有看到這一幕,她不想讓tony看到這些,他一定會擔心的。
冷老爺子讓她跪在這裡,頗有殺一敬佰,以敬效優的意思,雖然此時什麼也看不見,但是裴詩雅卻能感覺到黑暗之中,有無數雙眼睛在看着她。
也不知道那老爺子會讓她跪到什麼時候?
希望明天之前,老爺子的心意能夠轉變。
在這個家裡,恐怕敢跟老爺子講實話,講心裡話的人,就只有她一個了。
真是殘忍的暴君,這老爺子幸好沒有生在古代,不然得整死多少忠良。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裴詩雅轉過頭,蜜麗婭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蜜麗婭穿着一襲帶着亮片的長裙,這樣的裙襬,在夜色中看起來有無數片星辰在閃爍。
蜜麗婭手裡拿着一隻漂亮的小花竹籃,緩緩走到了裴詩雅的身邊。
噴泉池裡,微弱的水光閃在蜜麗婭的臉上,這樣的光線讓她看起來有些猙獰。
蜜麗婭走到裴詩雅的身邊,將小花竹籃放了下來。
打開蓋子,裡面有一大片面包,果醬和燻肉,還有一罐廳裝牛奶。
“你肚子餓了吧,吃一點東西!老爺子生起來氣是很恐怖,他也許會讓你跪上三天的。”蜜麗婭言語雖然是關懷,但語氣裡卻難掩着幸災樂禍。
裴詩雅冷冷地看着她,“餓一點沒有關係,我要讓tony看到,她的母親爲了他,什麼都肯付出,這樣的愛才是讓人尊重的。”
蜜麗婭微微一怔,眼裡閃過一絲不快,“你又何必呢,tony早已經睡了,他什麼也看不到。而且明天他很有可能被老爺子送到牧場去,他不會看到你的。”
裴詩雅不再理她,她跪得筆直,目光堅定地望着前方。
“好啦,其實是亞瑟讓我來送的,他在二樓看着你,哪,那邊……”
蜜麗婭擡手一指,裴詩雅扭頭看過去,二樓那邊一片幽暗,她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她卻能感覺到他幽暗的眸光。
這個男人,就是有這個能耐,無論他在哪裡,都讓人無法忽略。
若是說有遺傳基因的話,冷老爺子這幾個兄弟兒子當中,就屬於冷傲天遺傳了他的全部基因。
可怕的是,都是那種骨子裡有着殘酷而暴戾的基因。
兩個人都好比是脫繮的野馬,所不同的是,那個能駕駛冷老爺子的人,已經死了。
而冷傲天卻依舊被愛情牽拌着,不致於那瘋狂。
裴詩雅伸手拿了那罐牛奶,打開喝了進去。
她知道冷傲天這樣看着她,他肯定希望她安好。
其實這樣跪着,飢餓和乾渴算不得什麼,只是那硌人的石子,像刺入了骨縫一樣。
跪得時間久了,那些疼意一點一點蠶食着她的神經,她只得輪流地換着膝蓋來承重,這樣也許會好一點。
“你不吃麪包嗎?亞瑟說你該把麪包吃下去。”密麗婭盡力地表現着。
裴詩雅並不領情,“拿走吧,他的心意我懂。”
蜜麗婭輕輕搖頭,“你這又是何必呢?你這麼做只能害你自己,還有亞瑟,tony在這裡好好的,你沒有來這裡之前,亞瑟對父親的話是言聽計從,從來沒有反抗……”
裴詩雅鄙夷地看着她,“你看到的永遠只是表面的東西,幸好你沒有成爲tony的媽咪,不然真的坑他一輩子了。還有亞瑟,我告訴你,他不會成爲你的丈夫的,他是我的,永遠都是。”
雖然是跪在這裡,但裴詩雅胸膛挺得筆直,她毫無自卑地向自己的情敵宣佈,自己的男人歸屬權。
蜜麗婭臉色有些難看,她收起小花籃的蓋子蓋好,站了起來,後退幾步。
“裴詩雅,你真的不可救藥了。我很同情你,我如果是你的話,我就會識時務地,拿着自己應得的錢,找個安穩的地方過完下半輩子。”
“對啊,所以你永遠得不到亞瑟的愛。”裴詩雅十分肯定地反駁她。
蜜麗婭氣得滿臉通紅,低低地哼了一聲,拿着籃子快步離開。
蜜麗婭一走,裴詩雅就痛得軟了下來,她雙手輕輕摸着膝蓋。
“不許亂動!”保鏢毫不留情地拿起鞭子,朝着裴詩雅的後背重重地甩了過去。
夏天本來就穿着單薄,這一鞭子簡直就是直接打在肉上,疼得裴詩雅嬌軀直顫抖,她咬住下脣,生生地忍着,額頭上的汗,大滴大滴地滑落。
“轟……”
藍色的閃電,像惡魔的爪子,在漆黑的天空扯過一道耀眼的傷痕。
沉悶的雷色,在頭頂響起。片刻之後,便嘩地下起雨來。
雨越下越大,像鞭子一樣抽打在裴詩雅的身上。
她身邊的兩名保鏢,都跑到柱子底下站着躲雨。
漆黑的夜色,只剩下裴詩雅在雨中搖搖欲墜。
冰冷的雨水將她澆了一個透心涼,慢慢地,整個人都浸泡在雨水裡。
突然,雨停了下來,裴詩雅擡頭,一柄雨傘出現在她的頭頂上,轉過頭,冷傲天撲嗵一聲,跪在了她的身邊。
他強有力的手臂,舉着一把傘,來替她擋風遮雨。
他漆黑的眼神,有溫柔的光芒在閃爍,“我來陪你。”
剎那間,裴詩雅感動得想哭,但是理智告訴她,冷傲天這是在玩火。
“不要,你快走開,老爺子知道你跟我跪在一起,他肯定又會大發雷霆的!”
冷傲天的大手,緊緊地捏住她的小手,像鐵鉗讓人無法擺脫。
雨水順着他的頭髮流下來,英俊的臉上,充滿了堅毅的神情,他跪在她的身邊,比她足足高出了一大截。
很快,雨水將凌霄嘯的身上也澆透了,風夾着雨水直往他身上澆,他高大的身軀巍峨不動,緊緊地擋在裴詩雅的側面,以防她被風吹到。
裴詩雅鼻子發酸,想說什麼,都被雨聲給淹沒了。
滂沱大雨就像老天破了一個大窟窿,傾盆而下,這柄雨傘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
裴詩雅搖搖欲墜,若不是身邊有冷傲天扶着她,她早就倒在雨水裡了。
果然,在冷傲天跪下沒有多久之後,冷老爺子下令立即撤銷了裴詩雅的懲罰。
裴詩雅很清楚,冷老爺子這並不是在赦免她,而是因爲顧及蜜麗婭父親的顏面,不能讓冷傲天鬧得太狠了。
跪得太久了,裴詩雅站起來之後又差點摔倒,冷傲天干脆將她打橫抱起,直接抱到了房間裡。
他替她脫掉溼淋淋的衣服,用乾的浴巾將她包好,她的雙腿不停地打着哆嗦。
紅腫破潰的膝蓋,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他擡頭看着她,雨水還順着他的頭髮往下滴。
“疼嗎?”
低沉沙啞的嗓音,飽含着愛意,裴詩雅點了點頭,旋即又搖頭,“我沒事,你趕緊去換身衣服吧?”
冷傲天站了起來,他直接走進了浴室,一陣嘩啦的水聲響起,裴詩雅縮蜷着椅子上,齜牙咧嘴地吁氣,動一下就鑽心地疼……
片刻之後,冷傲天從浴室裡走出來,將她抱了進來。
浴缸裡放滿了熱水,他將她輕輕地放進去,“先泡一會,回頭我讓人送藥過來。”
他似乎感冒了,聲音沙啞得厲害,每說一句話都像在砂紙上硌過一樣。
“殿下,老爺讓您過去一趟。”
保鏢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冷傲天俯下身,在裴詩雅的額頭上親吻,“我一會就過來……”
裴詩雅伸出手臂拉住了他,水眸流露着濃烈的關切,“別跟他頂撞……”
冷傲天不以爲意,俊臉上勾出一抹嘲弄,他放開她的手,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後走了出來。
走出房門的那一瞬間,冷傲天的眼神流露出死神一般的光芒,全身溼淋淋的衣服還在往下淌水,凌亂的碎髮,被雨水粘得貼在臉上,整個人雖然狼狽不堪,但是這雙鷹隼的眼睛,卻十分淒厲。
若是裴詩雅有什麼三長兩短,他會毀滅了這裡的一切。兩保鏢跟在冷傲天的身後,都一聲不吭。
溫熱的水,浸泡着裴詩雅冰冷的毛孔,她全身放鬆下來,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溫暖的熱水浴,水面上還飄浮着紅色的玫瑰花瓣。
裴詩雅擔心着冷傲天的安危,她沒有心思繼續泡下去。
一會兒便扶着浴缸站了起來,雙腿慢慢恢復了知覺,一用力便是鑽心的疼痛,纖細的腿不停地發抖。
裴詩雅用浴巾抱好自己,扶着牆壁慢慢走出浴室,再艱難地換好睡衣,頭髮還沒有擦乾。
外面就傳來了敲門的聲音,“你睡了嗎?”
裴詩雅拉開房門,居然又是蜜麗婭。
她拿着藥箱,站在門口,“亞瑟說你受傷了,讓我來替你包紮傷口。”
裴詩雅一怔,原來他剛纔說的讓人來替她送藥,就是蜜麗婭啊!
蜜麗婭聳了聳肩膀,“不要小瞧我,我可是學護理出身的,這幾年來,一直都是在我在他的身邊照顧他,他的傷也是我在護理。”
裴詩雅讓開一條路,讓蜜麗婭走了進來。
說實話,裴詩雅並不是想讓蜜麗婭來替她包紮傷口,她只是想知道,她不在冷傲天身邊的這幾年,他過的到底是怎樣一種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