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修宇十七八歲,前額一撮劉海染成了紅色,穿衣打扮非主流,一年前廝混到了網吧一條街,在一家遊戲廳裡負責收銀。
他以前出過事,得罪了幾個小混混,那幾人對他拳腳相加,最後還是江兵出現,把他撈了出來,何洲這才知道江兵是他的哥哥,至於是什麼樣的哥哥,也是在日後的同居相處中才慢慢了解到的。
這天黃修宇翹班打遊戲,平日經常在一起玩兒的兄弟跑了過來,圈住他的脖子小聲說秘密,“哎,上次幫你的那哥哥,你是不是跟我說過他是你的……”
“姐夫!”黃修宇順口道,手上按鍵仍是摁不停。
那人拍了他一下,“那還真沒錯,我跟你說,最近我老看到他跟一個小妹妹走在一起,又是看電影又是吃東西!”
黃修宇瞥他一眼,並不相信,“得了吧,你眼花!”
“你還眼瞎呢,跟你說你不信,你不知道你哥最近常去東英網吧?那小妹妹也是那兒的常客!”
黃修宇頓了頓,這才正眼看向他。
江兵此刻剛剛到達機場,隨秘書一起走了進去,等了一會兒便見大波的乘客提着行李出來了。
譚東年戴着墨鏡,穿着一身休閒西服,在形形色|色的人羣中似成焦點,好幾個年輕小姑娘都若有似無地看了過來,秘書牽着嘴角小聲嘀咕:“皮相還真不錯,是吧!”
江兵“嗯”了一聲,接過譚東年手中的行李,將他們迎了出去。
轎車朝市區的方向開,車流量並不大,敞篷跑車迎風飛馳,年輕人在大橋上炫耀着令人嗤之以鼻的資本。
五月以來氣溫持續走高,譚東年脫下西服,讓江兵打開冷氣,這才擡了一下手,讓秘書彙報工作。
“劉總的訂單已經下來了,那批傢俱已經在做,恆福傢俱聽說不賣了,北郊的工廠半個月前又重新投入了生產。”
秘書敬職敬責,彙報的事無鉅細,口乾舌燥後終於停了下來,說道:“另外譚總,您出差的這一個月,公司出了點兒事情。”
事情並不大,恆福傢俱重投生產,挖牆角挖到了這裡而已,他們似乎打算大幹一場,翹走了四個資歷較淺的設計師,公司里人手緊缺。
譚東年輕描淡寫道:“就這點兒事情,明天讓人事開始招聘吧!”頓了頓,他又說道,“對了,順便再招一個司機!”
江兵聽罷,擡眸看向後視鏡,正好與譚東年不屑的目光相撞。
到達市區,支走了秘書後譚東年纔不緊不慢開口:“知不知道現在是幾月份?”
江兵頓了頓,說:“五月。”
譚東年哂笑:“看來你也清楚,時間差不多了,我管你有沒有把他交代的事兒辦好,我給的期限就這麼多,過一陣招到了新司機,你就滾回去吧!”
江兵一言不發,半小時後將譚東年送達別墅,回去的路上他撥通電話,畢恭畢敬道:“老闆,譚總要招聘新司機。”
那頭渾不在意:“隨他吧,他被你監視了半年,也該到極限了。”
江兵又道:“另外,他在一週前過世了。”
那頭靜默片刻,許久才一聲長嘆。
江兵雖然即將面臨被辭退的境況,但本職工作仍需完成。譚東年剛剛回來,幾場應酬都需他跟進跟出,再也不能朝九晚五的上下班,一時也沒空和孫回見面。
閒下來的時候他會回覆一條短信,更多的時候他會盯着短信發呆。孫回的遣詞造句就像她本人,活潑調皮,有時候又神神叨叨,就連表白也是這樣說:我是垃圾桶,你是垃圾,你不能隨地亂躺,你只能到我的肚子裡來!
過了一會兒她又發來一條:我不是說你垃圾啊,相信我,要不我跟你調換!
江兵忍俊不禁。
孫回卻悶悶不樂,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江兵又不理她了。
她搬出了櫃檯裡的躺椅,老神在在的當起了大爺,嘟囔道:“江兵也不來,之前三天兩頭跑來,現在倒會說工作忙了,哼,誰信!”她又問利敏,“哎,你說網遊就這麼有意思?符曉薇怎麼每天都玩兒不膩啊!”
櫃檯後頭有兩隻腳在空中互相抵着,利敏後提右腳,孫回躺在長椅上也提着右腳,兩人狠狠發力,誓要把對方給頂下來。利敏咬牙切齒:“我怎麼知道,哎你給我站起來,你躺着我站着不公平!”頓了頓,她又道,“回頭何洲知道你睡了他的椅子,小心他揍你!”
背後不能說人,剛說完人,何洲就出現了。走到櫃檯旁的時候他腳步一滯,還沒開口,就見孫回麻利地縮回了腳,蜷起了身子閉上眼睛,呼嚕呼嚕打起瞌睡。
利敏笑了一聲,又對何洲說:“你來啦,今天沒什麼生意,對了,孫回的兩個室友在裡面玩兒,等她們出來了你幫忙叫醒她吧,她睡得跟豬似的!”
何洲點點頭,這才走進櫃檯。
孫回閉緊眼睛裝睡,躺了許久聽不見任何動靜,她才偷偷掀開一條眼縫。一看之下,卻見何洲手上夾着一支香菸,視線直直投向這裡,臉上面無表情,似乎在孫回睜眼之際便捕捉到了她的小伎倆,卻絲毫沒有收回目光的打算。
孫回趕緊再次闔上眼,心怦怦直跳,猶豫着是要起來還是繼續裝睡,又想她跟何洲的交情也不錯,睡了他的椅子應該也不會有事兒啊,正要攤平身子打算一睡到底,突然便覺光線一暗,面前熱源緩緩靠近,空氣中的菸草味瞬時濃郁。
她猛地睜眼,立刻唬了一跳,“喂!”何洲居然只跟她隔了一拳的距離,他的鬍渣孫回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何洲動了動指間的香菸,若無其事道:“怕煙味嗎?”
孫回一瞧,原來香菸並未燃起,她搖了搖頭,何洲這才慢慢站直,變出一隻打火機,將煙點上。
煙霧緩緩圈在空中,片刻便消散了,孫回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貪這張椅子了,剛要坐起來,倏聞一陣腳步聲,隨即櫃檯外有人氣喘吁吁開口:“洲哥,有麻煩啊,蒜頭賣手機的時候被個警察盯上了,你知道那手機是水貨,兜裡揣了好幾十部,他們隨便說了幾個理由就全都繳了。”
最麻煩的不是指這裡,而是他們浩浩蕩蕩幾十個兄弟,難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今天繳了幾十部手機是小事,明天說不定會損失幾十條香菸,後天也許會弄丟幾百張光碟,到時候貨款沒法交給客人,他們誰都賠不起。
何洲卻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口煙,說道:“沒事,好像誰的舅舅就在局子裡?明天讓他請他舅舅幫個忙,把領頭的請出來吃頓飯。”
“哦對,黑皮的舅舅,那我明天就去請!”頓了頓,他又道,“對了,你那天說黃……”
才說了幾個字,立刻就被何洲打斷了。何洲擡眸瞥了他一眼,揮了一下手說:“行了,回去吧,明天再說!”
那人果然聽話得走了,孫回沒再聽見動靜,她從長椅上坐了起來,往櫃檯外探頭探腦,又看向何洲,好奇道:“喂,你在做什麼生意?你當老大了?你混黑社會了?”沒有恐懼和嫌棄,只有無限興奮。
何洲勾了勾脣,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後遞給她,“行了,喝水吧!”
孫回接過水瓶,繼續八卦,就這樣纏了他幾個小時,好半天才逼他憋出一句話,可這句話說了等於沒說,孫迴心裡癢癢,最後被謝嬌嬌和符曉薇拖了出去,拖到門口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地喊:“何洲,我明天還來啊,你明天上什麼班啊!”
何洲勾着脣,一聲不吭地看着她被強行拖走。
回去的路上孫回又換了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你們幹嘛拽我,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就不能陪我多呆一會兒啊,我跟何洲正聊着呢!”
符曉薇直翻白眼,“何洲何洲,你到底喜歡江兵還是何洲?一晚上都沒聽你提起江兵!”
孫回一拍腦門,“差點兒忘記了,還沒給他發短信呢!”
江兵正百無聊賴地坐在車裡,偶爾翻一下收件箱,裡頭的短信並無增加,他有些不習慣。好不容易終於等來一條,孫回說她正回學校,質問他晚上跑去了哪裡玩。
江兵笑了笑,低着頭慢慢回覆,時間溜得不知不覺,他最後道:早點睡,我明天有空。
剛剛發送,窗外突然伸來一隻手,直接奪向他的手機,江兵一時沒有防備,在那手強奪之際迅速反握住對方的手腕,倏聽一聲嗤笑:“鬆了!”
江兵一怔,沉臉蹙眉,緊盯着剛從宴席上出來的譚東年。
譚東年握着手機一動不動,又重複一遍:“鬆了!”
江兵咬了咬牙,慢慢鬆開手。
譚東年翻看着他的手機,笑容從頭到尾都掛在臉上,不緊不慢開口:“你高中都沒畢業,跟着他做事有七八年了,我聽說你家裡條件不怎麼樣,不過好像還有個未婚妻,這次的事情辦完了,就要跟她結婚了是不是?”
他笑看江兵,將他的手機遞了回去,一字一句道:“明天,回回跟你約會?不不不,她是跟我,你把她親自送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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