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偉楠走進廚房，見竈上放着個鋁鍋，掀開鍋蓋，裡面有多半鍋煮過的牛肉。
他俯身看了看那爐竈，鑄鐵的，燒的蜂窩煤，上面有個煙囪可以通到室外。
現在爐竈已經完全熄滅了，爐子旁有幾塊兒尚未燒過的蜂窩煤。
莫偉楠端下鋁鍋，看那爐子裡面，蜂窩煤倒是滿滿的。他用火鉗夾出最上面那一塊兒來，這塊兒蜂窩煤還沒有完全燃透。
他又取出第二塊。這一塊還有一些黑色的，說明也沒有着完。
而第三塊則完全變了顏色，燒透了。
他將這幾塊蜂窩煤一一拍了照，重新放回爐子裡，把鋁鍋放回原處。
這鐵爐子後面連着一個水套，水管通向臥室。看來這是曹家用來燒暖氣用的。
在鐵爐子旁邊還有一個燃氣竈。莫偉楠搖晃了搖晃那液化氣罐，很沉，裡面的液化氣滿滿的。
過春節了，家家戶戶都會備足液化氣的，這個無可厚非。
燉牛肉需要燉的時間長一些，可能何明哲爲了節省液化氣便用煤火爐來燉牛肉了。
當開了鍋之後，肉湯很容易冒出來，若是沒人及時管，那湯水有可能會澆滅竈火的。
蜂窩煤在燃燒不充分的情況下會產生一氧化碳，這就是所謂的煤氣。空氣中一氧化碳濃度達到一定的程度，身處其中的人是極易中毒的。
即便是肉湯沒有冒出來，若是爐竈進風量過小，那蜂窩煤也會燃燒不充分，同樣容易造成煤氣中毒。
莫偉楠蹲下身，又仔細看了看那爐子。進風口的地方開的並不大，只留下一條小縫。
多數人家爲了節省燃煤都會將進風口關小的。
曹汝煥說他跟妻子何明哲在屋裡看電視，何明哲時不時的來次廚房，那應該是看牛肉熟了沒有，或者是說看看竈火怎麼樣，是大是小，着着還是滅了。
若是何明哲看電視看的時間久沒有及時看竈，肉湯澆滅竈火，貿然進了廚房，是有可能中毒的。
從這一點來推斷，何明哲煤氣中毒有成立的可能。
莫偉楠將廚房所有的東西都看了一個遍，一一記下相關物品及位置。
這間廚房位於房屋的最西端，從曹汝煥他們的臥室經過一道門可直接進來。
南面還有外門通往院子，窗戶在門的上方，打開確實不容易。冬天外面冷，家家戶戶夜裡都會關閉門窗的。
這樣廚房會形成一個封閉的空間，若是產生了煤氣，沒有良好的通風，確實容易中毒。
可他們家爐口那裡是有煙囪的，產生的煙氣可以通到屋外去，除非夜裡風大，將煙氣倒灌到屋裡來。
曹家人的說法有可能成立，孃家人不買賬，懷疑是他們害了何明哲，原因就是她脖子上有淤青。
這個淤青到底是怎麼來的？難道說在做人工呼吸的時候，曹汝煥會去掐張明哲的脖子？
救人，即便是沒有學過心肺復甦術，也不會這樣做的。若說是下手重了點兒，又能重到哪兒去？
看來這塊淤青是個疑點。
莫偉楠想到院子裡看看，他開門時，一陣冷風吹進來，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屋子裡暖氣雖然停了，倒不覺得冷，門一開，冷風一吹，身上才感覺到涼。在屋裡他站在門口的時候沒有感到有任何冷風，說明這門的密閉性挺好的。
莫偉楠的心裡不禁一翻個，如此嚴實的門窗，廚房裡若是有了煤氣，是不會跑到屋子外面的。
此時廚房裡煤氣的濃度不會比張明哲死時淡。
既然張明哲已經被薰死了，爲什麼沒有薰死曹汝煥呢？
他只是說聞到了嗆鼻的味道，掩着口鼻打開了門窗。難道張明哲當時在走進廚房的時候聞不到嗆味兒？她不知道去開門窗通風？
這有悖於常理！
莫偉楠邊想邊在小院中踱着步。
此時前來看熱鬧的都已經退出了曹家的院子，更多的人選擇離開了這裡，只剩下一些年紀比較大的老婦老漢，還有幾個在街上玩耍的孩子。
曹家這個小院設計的比較別緻。院牆用的是鐵藝柵欄，從外面很容易看清楚院子裡的情況。院子中停放着什麼東西，在大街上一覽無餘。
曹家的廁所蓋在了院子的西南角，外面貼了瓷磚，看起來倒是乾淨衛生，還有一道比較嚴密的防盜門。
對於廁所上安裝防盜門莫偉楠感到很新鮮。可當他放眼一望，發現如果沒有一個像樣的門的話，蹲在廁所裡解手從大街上都能看到。這也就難怪了。
曹家有輛藍色摩托車和兩輛自行車全都停放在院子裡。若是晚上也在這裡停放的話，是很容易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覬覦的，或者說會讓賊惦記上。
難道他們家就不怕賊偷嗎？
莫偉楠看那鐵藝圍牆倒是挺精美，鐵門上有門栓，門栓上掛了一把大鎖，晚上是要上鎖的。對於那偷雞摸狗的職業者來說，打開它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這個他們曾經遇到過幾個神偷，不管多麼結實的門鎖，對那高級三隻手來說，根本就是形同虛設。
鎖，只鎖君子，不鎖小人。
這讓莫偉楠想起了他在孤兒院的時候，阿姨給她講的故事。
早些時候，很多住戶是沒有門鎖的。人如果外出，就在那門鼻上插一根木棍，以示家裡無人。
外人見了也輕易不會進去，小偷見了一般也不會去偷。因爲這都是窮苦人家，屋子裡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倒是那些掛了鎖的主戶，屋裡可能有些貴重物品的。
所以那時誰家的門房掛了鎖，誰家更容易招賊。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人們的生活普遍好了，家家戶戶都有些相對值錢的東西，那賊隨便兒到誰家一轉，都能撈些外快。
院子裡除了那兩棵銀杏樹之外，沒有看到養狗的痕跡。那麼曹家是如何防賊的呢？
莫偉楠四處看看，他發現在正房中間堂屋門的上方安了一個監控，攝像頭剛好對準大門，不管是誰進出大門都能夠拍得到。
莫偉楠暗暗點頭，終於明白曹家是如何防盜的了。
唉！想多了，他是來破案的，不是來防賊的。
畢其功和牛小帥也將曹家的犄角旮旯看了個遍，都說沒有發現什麼疑點。
莫偉楠笑笑，一擺手，“回去再討論研究。”
當莫偉楠等人勘察完現場，硯司墨她們已經單獨跟楊家三口談完了話。
莫偉楠拿過筆錄一看，基本上說的都一樣，如同出自一人之口。
侯吉嶺問他有什麼意見。
莫偉楠有幾個疑點，想再次問問楊家人。
大家以爲他可能又有了奇思怪想，便催他趕緊去問，快中午了，吃飯還沒着落呢，總不能在人家這裡吃吧。
莫偉楠一指侯吉嶺，“領導在這，你們擔心什麼？大隊長管不起咱們一頓飯嗎？”
說完他向裡屋走去，也不管侯吉嶺那張撲克臉變得多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