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來了,晨霧嫋嫋,在冰冷的窗玻璃上朦朧了一層薄薄的水珠。
又是一夜無眠,昨日劃在窗上的字在中午的陽光下,早已融化,就像她這見不得光的身份。
對夏逸凡,她是見不得光的女兒,他心裡想,卻在公衆面前卻又成了裴小姐,甚至……叔叔,煙月想起那次夏逸凡在護士長面前的自我介紹,心中揪扯得難受。
食指,在霧濛濛的玻璃窗上劃上今天的第一筆,藍熠,她第一次如此鄭重地叫這個名字,寫這個名字,只是她還是見不得光。
在衆人面前,只那麼一瞬的曝光,世間大亂。
“你這女人……憑什麼!”那是老太君惡狠狠的嘶吼。
是啊,她憑什麼?憑什麼讓他爲了自己拼命!
藍熠,這第一橫,就是雷霆之勢,高不可攀,不管是如何開始的,結局卻是同樣的狗血至極!
門開,冷雲第一眼便看到的是,那個昔日活潑俏皮的女孩兒,如今星眸憂鬱,神情悲慼。
而那佈滿霧氣的玻璃窗上,寫滿了字,卻只是同一個……‘藍’!
就只一個藍字,她不厭其煩地寫着,夠不着,就手攀了窗臺,掂了腳尖去寫。
如果說見藍寧是好奇使然,一步比一步的情趣,那麼這輪到裴煙月,冷雲的心就像壓上了一塊大石般的沉重。
老闆啊老闆,還有那像從地球上消失了一般的聖人,你們可把這小妞給害苦了!
下邊的窗格已經寫滿,煙月伸直了手臂,卻依然夠不着上邊的玻璃,就像她無論怎樣努力,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一樣。
那個人,就是她無論如何也攀不上的窗子嗎?
砰的一聲輕響,驚醒了她,回頭,冷雲正把一張椅子擺在自己身邊,伸手示意她踏上去。
煙月也不語,踮腳踏了上去,那個人……也有椅子讓自己踩着攀上嗎?
冷雲第一次被人無視了,感覺這心情特失敗,拉了張椅子跨坐上去,看那女人一筆一劃地寫籃字,那叫一個認真。
“我說煙月,你也別怪我沒有在老太君面前沒給你求情,只是那晚上的情勢,講情等同於火上澆油啊。”
“……”
“那麼……現在禁錮你的大門已經敞開了,你……不應該火速逃出去嗎?”
“……”煙月繼續寫,彷彿這禁不禁錮的對她已經毫無了意義。
不會吧,老太君禁錮了一個本想要禁錮自己的女人?冷雲忽然想,這老太君此舉是不是正和了這女人的意?
嗯,很有可能!
“其實你不立即逃跑也好,老太君並沒有真正要放過你,只是暫時讓你繼續去護理藍寧,這傻小子因爲不見你茶飯不思,所以老太君才讓我來帶你。”
所有的玻璃窗都被滿滿的藍字所佔滿,那個人……會好起來吧?煙月站在椅子上,凝着那滿滿的藍。
窗外,淡淡的霧氣漸漸散去,隱約可見一輪紅日,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起來,玻璃窗上漸漸聚集了一滴滴的露珠,一顆一顆地滑下。
滴答,滴答……地打在煙月的心上!
好痛啊!煙月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心臟,那個人……曾那樣地傷害着自己,而現在……她卻爲他心痛!
腳下一晃,煙月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小心!”冷雲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住了她。
“呼呼,我說煙月啊,你也可伶可憐我的小心肝兒吧,它可經不起你這麼嚇的。”
煙月這纔回頭,似乎才發現冷雲的存在,眼神茫然,“冷大哥?”
得,自己剛剛那些話都是廢話!冷雲頹敗地搖搖頭。
“煙月,跟我走。”
冷雲率先走出禁錮了裴煙月三天三夜的房間,煙月擡腳跟上,也不語。
又是一天早晨,秋高氣爽,陽光燦爛。
而她只感覺到冷,那個人昏過去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般的冷?
“我說煙月啊,你也不問問冷大哥要帶你去哪兒?”冷雲打開車門,示意她上車。
煙月依言坐進去,幽幽道:“冷大哥,要去哪兒是我能決定得了的嗎?”
冷雲呆愣,心說這丫頭的意識也沒有喪失啊,看來是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呢。
“那倒也是,不過老太君只是讓你繼續去照顧藍寧,除了讓你不得出他的病房外,也沒有要特地爲難
你。”
沒有特地爲難她?煙月這些天來第一次扯動脣角,卻連苦笑都擠不出。
車子一路急駛到聖瑪麗醫院,煙月當然不陌生,只是她第一次害怕來這個地方,以前沒有錢時,她天天幻想着能帶媽媽來這裡看病,所以她纔不讀高中而直接讀了護校。
而現在,她卻恐懼,是因爲那個人嗎?
曾幾何時,那個人居然如此羈絆着自己的心。
八樓的豪華病房,走廊盡頭就是藍寧的病房,而這頭的一間病房前,保鏢警察站了一大片,冷雲帶她經過。
她默默而過,並不多看那房門一眼。
“你……不想進去看看裡面的病人是誰?”
煙月搖搖頭。
“是藍熠。你不想知道他怎麼樣了?”
煙月再次搖頭,越過了冷雲,直走向藍寧的房間。
冷雲慌,老闆啊,恐怕你我是白費一番心思了,那丫頭根本就是不想見你啊!乾脆。
“煙月,你還是進去看看吧,再怎麼說藍熠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對不對?”
煙月頭也不回,“冷大哥,老太君吩咐過不讓我靠近這間病房的,是不是?”
“呃?”冷雲苦,心說丫頭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聰明啊,“這幾個阿貓阿狗,你冷大哥還不放在眼裡,想那天晚上我和藍熠夜闖黑幫白虎堂禁地的時候……”
咦?人呢?冷雲停止自誇,才發現煙月已經走到了藍寧的病房前。
老闆,悲慘啊,你徹底被out了!
藍寧驚呆了,爲煙月臉上的傷。
“裴煙月,你到底是怎麼受傷的?”
那張本來俏麗的小臉兒,如今紅腫,還夾雜着淤青,星眸黯淡,那叫一個悲悽。
煙月上前一步,壓住想要跳起來的藍寧,安慰道:“我沒事。”
“都腫成豬頭了,還沒事!”藍寧心痛,開始拽自己手腕上的輸液管子,煙月手忙腳亂地壓制他。
“我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真的沒事!”
另一道聲音傳來,絕對的大嗓門兒,“你跌跤還真有水平!請問裴大小姐,你是怎麼跌跤才跌得如此豬頭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