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瀟湘,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凌戰大聲吼道。
黃瀟湘依舊架着凌戰,眼裡含着淚水,並不言語。
綠色水泡,一觸就破,粘稠狀的**,流到了黃瀟湘瘦弱的肩膀上,很快融入她的肌膚裡,然而黃瀟湘卻絲毫不以爲然,她依舊架着凌戰,快速穿梭在叢林之中。
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很微妙,說不清,道不明。還記得小時候,母親告訴她,她的名字,叫黃瀟湘。渺渺人生,蹉跎歲月,望紅塵,忘瀟湘。
她的家是完整的,父親醉心於武學,她的童年幾乎都是和母親一起渡過,她以爲所謂的‘父親’,只是一個代號,一個約束她和母親自由的稱謂。直到迷霧島來了一羣不速之客,在她和母親陷入危機的時候,揹負着這個稱謂的男人飄然而下,傲然而立,那一刻,他就好像是救世主一樣出現在他眼前,輕輕地說了一句:“有我在,我看誰敢傷害我的家人!”
這一句話,幾乎伴隨着她的一生,那一天,她的父親力壓羣雄,救了整個迷霧島,成了迷霧島的大英雄,更是被迷霧島的人們尊稱爲迷霧島島主,然而只有她和母親知道,她的父親只是一個想要保護家人的男人罷了,島主的身份,可有可無。
迷霧島沒了,無情的大火莫名其妙地燒掉了迷霧島的一切,燒掉了她的小花園,燒掉了她的家,燒掉了她所認識的每一個人。
怎麼辦?
怎麼辦?
她彷徨,無助,迷茫,而又悲傷。
這時候,救了他的男人告訴她,可以幫她找到她的父親。
她以前從來都沒見過他,可是他卻願意幫她找到自己的父親,記憶中,男人都很可靠,他們總是會在最關鍵的時候挺身而出,讓女人和孩子藏在他的背影下,安枕無憂。
她選擇相信他,除了她沒有其他選擇以外,還因爲,他爲了保護暗影艦時流血不倒,不顧一切地將她保護在身後時,那股渾然天成的安全感。
母親說,如果有一天,有那麼一個男人,可以逗你笑,日夜相隨,不願割捨,那麼這個男人,就一定會像她的父親一樣,讓她有着無憂無慮的生活,不懼任何意外,是她可以一生託付的依靠。
“何安!”黃瀟湘早已經淚眼迷糊,架着凌戰一邊穿梭在叢林裡,一邊問道:“你值得我託付嗎?”
凌戰不由得艱難地轉過頭,看了看黃瀟湘,艱難一笑,“你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不管怎麼樣。”黃瀟湘已經感覺到她的肩膀有些麻木了,毒素已經侵入她的體內,“我都不會放棄你的,就好像母親到了臨死的時候,也不願意放開父親的手一樣。”
這丫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凌戰不由得苦澀一笑,黃瀟湘是在島上長大,公主般的生活過習慣了,不知道什麼叫人心險惡吧?
當然,凌戰沒有準備糾正她的天真,都快要死了的人,管那麼多做什麼?只是可能到了閻王哪裡,她知道真相以後,會成熟的吧?
他只感覺身體很重,重得輕輕動一下都很難,甚至連眼皮擡起,都顯得有些力不從心。而這時候,黃瀟湘突然尖叫一聲,兩人重重地跌落到地上。
“何安,你沒事吧?”黃瀟湘急忙爬起來,滿臉焦急地問道。
凌戰在閉眼的一刻,看到的是一張長滿綠色水泡的臉,這張臉本應很漂亮,然而這時卻非常難看。
黃瀟湘搖晃着凌戰的身體,不停地叫喊,然而凌戰卻再也沒有睜開眼,她嘗試着再一次將凌戰扛起,卻發現她連站起來都很難,在眼睛閉上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幾個人影快步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艱難地擡起右手,虛弱地說道:“救…救他……”
來人一共有六人,領頭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白鬍子老頭,在他身後還有五個二十歲左右的少男少女,其中三男兩女。他們都穿着一件白色長袍,長袍的胸前有一朵盛開的野菊花。
“陸長老,他們怎麼了?”一個少女問道。
老人說道:“他們中了七彩蟲的毒素,恐怕一件陷入絕境了,你們別碰他們的身體,不然你們也會感染毒素。”
“啊!”一個少男急忙說道:“那陸長老,我們快點離開這裡吧?”
“離開?”老人怒道:“我平日裡都是怎麼教你的?”
“陸長老不是說事不關己不要多事嗎?”被呵斥的男生嘟噥道。
老人氣得不輕,大聲說道:“那是在人羣的時候,避免你們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但是這是是迷失森林,在這裡,沒有好人壞人之分,只有人類和野獸之分!”
說到這裡,老人急忙命令道:“清英清秀,你們兩個馬上展開結界,雲天雲白,你們兩個去四處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雲雀,你去周圍找些藥草回來,都小心些。”
“遵命!”五人急忙領命。
老人先是用武氣包裹着手,將凌戰和黃瀟湘扶起來,背靠背坐在一起,然後拿出兩枚丹藥,分別給凌戰和黃瀟湘服用之後,這才盤膝而坐,雙手分別握住凌戰和黃瀟湘的一隻手,渾厚的武氣將三人包裹了起來。
與此同時,兩名白衣女子左右展開,同時釋放出武氣,兩道武氣形成了一個半圓形,將五人同時保護起來。
過了一會兒,一直豹子叼着一個包括跑了過來,在距離五人不遠處,突然跳起來,在半空中旋轉一週,等到再次落地的時候,變成了一個同樣穿着白色帶野菊標誌的少年,他將包裹提在手裡,對着保護罩說道:“陸長老,藥材找到了。”
“雲雀,你跟隨我多年,依你看,現在應該怎麼辦?”陸長老閉着眼問道。
雲雀想了想說道:“七彩蟲很毒,毒素無孔不入,而人身上的血孔實在是太多太多了,要想清除,我覺得應該用藥浴。”
“不錯!”陸長老說道:“你快點準備吧!”
雲雀點了點頭,搖身一變,變成了一頭大象,他揮動着長長的鼻子,甩向一棵大樹,大樹應聲而倒,他再次變成了一隻小松鼠,靈巧的爪子迅速剝掉了樹皮,而後才變回人形,將剝皮後的大樹用大刀劈成很多塊,而後簡單地做了兩個木桶。
“雲雀!”這時候,雲天和雲白架着郭襄走了過來。
雲天是一個滿臉冷漠的男人,他的眉宇之間,有一絲戾氣匯聚着形成一個劍型的圖案。
說話的是雲白,一個長得很普通的男子,臉上總掛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氣。
“你這是在做什麼?”雲白看了看剛做好的兩個木桶問道。
雲雀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說道:“藥浴。”
“什麼?”雲白大聲說道:“陸長老的儲物戒就那麼大,裡面根本沒多少淡水,你還要給一些不相干的人藥浴?”
雲雀看了雲白一眼,又看了看雲白和雲天架着的郭襄,而後變身一頭大象,自顧自地造木桶去了。
而此時,凌戰感覺自己頭昏沉沉的,無論他怎麼睜開眼睛,眼前都是漆黑一片,沒有任何光亮。
死了嗎?
這就是地獄嗎?
凌戰內心問道。
凌戰努力將眼睛睜得更大,想要看得清楚一點,失敗一次後,又試一次,也不知道努力了多少次,總算是看到了一絲光亮。
“陸長老,他醒了。”
男人的聲音?是孫天意嗎?
凌戰微微偏頭看去,看到了一個面帶微笑的男子。
“你好,我叫雲雀。”雲雀笑着說道:“歡迎重返人間。”
凌戰警惕性看着雲雀,而這時,雲白走到了雲雀身邊,看着凌戰說道:“好心沒好報,你看你那懷疑的眼神,你什麼意思?知不知道爲了救你,我們將我們身上的淡水全部用完了?”
“我沒死?”凌戰問道。
“你當然不能死,你要是死了,對得起我們在你身上浪費的水嗎?你知不知道,爲了救你們,我們以後都別想喝水了。”雲天白好氣地說道。
凌戰這纔想到,黃瀟湘還跟着他,他害得黃瀟湘家破人亡,記憶中,在他倒下的那一刻,黃瀟湘臉上還掛着淚痕,想到這些後,他幾乎馬上想知道黃瀟湘的情況,然而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口。
他大致看了看,周圍一共有五個穿着白色帶野菊標誌的人,除了兩個正在閉目打坐展開結界的女子以外,就是雲雀雲天,還有個眉心處有劍型標誌的男子,另外,還有一個躺在地上的老人,老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長袍,胸前同樣有一朵野菊。
很明顯,他們是一夥兒的。
“你看看他的樣子。”雲白譏諷道:“他分明就是在懷疑我們。”
凌戰回頭看了看雲白一眼,雲白滿臉鄙夷之色。
人在絕境中的時候,很容易相信一些陌生人,但凌戰卻不是這種人,他是那種越到絕境,就越清醒的人,他不知道這夥人是什麼來歷,所以即使是他們救了他,他也習慣性地選擇了沉默觀察。
“喂,你啞巴啊?救了你一命,你連謝謝都不會說嗎?”雲白怒道。
凌戰點了點頭,張開嘴脣挪動了兩下,但卻沒發出聲。無意中,他看到身邊還趟着兩個人,這兩個人自然是黃瀟湘和郭襄,她們還沒有醒來,但是透過胸前微微起伏的樣子來判斷,她們應該沒什麼大礙了。
“你們是雪山之巔的人嗎?”
這時候,突然響起了一聲渾厚而蒼老的聲音。
幾人同時看去,在結界外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老人,這老人穿着破爛,頭髮蓬鬆,就跟一個街頭老乞丐似的,手裡還拿着一根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