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末通過學校的通訊錄,找到龍久一所在班級的宿舍,但沒人說得出龍久一的具體行蹤,他的手機總是關着。
他已經大四了,又是最後一個學期,幾乎沒有課,如果沒有聯繫電話或住址,很難找得到人。
找了幾天無果,芥末決定再試試運氣。她打電話給青春公園溜冰場的青子,青子又問了其他工作人員,意外地得到一個消息,溜冰場的老闆給龍久一介紹了一份工作,是在一家麪包店晚上看店,青子甚至還幫她找到了那家麪包店的地址、電話。
芥末十分欣喜,但她沒打電話去麪包店,她想,龍久一既然不願意告訴別人自己的行蹤,也不接聽電話,自然有他的原因,她還是不要打吧。
週六的傍晚,她搭公車來到了懷古巷33-2號——美味麪包店的所在。
美味麪包店是理川市有名的麪包連鎖店之一,懷古路離櫻華並不是很遠,隔兩條街,但位置有些偏僻,麪包店附近有小學和中學,客源尚算不錯。
聽青子說龍久一上的是夜班,具體時間不太清楚,她到美味麪包店時纔是晚上七點多鐘,店裡只有兩個年輕的女店員。她在店裡隨意看了看,買了一個肉鬆包,幾次想打聽龍久一的事,最終還是沒問。
出去逛了一個多小時,八點多時又逛回來。從外面看,店裡的顧客似乎多了些,女孩子進進出出。她硬着頭皮再度踏進店裡,一眼就看到了龍久一。
他坐在收銀臺後面,帶着淡得幾乎看不到的職業『性』笑容給客人包裝。買麪包的幾乎都是女孩子,一個個都紅着臉,悄悄地看他。
芥末竊笑,沒有馬上跟他打招呼,而是揹着他在麪包店裡閒看起來。十多分鐘後,看客人少了,才悄悄走過去,輕輕往桌上一拍,叫了一聲:“哈!”
龍久一愣了一下,『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是你。”
“嘿嘿,是啊!斑興吧?”
芥末得意地笑,拍拍他的肩膀:“沒想到我會來看望你吧。”
“是不是要買麪包?”
“唔,爲了替你捧場,我一定會多買幾個,不過主要是來看看你。”
“哦?”
“這段時間都沒看見你,我和小穎有些擔心,我問過青子,知道你在這裡打工,所以來看看。這幾天……還好吧?”
“一如既往。你呢?”
芥末笑笑:“本來遇到了點問題,但現在已經解決了,還行。”
有幾人女孩進來,龍久一歉然:“你先坐一會,現在忙。”
芥末自告奮勇:“反正我現在閒着,幫你幹活吧,就裝袋子好了。”
她站到櫃檯後,龍久一收銀,她幫忙把麪包用塑料袋裝好。再晚一些的時候,店裡的客人愈來愈少,食品架上的麪包和蛋糕也在逐漸減少,芥末終於找到空隙和龍久一說說話。
“你要工作到什麼時候?”
“11點半。”
“這麼晚?你在這裡打工很久了嗎?還順利嗎?”
“剛開學就來了,還好。”龍久一一邊記賬,一邊簡短回答。
“馬上就要畢業了,工作這麼晚,會不會影響找工作的事?”
“不會。”
她問一句,他答一句,芥末覺得自己都快變成盤問的警察了,如果不問,他就幾乎不說話。實在憋不住了,決定單刀直入。
“龍……學長,我和小穎都很擔心,想知道……宮野有沒有找你的麻煩?”
“沒有。”
芥末無語,依他的『性』格,就算真有他也不會說的吧。
龍久一拿起筆在本子上寫寫劃劃,拿計算器覈對賬目。直到他放下手中的筆,芥末才站得直直地給他鞠了一躬,輕聲道:“學長,對不起!”
龍久一微微一愣:“什麼對不起?”
芥末低着頭道:“宮野的事……都是我們,害你退出籃球部……”
龍久一站起來,走到食品架前,整理被挑『亂』的食品,記錄剩餘的麪包和蛋糕數量。
“你們並沒有做錯任何事。退出籃球部的事,我早就有這個打算了,那天只是順水推舟而已。只是,芥末……”他停住手,背對着她直直地站在那裡,聲音很低沉,彷彿在壓抑着什麼:“很抱歉,那天……我沒有……”
芥末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輕輕道:“學長,那天是我太沖動了。我很安慰,幸好你沒有出手,否則……事情會越鬧越大。你的難處,我明白。”
“對不起,芥末……”龍久一低低地道,雙手緊緊抓着架子,額頭頂在貨架上。
雖然他極力壓抑,但芥末還是能感覺到他的無奈和內疚,看到這麼冷傲孤獨的他的這副模樣,她不知所措。
門被推開了,兩個女孩子走進來,四目環顧,一看到龍久一就笑着走過來打招呼:“帥哥還在啊?黃金肉鬆卷和金絲蛋糕還有嗎?每樣要兩個。”
她們圍着龍久一嘰嘰喳喳地問長問短。
芥末安靜地站在櫃檯後,默默地看着他。
龍久一的神秘,在她初遇到他時就感覺到了。他沉默而平靜的、光華四『射』的背後,似乎隱藏着很多不爲外人所知的東西,那個世界,是她和其他人所不知道和不能進入的。甚至,她有些害怕接觸那個世界……
“已經十一點了,還不回去嗎?”在客人走了以後,龍久一問她。
芥末笑笑:“我等學長一起下班再回去。”
龍久一端了一塊蛋糕和一杯水給她:“吃點東西吧。老闆娘說,每天拿一兩個剩餘的麪包和蛋糕回去沒關係。”
芥末衝他眨眼:“看來老闆娘也抵不過大帥哥的魅力。”
龍久一淡淡道:“這麼晚回去,不怕家人擔心嗎?”
“不會的。從小到大我經常一個人到處『亂』跑,十三歲時就一個人從縣裡跑到市裡買書,沒出過什麼事,家裡人對我放心得很。”
“有你這樣的女兒,你的父母應該會很驕傲。”
“切!”芥末撇撇嘴:“我老爸老媽經常說我太任『性』,想幹嘛就幹嘛,從來不聽老人勸,她們恨不得有一個乖巧聽話的女兒,我有一個妹,可她也不是很聽話的乖孩子。”說到這裡,芥介忍不住吃吃地笑。
“你這樣的『性』格已經很好了。”
“嘿,謝謝帥哥肯定,這下我有信心了。”
龍久一從小門後拿出拖把:“你等一下,打掃完後就可以下班了。”
“是!要不要幫忙?”
“不用。”
芥介安靜地看着龍久一拖地板,他彎着腰,盯着地面,雙臂來回甩動,動作很嫺熟,看得出來他很習慣這樣的動作。
著名私立高校的高材生,衆人眼裡的超級偶像,容貌才學運動樣樣出『色』的優秀學生,對收銀、算賬、整理貨架、打掃地板、包裝商品這樣的事情如此在行,在他行蹤不定的背後,到底是怎麼樣的生活?
龍久一打掃完地板以後,把桌椅擺好,又把店裡檢查一遍,熄燈關門。
“我送你回去。”他從店前的樹下推出他那輛半舊的自行車。
“學長,這麼晚了,不好意思……”
芥末剛想推辭,龍久一已經翻身上車:“走吧,這麼晚了,無論如何不能讓女孩子單獨回去。”
午夜的風很涼爽,芥末坐在龍久一的背後,是這麼近、這麼清晰地感覺到他的高大與孤傲,令人……想仰視和依靠。
她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這份寧靜和溫暖。她要讓自己記住,在三月的午夜,在無人的街道上、在習習的夜風中這份質樸的安心和沉默的關心。
一路無語地來到她家門前的小巷,龍久一停住了。
在告別時,他只有淡淡的一句:“再見。”然後,就和他的自行車一起消失在夜『色』中,把背影留在芥末的記憶裡。
星期天晚上,芥末回到宿舍,手裡拎着兩個塑料袋,一進來就走到安穎因旁邊,把其中一個塑料袋放到她桌上,笑咪咪道:“小穎同學,這是你的夜宵兼早餐。”
“是什麼好吃的?”
芥末嘿嘿一笑:“香香的麪包。”低頭湊近她的耳朵,神秘地道:“告訴你一個秘密,這是龍久一的麪包哦。”
安穎因猛然擡頭,眼裡有驚喜,還有激動。
芥末嘻嘻地笑:“我告訴你喔,我找到龍久一打工的麪包店了,這些就是在他的店裡買的。”
安穎因抓住她的手,急急地道:“快告訴我。”
“看你這麼緊張。”芥末眨眨眼,在牀邊坐下:“你記住了,懷古巷33-2號美味麪包店,青桃小學旁邊。他上的是夜班,每天晚上8點到11點半。有空一起去找他哈。”
安穎因猛點頭,抓起一支筆就在紙上寫。
“哦,這麼認真,有空記得去看看他哦。我已經去過兩次了,不好意思經常去。”
安穎因輕輕嗯了一聲,低頭微笑。
英語四級考試成績公佈了,芥末差點沒吐血身亡——59分,真是超級鬱悶,六月份的四級考試非得考個好分數才能平復她心裡的忿然,所以她不得不加倍努力,開始摒棄那種上課開小差、閒時專看小說漫畫的腐敗生活,投入到學習當中。
安穎因也不知道在忙什麼,每天晚上吃過飯後都要花上大半個小時弄頭髮、整衣服,將近八點時離開宿舍,晚上11時左右纔回來,幾乎沒有一天例外。大家問她是不是有約會,她只是垂首淺笑,什麼也不說。
同時,每天晚上都有一束玫瑰花送到宿舍裡,紅『色』,新鮮而嬌豔,送給安穎因的。花送到時安穎因往往已經出門,回來後看到花,原本帶着淡淡羞澀和甜蜜的笑容就會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不悅和憂鬱,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隨手把玫瑰花往垃圾框裡丟。
芥末看過那些玫瑰,沒有說明送花人,但她的直覺告訴她,一定是宮野送的。她問過安穎因,但安穎因顯然不願提起這個名字,每每提到就會流『露』出深深的憂慮和排斥,問多了便生氣,芥末便不再提了。
她隨時提防着宮野,但宮野一直沒在她們面前出現,也沒再聽說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四月中旬的一個傍晚,安穎因早早回到宿舍,整理好內務後吃飯,吃完後便開始洗澡,然後一件件地挑衣服。
芥末張口結舌地看着安穎因將所有的裙子從衣櫃裡搬了出來,在牀上堆成一座小山,她的臉頰染着玫瑰花一樣的紅暈,眼神朦朧,站在穿衣鏡前一件一件地把裙子貼在身上比劃。
大家問她是不是又要出去約會了,她又是淺淺地微笑,還是什麼都不說,只是一件件地試穿裙子,不厭其煩地問哪一件最漂亮,雞蛋裡挑骨頭地查找每一條裙子的『毛』病,似乎想論證出一條完美無缺的裙子。最後,她挑中了一件白『色』的純棉連衣長裙,裙襬處繡着幾朵『乳』白『色』的小花。簡單之致的款式,精細嚴密的做工,就象是爲她而生的裙子,清純典雅之極。
她細細地把裙子小心熨過,熨得沒有一絲細紋。當她換上裙子,把眉修細,描上眼線,給雙頰和薄脣打上淡淡的粉『色』,柔順的長髮放到腰間時,她們,都看呆了。
她們當然知道安穎因漂亮,可今晚的她,清純嫵媚超出她們的想像,彷彿深藏在心中的柔情和嫵媚都被夜晚牽引出來了,象花香一樣淡淡地發散。
芥末看得發怔。
安穎因,真的很漂亮,很有……女人味,那種還不成熟的、純正的女人味,和她還有其他女孩子是那般的不一樣。
安穎因在鏡前垂眼淺笑,眼裡朦朧的甜蜜想隱而又隱不住。梅『露』問她是不是有重要約會,她羞澀地點點頭,大家爆發出一陣羨慕的驚歎聲。
芥末託着腮梆子,呆呆地看她:“小穎,你這副樣子出去會被人當成仙女下凡的。”
梅『露』也笑起來:“又出去約會了吧,你都還沒告訴我們你的真命天子是誰呢?是不是那個天天送玫瑰的人啊?一定是個大帥哥,什麼時候讓我們認識啊?”
安穎因的眉尖輕輕蹙了起來,眼裡劃過一抹憂鬱,隨即又展顏微笑,沒有回答芳芳的問題,只是看了看鐘,道:“我要出去了。”
她拎起牀上那隻精緻小巧的白『色』手提包,象朵蓮花一樣飄了出去。
梅『露』看着她的背影道:“看來小穎是墜入情網了。”
大家都點頭。
“喂,芥末,你和小穎不是很要好嗎,應該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誰吧?”
芥末一攤手:“追求她的男生那麼多,我想她應該沒那麼快確定下來吧,所以很少問。這段時間她看起來有點意『亂』情『迷』,問她也不說,我看可能是真的了。”
“我看芥末現在也沒功夫去理會別人的事了。有了斯帝雲這樣的男朋友,打得火熱呢。”
“就是就是!”大家暖昧地笑起來。
芥末象被踩到尾巴的老虎,跳起來,大聲吼道:“胡……胡說,我沒有男朋友!斯帝雲不是我的男朋友,我沒有跟他打得火熱,謠言謠言。”
“行了,大家都知道了,你就不要否認了。”
“就是,就是,很多人都看見你們前幾天還一起吃飯。”
芥末更激動了,每一個感官都在尖銳地否認:“一起吃飯就是男女朋友麼?我也經常和其他男生一起吃飯啊,斯帝雲更是天天和不同的女人吃飯,難道這都不正常?”
她越是解釋,宿舍裡的人笑得越厲害,看她的表情都是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
芥末氣急敗壞,捏着拳頭,一個個去追她們,打算使用暴力讓她們閉嘴。
一羣人正在宿舍裡打打鬧鬧時,莉莉和川子捧着一個圓形大紙盒進來,一進門就一起叫:“小穎,生日快樂!”
芥末大聲道:“原來今天是小穎的生日啊,她剛剛出去了。”
“不會吧?”莉莉嘟着嘴:“我們買了一個大蛋糕想給她一個驚喜,沒想到她卻跑出去了,55555,我們的一片心意啊——”
川子問:“她去哪裡了?今天問她晚上有什麼安排,她含含糊糊地也沒說清楚。我們就想晚上來看看她,給她慶祝。”
梅『露』快人快語地道:“她啊,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約會了,估計是和男朋友約會。哈,重『色』輕友。”
川子道:“這段時間小穎好象很忙,想見她一面都不容易。她真的在談戀愛?”
“真是的!”莉莉在安穎因的位子上坐下,喪氣地道:“好想給她慶祝呢。”
梅『露』眼珠子一轉,道:“我看,小穎重『色』輕友自己去玩了,辜負了你們的一片心意,作爲補償,我們就把這塊蛋糕分了吧。”
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歡呼,川子有些不悅,但看大家已經在清理再準備分贓了,不好阻攔,只好咕噥道:“你們記得要留一塊大的給小穎啊。”
“知道知道。”
衆人七手八腳地把書桌清理出一片空處,揭開蛋糕盒子,哄搶刀叉紙碟,『亂』成一團,熱鬧不已。
一陣電話鈴響起來,忙着啃蛋糕的女生們裝作沒聽見。連響了五六聲,離得最近的梅『露』才懶懶地拿起話筒:“喂……她不在……都說她不在了……喂喂?有『毛』病。”放下電話,氣鼓鼓地道:“神經病!”
“怎麼了?”
梅『露』很不爽地道:“打電話的傢伙有『毛』病,一開口就說‘叫安穎因來接電話’。我說人不在,他就說‘快叫她來接’,口氣兇得要命,一副命令的口氣。”
“別理他,可能又是哪個小穎的追求者吧。”
大家吃蛋糕吃得不亦樂乎,都沒把這個電話當一回事。然而,電話停止不過三分鐘,走廊外就傳來一陣重重的腳步聲,然後伴隨着巨大的“砰”,宿舍的門被狠狠地踢開了,震得整個宿舍似乎都搖晃了一下。
女生們嚇了一跳,吃驚地看着突然出現在門口的魁梧身影,那野獸一樣的兇狠眼神讓她們哆嗦了一下。
芥末一看到這個人,瞳孔倏然放大,手一抖,裝着蛋糕的飯盒掉到桌面上。
宮野!魔鬼宮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宮野手裡捧着很大很大的一束紅玫瑰,環視宿舍一眼,吼道:“安穎因,你給我出來!”
粗獷冷厲的五官,兇狠陰森的眼神,傲慢粗暴的口氣,還有那魁梧的身材,生生鎮住宿舍裡的一羣女生,她們驚懼地看着他,不敢出聲。
芥末竭力穩住不規則的劇烈心跳,道:“安穎因已經出去了,不在宿舍裡。”
“去哪裡?”
“我們也不知道。”
宮野鼻孔裡冷哼一聲,大步向陽臺走去,川子正好站在通往陽臺的路中間。
“滾開!”
川子硬着聲音道:“你是什麼人……”
芥末眼明手快地把她拉到一邊,捂住她的嘴,衝她搖頭。
宮野一腳踢翻擋路的凳子,走到陽臺,再一腳踹開衛生間的門,發現沒人後怒氣衝衝地走回室內。掃視一眼宿舍,目光停留在被五馬分屍的蛋糕上足足五秒鐘才收回來,狠狠地盯了她們一眼。
“我會找到她的!”他拋下這麼一句話,埋下一顆地雷,象南方酷夏盛午的暴雨,突如其來,突如其去。
宿舍裡靜若無人,剛纔的片段似乎只是打個盹時做的一個短短的惡夢。
莉莉率先尖叫起來,拍着胸口不停喘氣:“他是誰呀?長得很有型很有男人味啊,就是太兇了。”
真是要『色』不要命的女人,全體人員:“……”
川子看向芥末:“你認識這個人?”
芥末驚魂未定,白着臉道:“他是宮野。”
“宮野?是不是那個三年級的魔鬼學生宮野?”梅『露』震驚地道。
“就是他。”
滿宿舍的人大吃一驚,目光異樣地看着她,芥末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不想解釋。
“他怎麼會來找小穎?他和小穎什麼關係?”川子近乎質問地問她。
芥末不願提及有關宮野的事情,淡淡道:“我不知道,他好象在追求小穎吧。”
這句話點燃了炸彈,“不會吧”,有人尖叫起來,宿舍裡『亂』成一鍋開水,議論紛紛,芥末不想談任何有關宮野的事,跑到陽臺上,看向空曠的夜空。
宮野的惡夢還是沒有結束嗎?
宮野的惡夢真的沒有盡頭嗎?
她們很擔心安穎因,不停地打她的手機,手機一直關着。
她們等着她,從八點等到九點,到十點,到十一點,到十一點四十……馬上要熄燈了,川子和莉莉回去了,宿舍裡的人也先後睡去。
十二點整,熄燈了,宿舍裡一片黑暗,安穎因還沒有回來。
門掩着,沒鎖上,芥末側躺在牀上,面對着門口,耳朵異常靈敏,等待着開門的聲音。
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走廊外已經安靜下來,門終於被無聲地推開了,一個白『色』的人影飄一樣地進來,是安穎因。門外的光線微弱地照進來,她低着頭,長髮覆住面頰,慢慢地走到牀邊坐下,一動不動。
“小穎,你回來了。”芥末輕聲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莉莉她們幾個買了生日蛋糕給你慶祝,你不在,我們先刮分了一部分。對了,祝你生日快樂……”
安穎因彷彿沒聽到她的話,無聲無息,象個幽魂。
“小穎,你怎麼了?”芥末覺得有些不對勁,坐起身來問。
安穎因突然動了,往牀上一倒,拉過牀簾。
“小穎,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任何迴音,似乎安穎因並不在宿舍裡,並不在她的牀上。
“小穎?”芥末又輕輕地叫了聲。
過了一會,不知道是不是聽覺有誤,芥末似乎聽到了隱隱的……悶悶的……哭聲,很低很低,時長時短,時有時無,斷斷續續。
“小穎,你怎麼了?”芥末側耳傾聽了一會,有些着急。
宿舍裡有人被吵着了,不滿地咕噥,芥末禁聲,再側耳聆聽時,再沒聽到一絲哭聲,難道真的是她的錯覺嗎?
又仔細聽了半天,安穎因的牀上一絲聲響都沒有,也許真的是她太過擔心,聽錯了吧。
倦意慢慢地涌上來,她打了幾個呵欠,在『迷』『迷』糊糊中睡去。在半睡半醒中,她似乎又聽到了那如細絲一樣的哭聲,也不知是夢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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