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鬥着嘴,彼此都很享受這種難能可貴的氛圍,經歷了大悲大喜、大生大死,纔會有大徹大悟。現在的他們都清楚,這份難得的平靜與快樂,是何等的不易。
菜很快就上來了,確實是聞名全國的飯莊,每一道菜無不是色香味俱佳,特別是那道烤鴨,天京人烤鴨爲這座城市的招牌菜,而天下第一樓的烤鴨更是有着連綿上百年的傳承。英雄也顧不上吃相和做派,伸出兩手,耍起腮幫子,將肥美的鴨肉一塊塊塞進猶如竈坑般的嘴中,吃得滿嘴流油,邊吃邊嚷嚷着好吃!好吃!看得一旁的木蘭彷彿見到了外星人。
你慢點!沒人和你搶!兩隻烤鴨夠你吃的了!
嘿嘿……沒辦法,你沒在基層部隊待過,要是到了下面的連隊中,大家夥兒都是這副模樣!英雄說着忽然打了一個響嗝,已經被塞進食道的鴨肉立即又被頂入了嘴裡,還好這傢伙嘴內的容積夠大,硬是沒有漏到外面,再看英雄漲紅着的臉倒了半天的氣,塞滿食物的嘴活像一隻打響的青蛙。片刻之後,硬生生地又將那些咀嚼完的食物嚥了進去,瞪大了的雙眼幾乎快要流出淚來,可見當這麼一大堆食物再次嚥進食道有痛苦。
林木蘭再也看不下去了,捂住了嘴巴把頭扭向旁邊乾嘔起來,聽到對面的傢伙嗚嚕嗚嚕地自言自語,絕對不能浪費……
你是誠心噁心我是嗎!木蘭好半天才緩過這口氣,再看英雄又繼續向那張神奇的嘴中高頻率地塞着食物。
真是少見多怪!這次又換到英雄譏諷她了。我說你們這些金枝玉葉們,就是沒在基層連隊待過。要是一個個斯斯文文的都和你這樣,別說每餐能吃好,吃飽都夠嗆!我的老班長衛理,一個嘴裡能夠嚥進八個雞蛋,那是我們藍盔大食堂的最高記錄,因爲這事,大隊政委還單獨表揚過他呢,說他對待工作就有咽雞蛋的這股勁兒,一口保準吃個胖子,多牛叉!
林木蘭眨巴眨巴眼睛,心中早已經顛覆了藍盔部隊的光榮形象,不過短暫大腦空白之後,不禁又油然而生一股暖暖的感覺。這不就是最可愛人的形象嗎?以往外界對於軍人的宣傳有時起了很高的調子,彷彿他們每一個都是很崇高而又神秘,其實,他們就是有血有肉的人,真實不虛僞,平凡不做作。只不過在國家和人民需要他們的時候,這個羣體就會義無反顧地衝鋒陷陣,面對生死劫難毫無懼色,即便付出生命和自己全部也趨之若鶩。軍人,有了這份精神,就足夠了。
想到這裡,木蘭雙眼含情,目光變得更加溫柔,只聽她輕聲說道,英雄,咱們倆人喝一點兒酒吧?
喝酒?英雄將腦袋從滿桌子的菜盤子裡擡了起來,直愣愣地問道,你能喝兩口?這可讓我有些刮目相看了,行,來點兒白的,按照藍盔的規矩!
看着英雄火辣辣地目光,木蘭應聲同意,不多時,服務員拿來了兩瓶五糧液,看得英雄頻頻搖頭。
這酒太柔,喝着沒勁兒,有沒有二鍋頭?英雄問服務員。
有是有,不過……服務員好像有些懵逼,能夠點這麼一桌上好佳餚飯菜的主兒,怎麼喝起了如此低端的酒?她哪知道坐着的英雄哪也不高端,從他會喝酒那天起,就只認二鍋頭!
去吧,拿兩瓶。木蘭看出了服務員的心思,啞然失笑。催促着趕緊換二鍋頭,英雄還在後面不停地嚷嚷着:高度的!
兩瓶二鍋頭擺在了倆人的面前,此刻,在英雄的風捲殘雲後,桌子上能吃的硬菜已經沒剩多少,兩隻肥嫩的烤鴨現在完全變成了一堆鴨骨頭,木蘭不過只是吃了幾口而已,其他的都進入到了英雄的肚子中。
難道你的胃裡裝了乾坤袋!如果不是親眼見證了英雄的壯舉,木蘭怎麼也不會相信這麼一大桌子菜都幾乎是他一個人的傑作!這又讓木蘭想起掐尖行動中英雄種種超出常人的能力,看來眼前的傢伙絕對是用特殊材料造的,特別是他的胃!
感謝林小姐盛情款待,吃的是不錯,肚裡也有食了,下面該好好喝兩口了!那個吳攀處長管得咱們太死,連酒都不讓碰,我肚子裡的酒蟲早就已經餓得不行了。說着,將服務員拿來的小酒盅扔到了一邊,反倒是換了兩個大杯子。只見他熟練地打開二鍋頭的瓶蓋,直接將瓶口塞進杯子中,泛着濃重酒香的白酒咕嚕咕嚕地倒滿了兩杯,一棒子二鍋頭就剩下個瓶底。
看着英雄的舉動,木蘭也毫無懼色。軍人身上特有的血性反倒是令她更顯得有幾分興奮。在女子特警隊中,她就以酒量見長,更何況今天這種特殊的場合,舉杯放豪飲,一醉解千愁,能夠與自己的意中人對酒當歌,也是人生一件幸事。
我敬你,木蘭。忽然間,英雄竟換了一副面容,剛剛吃起來沒羞沒臊的樣子陡然不再,好像整個換了一個人。
感謝你的邀請,感謝你的飯菜,同樣,感謝我們的再次相識相遇,感謝在生死的戰場之上你的陪伴……英雄的話音輕柔而富於雌性,那是一種符合國際標準的男中音,好像是從魔笛中傳出來的音符,一把抓住了木蘭的心。沒有哄騙小女孩般的花言巧語,英雄講得坦誠而自然,但是字字卻深紮在早已經沉浸其中的木蘭的心裡,美麗的辭藻抵不上愛人的真誠,頃刻間,四目相對,火光迸發。
英雄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火辣辣的感覺從嗓子眼中一直貫於五髒六腑,高度的烈酒在腸胃之間遊走,讓身體內部的每一處都在發生着炙烤一樣的感覺,進而就是一種舒爽、透亮、迸發、釋放,這就是英雄爲什麼喜歡二鍋頭的真正原因,它可以顛倒身心,炙烤臟器,直問靈魂。
木蘭舉起酒杯,學着英雄的樣子一飲而盡。她第一次喝這樣烈的酒,幾次哽咽,但滾熱的液體在口中硬生生地被她嚥了進去,高聳的胸脯上下劇烈地起伏着,僅僅只是一飲,就已經顏面通紅,二人的情緒也就如同烈酒,瞬間擦出了火花。
英雄,和我一同直面生死,好嗎……矜矜的兩行熱淚從木蘭瞳孔之中流下,晶瑩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