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是一片片鱗次櫛比並排在一起的金瓦琉璃殿頂,正在這正午的好時光下熠熠生輝。
宇文凌翌略帶不羈的眸眼一睨,臉上也綻出了幾分玩味的笑,舉杯便將裡頭一大杯美酒都如數吞入了口腹之中,整個人也添了幾分陰鷙的氣勢。
身側專門侍奉他的小太監正垂首在後側站着,不敢輕易往前一步,生怕打擾了宇文凌翌,若是惹怒了這位七王爺,下場可就不好說了……
額頭上沁出了汗,提袖擦一擦,噤聲不敢說話,小心翼翼的……
周圍因爲這樣,也安靜得很。
衆人提心吊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忽然此時不知道從哪冒出了一道聲音:“七王爺,不好了。”有人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
嘶……
景德宮內伺候的小太監小宮婢頓時一齊抽氣!
只見前頭榻子上的宇文凌翌不知是因爲心情好的緣故,還是今兒善心大發,竟然沒有生氣,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杯盞,略帶了笑意的聲音:“怎麼了,竟也敢闖本王的景德宮?”聲音雖帶着笑,卻帶着寒意。
闖進來的侍衛聽到了宇文凌翌暗藏殺意的聲音,這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事,整個人一慌,立即跪下來:“屬下知錯,求王爺責罰!”他也不想闖啊,可這……這不是,事情緊急嗎……
宇文凌翌榻上的身影未動:“下去吧。”
屏退了身後侍奉的正抽氣的那幫小太監小宮婢,站着他嫌礙事。
這一羣原本就戰戰兢兢的小太監、小宮婢立即如獲大赦:“是、七賢王。”一股腦兒全撤了。
一瞬間,景德宮內走得空空落落,只剩下闖進來的侍衛還站在庭院入口處,等着宇文凌翌發話。
宇文凌翌將杯盞擱到了身側的小茶桌上,動作慢里斯條,一會兒過後,才緩緩擡起頭,一抹略帶了玩世不恭的俊顏面對着那侍衛,譏誚道:“說罷,急匆匆的來找本王有什麼事。”這個侍衛他認識,還算是手下比較得力的干將。
侍衛看着宇文凌翌臉上的表情,主子似並未動怒,這才緩了幾口氣:“王爺,睿王府中……又出事了。” ωwш ✿TтkΛ n ✿¢ Ο
睿王府?
宇文凌翌原本大好的心情在這景德宮裡頭賞景品酒,聽到了“睿王府”三個字,臉上的表情冷凝了下來,噙着的那抹玩世不恭的笑也驀然收了起來:“出什麼事了?”
這天下太平,好端端的,睿王府中又出了什麼事了?
前段時間聽說宇文凌曄在宮中待不到幾日就請旨出宮了,結果去了相府,他還饒有興趣的等着看相府裡頭會出什麼大事,結果宇文凌曄與葉晉樑間什麼動靜都無,讓他還好生無趣了一陣,後又聽下人來報,相府裡頭出了些家事糾葛,睿王妃一怒之下攜睿王爺一起回睿王府了……
緊接着的事他便無心留意了,最近北地那邊又開始不太平,他心思都放那邊兒去了。
此時那衝撞了他的侍衛跪了下來,只說睿王府中出事,遲遲不回稟:“王爺……睿王爺……睿……”
睿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宇文凌翌斂了臉上的笑,冷了聲:“說。”
他心情好的時候可以永遠一副帶笑譏誚的樣子,若是心情不好時,最討厭有人與他拐彎抹角,吞吞吐吐:“若不說就滾?”笑着問那侍衛。
省得壞了他品酒的興致。
侍衛聽着宇文凌翌帶笑的話語,卻斂着一股殺氣,不太對勁兒,再不敢支支吾吾了:“王爺,今兒巳時……睿王府中的探子飛鴿送信過來,說是……睿王爺有異樣。”
“有異樣?”宇文凌翌復而拿起了酒杯,重斟了一杯酒,放到了脣邊。
略帶玩味的眉眼一睨,語氣輕挑反問:“有何異樣?”
莫不是宇文凌曄甦醒了?
侍衛雙手抱拳,開始緩緩將一個時辰前接到的消息如數說出來:“據說今兒睿王府裡那羣女人造反了,中書令的千金與左右諫言大夫的千金,三位側妃糾集了上百位侍妾,幾百號人一齊去睿王妃那兒鬧事,說是要睿王妃交出睿王府中的大權……”
宇文凌翌聽着侍衛簡言的稟報,言語間提及了葉娉婷,微擰了眉宇:“然後呢?”
似是對葉娉婷有興趣,不過話語聲平淡,辯不出喜怒。
“然後?”侍衛微愣,有些反應不過來,但還是繼續答道:“然後睿王爺出現了,睿王爺……”此番前來本就是要稟報宇文凌曄有異的事,侍衛怕惹怒了宇文凌翌,直挑重點講。
宇文凌翌聽罷,幽暗的眸子一凝,出了聲:“先說睿王妃。”
直接截斷了侍衛的話。
侍衛再一愣,頓了聲,只能趕緊不明所以的把話頭繞回去:“睿王妃那兒,她們要……要睿王妃交出府中大權,然後想借由睿王妃身子不適之事,替睿王妃分權。”
那女人也有遇到這等奇事的一天?宇文凌翌舉杯輕放脣邊,幽暗的眸子直添了幾分笑意。
滿足了好奇心,宇文凌翌又恢復了陰鷙的樣子:“說睿王吧。”
女人便是女人,哪怕是他再感興趣的女人,末了他最終的注意力還是要放在宇文凌曄身上的……
畢竟宇文凌曄……纔是他最重點關注的人。
“宇文凌曄出現了,然後呢?”讓他接着方纔的話頭講下去。
侍衛沒法瞭解宇文凌翌在想什麼,只能又訕訕的照着宇文凌翌的喜好說下去:“睿王爺聽聞了睿王妃出事,據說立即就從明將軍的庶妹夏如蘭的居落趕到睿王妃那兒了,聞言似乎……發了好大的脾氣。”
宇文凌翌聽罷,眸中最後一抹玩味悄然不見,只餘怪異的氣氛彌在身周,像是斂了一身玩鬧的氣息。
“宇文凌曄……發脾氣?”話音也跟着微冷下來。
傻子,發脾氣?驀然想到了宮宴上宇文凌曄傻里傻氣笑着的樣子,舉杯端倪他派人斟上的酒,久久不喝的樣子……宇文凌翌手中的杯盞拿得略緊,似乎是嗅到什麼不對勁兒,冷冷輕笑:“接着說。”
“睿王爺發了火,並且當衆將睿王妃護進懷裡了,並將左右諫言大夫的千金,秦、芙兩位側妃斥了一頓,據探子回報,當時殿內的人一聽到睿王爺說話便被威懾住了,疑是……疑是睿王爺……不傻了。”
正因爲這件大事,所以他才匆忙過來急報,也顧不得規矩了。
宇文凌翌聽着“疑是不傻”那幾個字,不動聲色的將手中的杯盞侍弄着,似是在沉思什麼……
“還有呢……”
侍衛似乎將要回稟的都說完了:“還有……似乎沒有了……”
說完後頓了頓,似又想起一件事,道:“近來睿王府除了這件事動靜比較明顯外,就沒有其餘什麼大事發生了,唯有睿王府常去蘭芳居還可疑一些。”
宇文凌翌擰了眉,蘭芳居?想必就是他方纔提及的那位明將軍庶妹,夏如蘭的居落吧?常去?
還真是有些可疑了……
宇文凌翌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身上的陰鷙消失,取而代之是邪魅之氣。
“看來是有趣多了。”低聲囁嚅,倏而玩味一笑……
侍衛不知道心思難測的七王爺到底在想什麼,聽到宇文凌翌這句話,只覺得周圍的氣氛也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這會兒大氣也不敢出,直跪着了……
直等了好一會,宇文凌翌才緩然出聲:“下去吧。”
又恢復玩世不恭的樣子了,脣角邊噙着一抹譏誚的笑。
侍衛要稟報都說完了,聽到了宇文凌翌的逐客令,這才趕緊退下:“是。”
趕緊兒灰溜溜的走了……
侍衛走了後,宇文凌翌的笑容冷了下來,拿在手中的酒杯也隨意朝前方的空庭一擲,頓時清脆一聲響,裂成許多瓣瓷片兒……
此時此刻,皇宮偏僻無人的永巷內,一抹女子窈窕的身影出現在其中,行爲動作似有些鬼祟。
蘇瀾依一張小臉蒼白着,從永巷裡出來,似乎是怕有人發現她離開的蹤跡,走得格外小心,時不時的閃躲一下……
這一次並不是朝着承德宮的方向走,也不是朝着東暖閣的方向去,而是直朝此時把守最爲森嚴的七王爺宇文凌翌的宮殿去,出了永巷,直奔景德宮。
一路上蘇瀾依一直緊緊扣着自己的手,憂慮重重的模樣……
似是害怕,又似煎熬,像是在掙扎,一直拿不定主意……
她要怎麼辦纔好,曄哥哥已經愛上了那個葉娉婷了,不再愛她了,甚至還當着她的面親吻了葉娉婷……讓她看到了那一幕,讓她死了心,讓她知道她的曄哥哥不是天生冷然,他只是對無謂的人冷然罷了……
他也有熱情的,也會*溺別人,只是那個得到他青眼相看的女子,不是她……
曄哥哥對她說,她的人生,她自己做出的抉擇,無論後果如何,無人能替她承擔……
曄哥哥要她自己對自己負責……可是她要怎麼負責?讓她在宮裡老死嗎?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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