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燁回到爺爺身邊已經一年,彷彿刻意而爲之,他只知道呂彥和杜廷結婚了,爲了避免遇見孫巖,高燁藉故推辭了,日子不鹹不淡,高燁甚至以爲兩人會這樣一直保持平行線再無交集,一通電話卻改變了原先的軌道。
切着菜的刀突然一歪,手上霎時一片血紅,這兩天總是莫名的心慌。放下菜刀走到客廳,爺爺還在樓下下棋,手機上顯示十多個未接電話。
高燁望着手機上的陌生號碼,來電顯示是G市,莫名的一陣心慌,握着手機的手竟然不自覺微微發抖,深吸了一口氣後,才慢慢擡起手接通了電話。
“你是高燁吧,能來看看孫巖嗎?他病了,現在的狀況很危險,又一直叫着你的名字。我本不想打擾你,但是目前他最想看到的人只有你。”電話裡孫烈的聲音蒼老嘶啞,帶着濃濃的乞求。高燁心猛然一緊,像被人狠狠扣住命脈,有些喘不過氣來。
窗外是連續下了幾天的大雨,道路上的雨水凝聚成一灣溪流,凹陷處的雨水沒過了膝蓋,一路上大雨磅礴,視線的擋風玻璃上是密密麻麻的水珠,高燁不知道他是怎麼趕到G市的。
漆黑如墨的夜色下,醫院兩個大字在紅色燈光下,讓人一陣膽顫,他站在醫院大樓外面,望着腳下的臺階,突然沒有走進去的勇氣。
擡手看向手腕,已經是凌晨四點多。醫院內只有值班護士,護士指了指方向後繼續埋頭睡覺。
病房外面,孫烈輕撫着哭成淚人的秦薇,高燁心裡突然猛的一抽,待在原地不敢上前,他有些害怕,害怕聽到不想聽的消息。
孫烈蒼老了許多,那個董事會上雷厲風行眼如鷹隼的男人此時不得不靠着牆才能站穩,他身邊站着一名雍容的中年女人,女人雙眼紅腫,正擦拭不停滾落的眼淚。
“你是高燁嗎?我是小巖的媽媽。”秦薇看到高燁,一邊擦拭不停歇的眼淚一邊整理情緒自我介紹。
“你好,孫巖他...是什麼病?” 高燁知道,不到情非得已,孫烈是不可能找他的。
秦薇泣不成聲,搖了搖頭,把手裡的診斷書遞給他。
病症——威爾森氏症晚期,反覆看了幾遍,最後診斷書從手裡滑落,輕飄飄的落在地面,高燁聽到一聲破碎聲音,這大概是他聽過孫巖的玩笑裡最不好笑的,他一點也不想笑,不想去看,偏偏那些字眼就雕刻在腦裡一遍遍衝擊着。
高燁坐在病牀前,整整一天孫巖也沒有轉醒,如果不是心電圖,他幾乎要以爲孫巖已經離開他,第三天孫巖終於轉醒,淡藍色的眸子黯淡無光,望着高燁半響“你瘦了。”幾日沒有說話,孫巖的聲音乾燥而嘶啞。
“你也是。”高燁扭頭猛吸了一口氣,將胸腔裡那些翻滾的情緒一一壓了下去。
高燁去打了水,擰了擰毛巾一點點擦拭着孫巖的手,修長的手骨節分明,蒼白得驚心,放在手裡一片冰涼,冰涼似乎會隨着掌心直達心底,徹骨寒冷。
高燁替孫巖擦拭了身體,又打掃了地,連窗臺他都擦了,這裡是VIP病房,每天都會有人來打掃,高燁盯着擦拭一遍後已然潔白的毛巾發呆。
他一直不停的想方設法找些事做,這樣讓他覺得只要再過不了多久,孫巖就會痊癒,這些都只是暫時的。
廚房裡放滿了各種食材,高燁每天都會變着花樣做營養餐。
“要吃點東西嗎?我煲了湯,算你有口福。”高燁佯裝得意卻掩飾不去眉宇間的愁緒,孫巖微微笑着配合他“我老婆就是厲害。”兩人都心知肚明卻不願意挑破。
高燁害怕突然沉默下來的靜謐,所以一直不停的找話題,昔日沉默寡言的他突然變成了話癆,他不擅長笑話,卻因爲害怕沉默絞盡腦汁變着花樣去找話題。
有時孫巖也會出聲提醒“這個笑話你說了三遍了。”高燁也會佯裝生氣“我就是怕你記性不好,所以纔多說幾次,還嫌棄我。”
“好,我錯了,最近記性確實不怎麼好了。”
孫巖抿着脣淺笑,這是幸福的尾巴,他知道抓不住,讓他看看也好,人總得自私一回不是。
醫院每天都有新的生命降臨,也有生命歸於塵土。
孫巖越來越瘦,藍色的眼睛越發灰白得厲害,顴骨也高高凸出,整個人都變了一個樣,孱弱不堪,高燁常跟在他身後,目光分秒不敢離開,他怕風太大,吹走了他不留痕跡。
隨着身體機能衰竭,孫巖開始每日嘔吐,剛吃下去過不了多久吐出來,嚴重時伴隨着咯血,肝功能嚴重衰竭已經只能依靠營養物維持身體所需。
高燁一語不發的收拾着地上的殘局,微微抖動的肩下隱藏着撕心的疼,孫巖閉着眼不去看他的背影,他瘦了很多,眼瞼下方有濃重的黑影,孫巖知道每天午夜高燁總會醒來,一直看着他直到天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抑制住身體的不適讓他寬心。
雪融,初春咋暖還寒,連降了幾日的雨,迎面吹來 風還帶着寒意,醫院的草坪的小草葉尖還帶着水珠,一簇簇顏色各異小花已經迫不及待競相怒放妖嬈,滿目的生機盎然。
彷彿被這份生機感染,孫巖開始慢慢能吃下一些東西,臉色也逐漸紅潤起來。
杜廷和呂彥常來看望,每次看到杜廷,孫巖總打趣“瞧這小模樣,被小燕子滋潤慘了吧。”
杜廷總是先狠狠剜了呂彥一眼,然後不緊不慢的開口“你趕緊好起來,看你家這口子爲了你都瘦成這樣了。”杜廷一陣哽噎,說完忙瞎扯了個藉口離開病房,他怕他會哭出來。
眼前的孫巖,哪裡還是當初呂彥中槍時,毫不猶豫給他耳光點醒他的男人,哪裡還是那個在危急關頭給他鼓勵的男人,杜廷抱緊呂彥,他突然害怕,現在的高燁一定比他還要害怕吧。
半響,高燁收拾好餐具,又看着孫巖睡着了,才輕聲帶上門。
“他說想去看看海邊,我答應了,如果他身體好轉,夏天就去。”高燁陪着兩人走出醫院,說話的聲音很低,還是能聽出一絲絲顫抖,這是他的奢望也是孫巖的奢望。
“好啊,到時候一起去,到時候大家一起衝浪吧。”杜廷佯裝開心的說,只是他們都忽略了,到時候...到什麼時候。
每個人都不敢表現出一絲難過傷心,生怕打破這佯裝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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