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不是週末的緣故, 遊樂場的人並不多。
她拉着沈念矣徑直去了投籃區，小聲說：“趙傑說你這個前籃球隊隊長很厲害，露兩手給我看看唄。”
沈念矣過去付了錢, 領了個籃球。
遊戲規則很簡單, 投籃的次數不限, 投中的次數累計越多, 換的公仔越大越可愛。但如果有三次沒投中, 就自動取消遊戲資格。因爲給的機會多，所以基本要投中十個以上獎品才比較有看頭。十個以下一般都是些小玩偶，用來掛鑰匙或者掛包包的。
一共有三個籃筐, 沈念矣和另外兩個男生一起。
一開始大家都很順利，投中五個之後, 有一個男生失手了, 投中十個以後, 一個男生失手一次，另一個失手兩次。
就在老闆臉要開始變黑的時候, 一個男生出局了，總成績十二個。很快第二個男生也輸了，總成績十三個。
只有沈念矣還在繼續，目前才失手一次。
圍觀羣衆開始議論紛紛，老闆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等沈念矣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時, 他已經投中了二十五個。葉子初也激動起來, 周圍的不少女生都羨慕地看着她。
最後, 沈念矣一共投中了三十四個。他笑着向葉子初走過來, 帶她過去領獎品。老闆不情不願地取了一個有半人高的□□熊給他們, 別說沒有微笑，就差沒開口趕人了。
葉子初一點也不在乎, 她有些艱難地抱着□□熊，“你真是太給我長臉了，我估計那些女生的男朋友都要恨死你了。”
沈念矣摸摸她的頭髮，“你高興就好，有沒有獎勵給我？”
她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勾了勾手指頭，“把頭低下來。”
沈念矣大喜過望，乖乖地照做。
不是期待中柔嫩的雙脣，而是有點毛茸茸的觸覺。
“□□感謝你帶它回家。”他轉過頭，葉子初笑吟吟地看着他，“一個香吻夠不夠啊？”
他連人帶熊一把抱住，吻了吻她的頭髮，“寶貝兒，你太可愛了。”
隨後兩個人又去了打氣球的地方，沈念矣再次成功地讓老闆黑了臉，替葉子初贏了個大加菲貓公仔。
他倆一人一隻，走在遊樂場裡回頭率不是一般的高。葉子初剛開始還覺得挺滿足虛榮心的，後來就覺得沒意思。
“我們走吧，再玩下去也沒手拿了。”
沈念矣自然不會說不，他牽着葉子初出了遊樂場，往商城的停車場走去。
“肚子餓不餓，我們先把公仔放車裡，再去商城裡買點東西吃。”
他不提不覺得，一說葉子初還真有點餓了。
“好啊，你開車來的？”
他點點頭，沒有說這輛車是他用自己掙的錢買的，“我一成年就去考了駕照。”
“我爸也說讓我去考個駕照，會不會很難啊？”
“還行，你要是想考就去考，不想考的話我給你當車伕。”
“這麼好啊……”說着就到了他停車的車位，葉子初對車沒研究，只認得世人皆知的那幾種車，“你這車貴嗎？開出來對你父母會不會有影響？”
“不貴，大概十萬。”後面加個零，他在心裡補充，“跟他們沒關係，不會有事的。”
“那就好，我們趕快去買東西吃吧，我好像開始餓了。”
沈念矣麻利地把□□熊和加菲貓放在後座，摟着葉子初的肩膀問道：“子初，要不要去我家？我做飯給你吃。”
葉子初愣了一下，“對哦，我記得你還買過菜譜。”她轉念一想，第一次約會就去人家家裡，雖然是白天也不大好吧，“不過還是算了吧，去你家不方便的。”
“沒什麼不方便的，我爸媽都不在家。”
這樣更不方便了吧，她腹誹，“可是……”
“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沈念矣認真地說。
他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意思再找藉口。
“好吧，那我們要去超市買菜嗎？”
“家裡只有米和肉，你想吃什麼？”
“哇，某人口氣不小噢，我想吃什麼你都會做嗎？”
“這次要是不會，下次一定會。”他信心滿滿，“你儘管開口就是了。”
沈念矣本來想推輛購物車，葉子初說兩個人吃拿個籃子就夠了。於是他一手提着購物筐，一手牽着她向水產區走去。
“我看帶魚挺新鮮的，做個紅燒帶魚怎麼樣？”他一邊拿手套了塑料袋仔細翻看着帶魚，一邊問葉子初。
“可以啊。”
……
不多會兒，兩個人就買好了所需要的食材。付賬的時候她看着沈念矣，有點恍惚。明明才第一次約會，爲什麼感覺那麼熟悉，像是已經相處了很久一樣？
沈念矣算完錢，提着購物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啦，難道是我形象太高大，你都看傻了？”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覺得我們好像……像……”
“像老夫老妻是不是？”
葉子初沒有反駁，他說得正是她心裡所想的。
“你今年多大了，我記得你比一般學生年紀要小是不是？”
雖然不明白他的話題怎麼轉到這裡，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今年十六，我上學比別人早了一年。”
“這麼說，你還要四年纔可以嫁給我……”
“誰說要嫁給你了？你想得倒美。”
“那是誰剛纔說我們像老夫老妻的，難道是我記錯了？”
葉子初惱羞成怒，使勁推着他，“去去去，我不和你說話了。”
“別生氣嘛，不能因爲我說中你的小心思就發脾氣啊。”沈念矣又嬉皮笑臉地貼過來……
如果老天聽得見我的心聲，我只想和你這樣歲月安好，白頭到老，我的子初。
沈念矣的車開得很穩，一點都不快，惹得葉子初忍不住看了他好幾眼。
“你是不是纔拿的駕照，新手上路？”
“我是怕你坐得不舒服。”
葉子初意味深長地看着他，“不用解釋了，我懂得。”
他不由好笑，“是是是，你說的沒錯。小的技術不佳，多謝女王大人肯賞臉坐我的車。”
“沈同學，我今天才發現你這麼油嘴滑舌，敢情平時端的人五人六都是假的？”
正好是紅燈，沈念矣湊到葉子初面前，漆黑的眼眸如同一汪深潭，“那你喜不喜歡這個油嘴滑舌的我？”
她一把推開他，心多跳了好幾下，“說話就說話，靠那麼近幹嘛？”
沈念矣笑笑，繼續開車，也不追問答案是什麼。
東向小區在C市的北邊，毗鄰多所知名高校，包括沈念矣上的G大。
葉子初好奇地打量着沈念矣的家，複式結構，裝修風格偏傳統，整體給人以簡潔大方的感覺。
“你的家和我想象的不一樣誒。”
“怎麼說？”他把東西放在廚房裡，給葉子初倒了一杯熱水，示意她在沙發上坐下。
“這裡不是號稱高校附屬小區嗎？我以爲會看見那種古老的小洋房，牆壁上掛滿爬山虎。”她端着杯子暖手，沈念矣見狀，拿起遙控器開了空調，溫度很快升高。
“聽起來你對C市並不熟悉。”
一般來說，C市的小學生都會被組織在春遊或秋遊的時候來這附近的高校參觀——所謂從小培養他們一顆嚮往知識殿堂的心。如果參加過類似活動，自然會清楚東向小區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是啊……我奶奶和我外婆都是E市人，我爸小時候是在那兒長大的。他和我媽結婚後，因爲我爺爺大伯叔叔他們都在C市，才慢慢把事業重心轉到這邊。我是上了初中，才轉學來C市，之前一直都住在E市。”
“難怪，我和你不同，父母祖輩都在C市。”
“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他們說的‘純種土著’對不對？”
沈念矣哭笑不得，“胡說些什麼？走，我帶你參觀下房子。”
一樓住的是沈念矣的父母，她哪裡好意思真的進去看，於是兩人上了二樓。
沈念矣的房間在樓梯的右邊，他先過去推開虛掩的門，彎腰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葉子初走進去，第一個感覺就是大，她的房間已經很大了，想不到沈念矣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的房間也太大了吧……”不對，她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應該是兩個房間把牆打通了，對吧？”
回答她的是沈念矣結實火熱的胸膛，他從背後抱着她，兩隻手交叉放在她的腰上。
“你說的沒錯，裝修的時候我讓他們改的。”他說話的氣息悉數落在她的脖頸上，讓她本來就僵硬的身體越發不敢動彈。
“呵呵，”她乾笑了兩聲。
沈念矣只覺得溫香軟玉在懷，全身細胞都叫囂着佔有她。他忍不住收緊了手臂，如果不是怕嚇跑她，他哪裡需要這樣忍着。
用下巴在她柔順的長髮上蹭了蹭，深深吸了一口氣，“寶貝兒，你用的什麼洗髮水，這麼香？”
“伊卡璐草本精華，”她小心翼翼地說，“廣告說了，愛上洗髮，愛上伊卡璐。”
“果然是個會讓人愛上的味道呢。”他頗有深意地說，低頭在她臉上吻了一下，“我去做飯，你剛不是說肚子餓了嗎？”
她如釋重負的表情太明顯，沈念矣想忽略都做不到，酸溜溜地說：“就這麼不喜歡我抱你？”
說不是昧良心，說是又怕傷了對方的感情，她訕訕地避而不答，“我去廚房幫你一起做飯吧。”
“你能幫什麼？”他沒好氣地反問。
“我可以幫忙洗菜。”
“水太冷了，女孩子冬天少碰涼的東西。”
“那切菜？”
“刀那麼鋒利，切到手怎麼辦？”
“我哪裡有那麼笨手笨腳，”她小聲嘟囔着，“這也不行，那也不肯，那……我給你講冷笑話吧？”
沈念矣：“……”
“好啦，你乖乖在這裡玩電腦就是最大的幫忙了，一會飯好了我叫你。”
“阿念同學，我很嚴肅地告訴你，不要小瞧我，我爸媽一致認定我做飯是家裡最好吃的。”
“是是是，”他推着她到電腦桌前坐下，“是我不識好歹，硬要自己一個人來可以了吧。要不要先吃點什麼墊墊肚子？”
見她搖頭，他接着說，“很快就好了，開機密碼是你生日。”
葉子初愣了一下，心裡竟然有點喜滋滋的，“是封琴告訴你的？”
沈念矣當然不會說自己上輩子就知道了，“對，那我先下樓了。”
葉子初擺擺手，示意他趕緊走。他揉了揉她的頭髮，笑着走了。
見對方頭也不回只顧着玩電腦，沈念矣不禁後悔了。早知道就讓她陪自己一起了，有冷笑話聽也很好不是嗎？
葉子初一部電影纔看了一半，就聽見沈念矣喊她吃飯。
她依依不捨地把視線從液晶屏上移開，看來是時候給家裡換臺電腦了，天天對着那古老的方形顯示屏真是要人命。
沈念矣做了三菜一湯，賣相很不錯。她試着夾了一口，對方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她嚥下去，沒說話而是又拿起湯勺嚐了一口湯。
沈念矣緊張地盯着她的一舉一動，表情看起來不像嫌棄的樣子，但是怎麼不開口呢？
“怎麼樣？”他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聲。
葉子初豎起大拇指晃了晃，“親，送你八個字‘出得廳堂，入得廚房’。”
沈念矣頓時喜笑顏開，懸着的心總算落地。“你喜歡就好，多吃一點，你太瘦了，我抱着都硌手。”
她聞言瞪了他一眼，“這是骨感美，你懂什麼？”
沈念矣也不跟她爭辯，把帶魚兩端剔了刺，夾到葉子初碗裡。
“吃魚的時候不要說話，小心魚刺。”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葉子初憤憤不平地說，“我們吃的是帶魚，會被嗆到的都是小孩子好不好？像我這種屬貓的，就是吃小扁魚也是妥妥的好伐？”
小扁魚是C市特產的一種淡水魚，以多刺肉質鮮美而聞名。
她還在滔滔不絕地念叨着自己吃過多少種魚，順便評論下它們的優劣。不想他很自然地伸手替她抹去了嘴角邊的一顆飯粒，她的話戛然而止。
“怎麼不繼續說了？”沈念矣好笑地看着她紅着臉埋頭扒飯。
過了好一會，她才擡頭說：“差點忘了問你，你高二的物理參考書還有嗎？”
沈念矣想了想放在雜物間裡的自己從小到大的書，面不改色地撒謊，“都被我家的鐘點工阿姨賣給收購廢紙舊電器的人了，你怎麼不早說？”
葉子初的失望溢於言表，那時候照着兩個人的關係，她哪裡好開口。
“但是……”
聽到有轉機，她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但是什麼？”
“你還有我這個人形參考書啊。”
她有點發懵，“聽不懂……”
“真是個傻姑娘，”他親暱地說，“你有什麼地方不明白的，我可以親自輔導啊。”
“親自輔導？”
“是啊，我記得一中週六下午三點就下課了吧。我去學校接你到G大的圖書館或者自習室，晚上學習完了一起吃飯，然後送你回家，不覺得很好嗎？”
“聽着是好，”她的語氣帶着點疑惑和不確定，“可……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哪裡怪了？”沈念矣循循善誘，“我們總不可能在一中明目張膽吧？”葉子初搖頭。
“又或者你認爲來我家或你家更合適？”葉子初頭搖得更厲害了。
“那學習完都到飯點了，難道你想空着肚子回家再吃飯？”
想想她家和G大的距離，估計半路她就得餓暈過去。
見自己基本把她說服了，沈念矣又加了最後一把火，“晚上九點之前肯定把你送回家，莫非你這麼信不過我？”
“當然不是啦，”葉子初急忙接話，他主動要求幫忙，自己大概真的是想太多了。
“那……那就這麼說定了。”
她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可能是對方笑得太像只偷吃成功的狐狸了。
一頓飯吃下來，葉子初走都走不動了。她主動要求洗碗，沈念矣依然用水冷爲理由回絕了。
她靠在沙發上，看着他映在推拉門上隱隱約約的身影，昏昏欲睡。
迷糊中，她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子初醒醒，乖，別在這裡睡，會着涼的，我抱你去樓上房間睡好不好？”
語氣和葉媽哄她如出一轍，她半睡半醒間把對方拉着坐到她旁邊。在他的肩膀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着，撒嬌道：“我不去樓上睡嘛……我肚子好撐，你幫人家揉一揉好不好？”
沈念矣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聽見她這麼嬌嬌柔柔地對自己說話，滿臉依賴的樣子，一顆心都快軟成一攤水了。別說只是叫他揉肚子，就是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他眼都不會眨一下。
他把手掌對着搓了幾下，等掌心有了溫度才小心翼翼地貼在她小腹的衣服上。一邊仔細控制着力道輕輕揉着，一邊問她，“這樣可以嗎？會不會太重了。”
葉子初低低“嗯”了一聲，睡意更重了。沈念矣見她這樣，不忍心叫醒她，又擔心她會着涼，只能把自己的身體貼得再進一點。大概是感覺到了他的溫度，葉子初十分配合地讓兩個人依偎在一起。
二十分鐘後，她猛地驚醒了，發現自己幾乎半躺在沈念矣懷裡，而後者的一隻手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雖然神智還沒完全清醒，她也確定自己把他當成葉媽使喚了。原本兩頰就帶着剛睡醒的潮紅，這下徹底變成，“白裡透紅，與衆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