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洲的辦法需要耗時耗財,他說了一個大概,黎秋生立刻興奮拍板,招來公司的銷售部經理替他打下手。
銷售部經理在沒有來到恆福之前,從事過銷售、媒體、公關等職業,黎秋生就是看中他經驗豐富,人脈又廣,這纔在半年前的改革中高薪聘請了他。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銷售部經理通過朋友,輾轉聯繫到了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中間隔了兩個朋友,圍成一桌剛好能搓麻將。
何洲找了一間包廂,又叫了公司裡的幾個女同事一起過來聚會,人多熱鬧,大夥兒很快就混熟了。
包廂裡間的小屋放着麻將桌,幾個人唱歌喝酒大半晚,又去了小屋裡打麻將,女同事們照舊在外頭唱歌。
銷售部經理笑道:“出門的時候看了看黃曆,說我今天能大殺四方,小王你可要小心了!”
小王便是那隔了兩個朋友的朋友,他擺着手笑:“要不你們玩兒,我在一邊看着!”
“噯,小何哪裡會打牌,你不玩兒,我們三缺一啊!”
小王笑着坐上了牌桌,新的友誼在他的不斷贏牌中持續增長。
何洲坐在一旁抽菸喝酒,偶爾和他們搭幾句話,話題從東邊聊到西邊,漸漸聊到了工作上去。
小王在地方電視臺工作,參與晚間新聞末尾的一檔節目策劃。那檔節目的內容收視率挺高,就是拿幾款同類產品做比較,給觀衆提供有效的參考。
比如不同品牌的兩款抽紙,兩百抽和三百抽的差異究竟在哪裡,兩百抽是三張紙疊在一起,厚實耐用,三百抽是兩張紙疊在一起,略薄,以價格和使用情況做出比較,以便消費者選擇自己所需要的類型。
再比如汽車尾氣排放、耗油量等等,這些測試都能帶給觀衆直觀的感受。
第一次的聚會大家相處得非常愉快,接下去的幾天,大家也時不時出來聚一次,喝酒打牌吹吹牛,南江市的夜生活豐富多彩。
孫回對於何洲這幾日的晚歸怨氣沖天,她孤零零地吃飯玩電腦,臨睡前才能見到何洲回來對她抱抱親親,孫回覺得不公平,因此她打算出軌——和謝嬌嬌去逛街。
江大附近的夜市就像清晨的菜市場,熱熱鬧鬧走哪兒都能聽見討價還價的聲音。
孫回蹲在路邊換手機膜,同小販商量:“十塊錢太貴了,要不我貼一張,再買一張,總共十塊好不好?”
小販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孫回像是牛皮糖,蹲在那裡就是不走人,拿起這張問問價錢,拿起那張說說款式,把小販折騰得夠嗆,最後便宜了三塊錢,賣了一張手機膜給她。
孫回如願以償,蹦蹦跳跳地拉着謝嬌嬌繼續逛街,謝嬌嬌和她聊自己的感情生活,抱怨張洋把遊戲當成大老婆,把她當成小老婆,她忿忿道:“把曉薇跟他湊一對就好了,這兩個人真是天生絕配!”
孫回哈哈大笑,又幽怨的想,何洲現在的大老婆是誰?
何洲回到家裡,在一片黑暗中愣了愣,滿室鴉雀無聲,沒有人大聲喊他的名字,也沒有悉悉索索偷吃食物的聲音。
他沒有開燈,杵在門口四顧了一下,待雙眼適應了黑暗,他才朝臥室走去,扶着敞開的門看向牀鋪,亮堂堂的月光鋪在上面,空空蕩蕩沒有人影。
何洲習慣了一回家就能見到孫回的日子,一時有些發懵,坐在牀邊等了一會兒,他才掏出手機撥打孫回的電話。
第一遍電話撥出無人接聽,何洲又接着撥了第二遍,直到傳來機械聲後才掛斷,頓了頓又撥了第三遍,眉頭緊緊蹙起。
響了一陣,話筒裡突然傳來聲音,“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何洲一愣,孫回掐斷了他的電話。
他捏着手機抿緊嘴角,正要再撥第四遍,突然就聽見大門口傳來一陣微弱的響動,似乎是摩擦地面摩擦門板的聲音。
何洲立刻起身走了出去,“嚯”一聲拉開大門,正見敞亮的樓道里蹲着一個人,兩個塑料袋攤在地上,餛飩麪條淌了一地,手機的後蓋砸開了,她正撈回蓋子扣上機身,聽見動靜後擡起了頭,眼睛一亮道:“你在吶,快去拿拖把!”孫回指揮道。
夜黑風高,兩人在樓道里擦起了地板,牆面上似乎也濺到了一些湯汁,孫回拿着抹布左擦擦右擦擦,好半天才將樓道恢復原狀,瓷磚地板鋥亮鋥亮的。
回屋後洗漱乾淨,孫回躺在沙發上,摸着手機心疼道:“剛貼的膜呢。”又笑着掏出戰利品說,“我給你換張手機膜,我剛跟那個小哥學的,保證沒有氣泡!”
何洲笑了笑,將手機扔給她,又捧着換洗衣物走進了浴室。
貼膜的時候碰到了按鍵,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孫回咬着指甲天人交戰,不知道何洲的大老婆能不能在手機裡發現,她蹙着眉頭猶豫不決的想要做壞事,沒看見洗手間門口的何洲正含笑看着她。
孫回突然大叫一聲,被何洲抱了起來,手機險些就要摔在地上。
何洲笑問:“傻呆呆的做什麼?”
“你怎麼還沒洗澡!”孫回踢了踢腳想要坐下。
何洲把她撈到腿上坐了下來,拿過自己的手機隨手摁了幾個鍵,正大光明道:“我手機裡只有二十個號碼,除了你和利敏,剩下的都是同事,工作太忙了,我也沒空發短信。”頓了頓又道,“哦對了,我沒有微信。”
孫回自認爲表現得光明磊落,也從來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偏偏何洲似乎是她肚子裡的蛔蟲,這樣都能猜出她心中所想。
太丟臉了,孫回小臉通紅,“哼”了一聲撇過頭。
何洲知道自己這幾天冷落了她,抱着孫回細聲細語地安撫了好半天,他這副樣子若叫同事們和黎秋生看見了,定要大跌眼鏡,平時沉默寡言酷勁兒十足的何洲,在孫回面前竟會說話不停頓,溫柔似水嚇呆旁人。
孫回鼓了鼓腮幫子,說道:“誰管你應酬多不多,反正我也會找謝嬌嬌她們玩兒,對了,你剛纔打我電話幹嗎,害我把手機摔了,宵夜也都沒法吃了!”
她原本想到家放下食物再接聽,可手機鈴聲像是催命符,剛滅下去又立刻響起,孫回還以爲出了大事兒,急急忙忙掏出電話,結果手裡的東西全摔在了地上,湯湯水水沒法吃了,剩下些鴨頭雞腿倒沒浪費。
何洲將她額前的溼發撇了撇,說道:“打你電話不接,還以爲你有什麼事。”他捧起孫回的臉,低聲道,“以後別這麼晚回來,都十一點了。”
“你不在家我多無聊,要不以後我要是跟嬌嬌她們呆的晚了,乾脆就住宿舍吧。”
何洲眉頭一蹙,“再晚都要回來!”
孫回道:“公交車都沒了,打車多貴,你有時候回來都半夜兩點多了,我又跟你說不了話……”
她打算長篇大論,何洲卻沉聲將她打斷,“不行,我每晚都要看到你!”
孫回又鼓起了腮幫子,何洲往她嘴裡塞了一根雞腿,腮幫子更加鼓了。
本該是女朋友一天三個電話監視男朋友,到了孫回這裡便掉了個兒。何洲從那天開始每晚九點就追來一個電話,讓孫回乖乖呆在家中,他儘量把應酬的時間縮短,帶着公務回家陪孫回,偶爾看着電腦學習打高爾夫的技巧,孫回嘲笑他這種學習方法一定會給老總丟臉。
高爾夫球有沒有丟黎秋生的臉,這還未知,另一件事卻長了黎秋生的臉,讓他每天都掛着笑,老總心情好,大夥兒如沐春風,兩家公司都朝着蓬勃的方向發展。
黎秋生狠狠地誇獎了何洲一番,再次大方的給了高額獎金,傢俱訂單在取消的十三天後重新拿了回來。
黎秋生把前幾天晚上的那檔新聞錄了下來,重複播放了好幾遍,笑道:“小何就是有辦法,這算是姓譚的自作自受吧!”
節目裡的主持人正在場外做實驗,幾個不同品牌的桌椅放在那裡,一連串的實驗之後,數據出現在了屏幕上,譚氏的這個規格的桌椅甲醛超標,而一同登上節目的恆福傢俱,甲醛含量在標準之內。
這是一次抽樣試驗,電視臺並不是抹黑譚氏,所有的數據都是百分百真實的,只不過恆福的運氣特別好,這一規格的產品質量本就優異。
事實擺在面前,媒體的力量無窮大,恆福和另外兩家品牌受益,譚氏和另外三家品牌受創,黎秋生開心了,譚東年卻是怒火中燒。
譚東年的公司裡陰雲密佈,他在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派人去調查,最後屬下把何洲的資料擺在了他的面前,譚東年捏着那張薄薄的紙面色鐵青:“就是這麼一個高中學歷的混混,讓你們沒了單子?”
屬下戰戰兢兢沒敢吭聲,譚東年笑了笑,甩開紙自言自語:“這是高利貸?呵……”
何洲輕輕鬆鬆打完一場勝仗,週末的時候帶着孫回出門下館子,孫回秉着節約的原則將肚子吃得脹鼓鼓的,回家的路上她將外套裹緊,挺着肚子教育何洲:“下次獎金別亂花,我給你存起來,蔡茵唯她爸爸在郵局工作,她說那裡的利息高,下次我讓她幫忙,把錢存進去賺利息,你說怎麼樣?”
何洲笑道:“你當家,聽你的!”
孫回深覺自己責任重大,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更何況她身邊還有一個花錢大手大腳的何洲,她必須要替他把關。
不過孫回也不摳門,男人出門要面子,孫回每隔一天就會檢查何洲的錢包,見錢少了便悄悄往裡面塞幾張,絕不會讓何洲在外頭丟臉,何洲只當什麼都不知道,有時候錢包裡徹底清空了,便能聽見一聲高吼:“何洲,你個敗家子!”吼完後繼續給他塞錢。
何洲花得多,賺得也多,賺錢實屬不易,南江城寒風刺骨,他要出差了。
夜裡孫回替他收拾行李,問何洲:“海州市好像不是很冷,不過我還是給你放兩件毛衣,暖寶寶也放了七張,你要走一個禮拜呢!”
何洲摁了摁她嘟起來的嘴巴,笑道:“捨不得我?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孫回瞥他一眼:“我要準備英語四級,你少欺負我不能去旅遊!”頓了頓,她又小聲道,“怎麼這麼巧,就去海州了!”
何洲疊了一件衣服放進行李箱,握了握孫回的手,沒再提海州,只讓她在家裡記得關門關窗,又特赦她可以回宿舍住。
孫回笑眯眯道:“現在怎麼讓我去宿舍了!”
何洲捏了捏她的臉,“你太漂亮了,一個人住外面不安全!”
這話說得太動聽了,孫回撲進何洲懷裡誇獎他。
半夜裡兩人又躺到了一張牀上,孫回擔心何洲頭一次出遠門,千叮萬囑他要防小偷,何洲擔心這七天孫回會過得亂七八糟,叮囑她:“別爲了好看不穿衣服,這種天氣最容易感冒,手機記得一直開機,禮拜天考試別遲到!”
兩人絮絮叨叨,好半天才漸漸合了眼,孫回鑽進何洲懷裡,淺淺的呼吸沁在何洲胸前。
何洲睡不着,摟着孫回閉目養神,一會兒想海州市,一會兒又想南江市,他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還住在低矮的農民房裡,大半工資全都轉賬給了大嫂,一日三餐難得才能吃上一頓好的。
他那個時候還打兩份工,身體實在疲憊,又打了一次架,全身的骨頭似乎都散開了,可他必須要咬牙忍着。
那天他躺在網吧的長椅上,後背的傷口隱隱作痛,害得他遲遲不能入睡,半夢半醒間突然就聽到一道清脆的女聲:“你才別跟我唧唧歪歪!”中氣十足,就像一團小火球襲了進來。
何洲將孫回摟緊幾分,閉着眼睛吻上她的脣,現在這個小傢伙就在他的懷裡,暖融融的。
感謝小天天投的地雷,小天天你是真的霸王了,羽毛呢羽毛呢,哼哧╭(╯^╰)╮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