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呢……”葉子初癱坐在椅子上, 喃喃自語道。“小雪,我昨天晚上給你們看的時候還好好的對不對?然後我就關機了,現在纔開機, 根本沒有理由不見了啊……”
周雪瑾也同樣一頭霧水, 她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你百分百確定你沒刪除?”
“當然啦……我腦子要進多少水纔會把文件刪掉?”
“你的電腦也沒有系統崩潰什麼的?”
葉子初指指屏幕下方的logo, “你覺得這個牌子的電腦會無緣無故壞掉, 然後丟失的數據就只有我那一個文件?”
“那我恐怕只有一個解釋了,有人‘幫’你刪除了文件。”周雪瑾篤定地說,葉子初看她的表情, 真懷疑再多加副眼鏡,她就可以去cos柯南了。
哎, 她在胡思亂想什麼, 現在哪裡有心情開玩笑……
“但我的電腦有密碼啊……”
“你的生日唄。”周雪瑾恨鐵不成鋼地說, “寢室裡哪個沒借你的電腦用過……”
“你的意思是……”
“排除掉一切因素,剩下的解釋再不合理, 也是唯一的真相。”看來她真是要把柯南cos到底了,葉子初無比佩服自己此時還能開小差。
“她爲什麼要這麼做?”葉子初剛說完就覺得這話純粹就是浪費口水,一個女生不喜歡另一個女生,使點絆子什麼的太正常不過了。她恐怕是在沈念矣那裡順風順水慣了,以爲全世界的人都對她抱有善意。
“那不是重點, 重點是你現在要怎麼辦?”
葉子初合上電腦, “我去找我男朋友, 他一個玩IT的, 要是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還有臉混下去嘛……”
周雪瑾讚賞地點點頭, “總算沒有傻到底,我想你男朋友會告訴你接下來該怎麼做的。”她想起和沈念矣不多的幾次接觸, 一個城府深又對葉子初死心塌地的男人,哪裡能容許有人在太歲頭上動土?
葉子初拿起電話和筆記本就出門了,沈念矣這陣子學校公司兩頭跑,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人。
“你都在鍵盤上搗鼓了這麼久了,行不行倒是給個準信啊?”她原本信心滿滿,可見沈念矣皺着眉頭弄了大半個小時還沒有結果,不免心浮氣躁起來。
他停下手裡的操作,有些爲難地說:“子初,你這個文件夾不是很好找回來。”
她一聽就急了,“爲什麼啊……網上那種恢復誤刪文件的軟件一找一大堆,你一個搞軟件設計的,不要告訴我還不如街邊找的修電腦的……”說到後面她的聲音甚至帶了哽咽,“我花了那麼多時間,你現在告訴我找不回來了……”
沈念矣心疼不已,把她摟進懷裡連聲安慰道,“傻瓜,我只是說不好找,又不是說找不回來。你放心,今天一定讓你帶着完完整整的文件回去。”
葉子初破涕爲笑,“那還差不多……”她窩在他身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我這樣子你方便操作嗎?”
“方便,一萬個方便。”沈念矣在她臉上偷了個香,調整了下坐姿,生怕她難受。
“爲什麼我這個不好找回來啊?”
“誤刪文件之所以能恢復,基本原理是磁盤讀取和記錄的數據痕跡還在。也就是說,即使你現在刪了一個文件,清空了回收站,但實際上並沒有完全抹去磁盤上數據刻錄下的痕跡。可你的文件,不單只是刪除清空這麼簡單。有人接着在你的磁盤上反覆輸入刪除數據,比如說轉一部連續劇到盤裡,然後刪除;再轉一部新的,再刪除。這樣一來,磁盤上原來關於那個文件夾的痕跡就會越來越淡,直到消失殆盡。”
葉子初聽懂了,心裡不是滋味。她自問對章清確實不熱情,卻也沒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她至於這麼狠,非要讓她的辛勞付諸東流嗎?
至於爲什麼一定是章清,原因很簡單。沈念矣告訴她通過數據分析,整件事大概發生在下午一點到四點之間。那個時候,她和周雪瑾正在逛街。李小雅在他們學院處理獎學金申請的問題——她剛剛打了電話給周雪瑾說這個學期由於申請的學生太多,他們評審小組忙了一陣天也搞不定,晚上大概會很遲迴來。
這樣一來,唯一一個沒有不在場證明的只有章清了。她是真的不明白,她和她屬於不同院系不同專業,一點利益衝突都沒有,她甚至沒有參加這次的招聘會,爲什麼還要趕盡殺絕呢?
她在那兒百思不得其解,可惜沒有證據,不然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邊沈念矣已經順利恢復了她的文件,獻寶般地給她展示。
葉子初仔細翻閱着,果然分毫不差。她高興極了,狠狠親了他一口作爲獎勵。沈念矣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霸住她生生把一個啄吻變成了纏綿悱惻的舌/吻。
要不是她喊着資料都在寢室,必須回去才能繼續着色,他根本不會讓她邁出公寓的大門。
“對了,我徵求下你的意見,筆記本要不要和我共用一個賬戶?這個牌子的共享做得不錯,用了一個賬戶之後你以後就不用怕文件會丟失了。”他循循善誘,似是而非地勸說着。共享是真的,卻也不是像他說的那麼簡單。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共用了一個賬戶,他就有辦法監控她的筆記本,比如郵件內容,聊天記錄。
葉子初對電腦一知半解,聽他說文件從此不會丟失,要做的只是共用賬戶,簡直就是so easy,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
沈念矣笑得格外滿足,這可是她自己同意的,他一點強迫都沒有。
葉子初的作品通過海選初賽複賽,順利殺入決賽。
這個週六,沈念矣公司的宣講會在學校三號禮堂舉行。第一項內容就是先公佈決賽的成績,跟着當場簽約前三名獲勝者。
以這個彩頭爲開端,無疑可以極大地激發學生們的積極性。
禮堂里人山人海,葉子初一點也不奇怪。令她驚訝的是,居然前排還坐了幾位校領導。雖然不是校長書記,但也算是在學校裡排得上名號的。
排場真大,她心裡暗暗想,只是不知道有多少是看在沈念矣他們公司份上,又有多少是看在沈家人的面子上?
沈念矣給她們宿舍留了位置,就在校領導後面一排,視線和音效都很好。
葉子初說不緊張是假的,這次評比採取的是匿名打分的方式,評委看不到作品人的名字,試圖在最大程度上保證公平。也就是說,如果她得獎了,多多少少可以證明自己還是有點水平的。
因爲沈念矣的關係,她也不會天真到覺得整個過程完全公開公正,起碼她知道即使她畫得再爛,他也絕對不會讓她落選的。
不喜歡權勢和裙帶關係的人大部分是因爲他們不能享受權勢和裙帶關係帶來的利益,葉子初不會主動去用權勢和裙帶關係給自己好處,但她也沒有正直到堅決不能接受。
或許有人會批判這種行爲,但葉子初自小的生活環境就是這樣。她不會一邊享用着家族帶來的便利,一邊假惺惺地說人人平等,標榜自己多麼的出淤泥而不染。
寬大的屏幕上正在不間斷地演示着進入決賽的候選人的作品,兩個主持人插科打諢賣足了關子之後,總算是宣佈了最終的結果。
還沒等到主持人開始邀請頒獎嘉賓,就看見一個纖細的女生站起來,用秀氣卻又堅定的聲音說:“主持人,我想舉報有人抄襲。”
此話一出,滿場沸騰,先是小聲的竊竊私語,然後演變成嗡嗡的議論聲。
主持人憋紅着臉好不容易纔把場面控制住,心裡有點八卦又有點埋怨。
“這位同學,請問你想舉報的是誰?”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她,林若靜不停給自己打氣,不要害怕,她這是在伸張正義。
她指着葉子初坐着的位置,“我要舉報的是獲得第二名的葉子初。”
整個禮堂頓時炸開了鍋,那些坐得稍微後面的學生紛紛詢問前排抄襲的是何方神聖,有幾個人乾脆站起來探頭探腦。
“諾,就是那個坐第二排,穿紅色衣服的。”同學甲個子瘦小,架着高度數的眼鏡,儼然一副包打聽的樣子。
“坐那麼前,很早就來排隊了吧?”書呆氣十足的同學乙。
“你傻了吧,她男朋友就是沈念矣,還排什麼隊啊……”同學丙鄙視地插/進話來。
“你說她抄襲是不是真的?”偷偷聽了許久的同學丁終於忍不住了。
“誰知道呢,人家可是有靠山的,跟我們這種草根哪有可比性?”第一個發話的女生,語氣微酸,遠遠瞄了眼葉子初的衣服,真的很像商場裡前兩天掛上架的新款,哎,她也想要個有錢的男朋友。
“要是校花是我女朋友,我也把持不住啊。”同學A滿臉歆羨,他在G大光棍了四年,屬於被月老和丘比特同時遺忘的角落。
“你近距離看過她沒?那胸那腿那皮膚,嘖嘖,沈念矣真是好福氣。”同學B說完還不忘猥瑣地衝A笑一笑,同學A想到自己那時對着葉子初照片做的事情,給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幾乎所有人都加入了八卦的行列,法不責衆,很多人起初還壓低聲音,慢慢就肆無忌憚起來。葉子初坐着都能無比清晰地感覺到背後的指指點點,她依舊鎮定地保持原有的坐姿,臉上波瀾不驚。
她甚至懶得看舉報人林若靜一眼,彷彿那就是個跳樑小醜。
葉子初無所謂,不代表校領導們也不在意。本來就是來走走場面,半路居然鬧出了這麼個大烏龍。
主任老胡自詡公正正直,他不滿地回頭看了看嘰嘰喳喳的人羣,湊到主任老陳的耳旁說:“我看啊,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這個葉子初既然有人舉報,多多少少有問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說得這麼順口,“老陳,這個葉子初的名字怎麼聽着這麼耳熟?”
主任老陳壓低聲音,“你記得四號停車場的捐款人叫什麼嗎?”
主任老胡摸着下巴想了片刻,“葉家澤?”他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葉家澤是葉家最小的兒子,他大哥是誰我就不多說了。他當時來捐款的時候說的就是女兒在G大學習,正好作爲她十八歲的生日禮物。”
老胡拍拍老陳的手,慶幸地說:“還是你記性好,不然啊,我們四號停車場的修建估計又要遙遙無期了。”
老陳會心地一笑,“你看着吧,那個沈念矣哪裡會讓人欺負他的小女友?”
老胡聞言望向右邊的沈念矣,只見他臉色鐵青,面無表情。“老了老了,這些小年輕的事真的管不上了……”
於是校領導們難得一致地保持沉默,主持人慣會來事兒,立刻要求全場安靜。他還沒來得及繼續,就看見沈念矣三步並作兩步步走上了前臺。
主持人下意識地把話筒遞給沈念矣,默默地和另外一個女主持人退到了後面當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