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澤十一年正月,當今太后在壽祥宮病逝,皇上悲傷過度,昏迷了三天三夜,醒後令大辦喪儀。
大齊舉國上下,服喪一年,停止一切娛樂活動,皇親國戚服喪三年,皇上則親自帶重孝一年,服喪三年。
聖旨一下,舉國譁然,雖有怨氣,但心裡仍然紛紛感念皇上聖明,尊禮重孝,遂不敢有辭。
……
後宮裡,聖旨一下,原本還以爲皇上和太后關係不好的妃嬪,紛紛也不觀望了,一個比一個積極,跑到太后的靈前去哭靈。
按照規矩,後宮所有的妃嬪,都要去靈前哭靈七日,然後由法華寺的師父們做上七七四十九天的法會,助太后永登極樂,然後再將太后的棺木遺體等葬入皇陵,與先皇合葬。
這樣,喪儀纔算是全部結束。
內務府現在是由董如怡和德妃二人管理,所以,喪禮辦得這麼大,董如怡和德妃二人更是忙得腳不沾地,別說哭靈了,連吃飯的功夫都沒有。
董如怡正在看賬冊,忽然初柳皺着眉走了進來。
“娘娘,剛剛得到的消息,晉王從江南趕回來奔喪,現在在御書房,非說太后不是病逝的,而是……現在在御書房大鬧,非要見太后靈體“,初柳皺了皺眉。
董如怡聽罷,臉色也陰沉了幾分。
太后的靈體?
喪禮這樣盛大,又有多少人知道,那棺木裡,根本就沒有太后的遺體,太后早就照着皇上的命令,和那些病死的宮女一樣,被扔到亂葬崗去了,晉王這樣,莫非得了什麼消息?
董如怡想了想,搖了搖頭。
這後宮只怕除了董如怡和董文淵知道情況,其他的人,只怕都不知道,就算是有聰明人能夠猜得出來,可這樣的事兒,誰又敢亂說。
除非是真的不想活了。
“先不要聲張,就當不知道,該怎樣怎樣便是,太后的棺木已經上了長命釘,法華寺的師父們法事還沒做完,晉王不敢亂來”,董如怡很快鎮定了下來,吩咐道。
初柳得了命令,點了點頭,神色恢復如常,出去了。
御書房
“皇兄,母后真的是病逝的?得了什麼病?哪一位太醫開的藥,吃了幾天了?母后身子雖然不好,可也沒有其他的毛病,臣弟走的時候母后還是好好的,怎麼忽然就……”,晉王雖然表面上恭敬,可語氣非常地桀驁不馴,還帶着一絲咄咄逼人的質問。
齊弘燁沒有絲毫的心虛。
“得的是急病,前一刻還好好的,回去就不行了,沒來得及請醫問藥,朕過去的時候,差不多已經不行了,朕也很傷心”,齊弘燁輕描淡寫地說道。
藏在袖子裡的雙手卻是握成了拳頭,手心裡緊緊攥着那一塊母親留下來的廉價玉牌。
沒錯,壽祥宮裡的棺木裡,只有那一塊當年被生母撕下來的帶血的衣襟,上面的血跡,早已被時間給侵蝕成了黑色。
他要給生母最好的喪儀,最好的體面,最好的……
齊弘燁臉色有些蒼白,手心冰涼。
“晉王爺,皇上身子也不大好,聽聞太后娘娘病逝,皇上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現在還沒緩過神來,皇上下旨給太后娘娘最好的喪儀,就是爲了彌補皇上心中的愧疚”,蘇公公很是傷心的說道。
晉王看着臉色的確有些不大好看的皇兄,又看了看同樣是一臉疲憊傷心的蘇全德,狹長的眸子裡閃過幾絲精光。
沒說什麼話,便是甩袖子離開。
齊弘燁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心中早已不是兄弟,而是仇人,以後,他什麼都不必再顧忌,該怎麼着,就怎麼着。
以後,這天下,就徹徹底底是他的了,他說一,誰敢說二。
他再也不用還誰的恩情了。
過了這三年的孝期,他可以立自己喜歡的女人爲皇后,可以遣散後宮,可以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沒有人敢說三到四。
想到這裡,齊弘燁忽然覺得,心裡面壓了他數十年的一塊巨石忽然就那麼沒了,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是順暢的,都是自由的。
送走了晉王,蘇公公回過頭來,看着立在御書房,面對着窗戶,嘴角含笑的齊弘燁,蘇公公提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
喪儀辦完,已經是三月了,雖然是陽春三月,草長鶯飛的季節,往年這個時候,御花園裡早就鶯鶯燕燕了。
今年,卻仍是一片素縞,除了御花園裡的花熱熱鬧鬧地開着,其他的人,都是小心翼翼地貓在自己的宮裡,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出來。
她們雖然懷疑,可皇上的八卦,誰敢亂說,她們不想知道那晚發生了什麼,也不想知道,她們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忙了好大一陣子的董如怡,終於有了空閒的時間。
太后死了,董如怡也覺得,壓在頭頂的五指山被搬走了。
渾身上下說不出的暢快,以後,這宮裡,應該是沒有人敢再欺負她的吧。
孩子們也可以好好的放鬆,終於可以安安靜靜地過日子了,這感覺真好。
……
這一年,整個大齊都沉浸在一片悲傷裡,婚喪嫁娶全部停止,老百姓安安靜靜過日子,後宮也一樣。
直到這一年的年關,董如怡才發出了無限的感慨:這一年,恐怕是入宮以來,最安靜的一年了吧。
這幾個月,大半年的時間,後宮安靜地出奇,甚至連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都沒發生。
連過年也顯得尤爲平靜,太后娘娘病逝後的第一年重孝,誰敢大肆慶祝?
就連除夕宴,都是後宮圍坐在一起,吃了一頓飯就完事兒。
又是一年三月,重孝期終於過了,後宮這才漸漸開始有了活動。
御花園也熱鬧了起來,後宮的一切才恢復正常。
德妃笑意盈盈翩然而至。
“妹妹,快幫我挑一挑,哪家的姑娘好?”,德妃笑着拿了幾個花名冊連帶着畫像走了過來。
坐在一旁的董如怡笑得促狹。
“德姐姐就這樣着急?大皇子也不大,皇上還不着急呢”,董如怡笑着打趣她。
“嗨!我這閒着不也是閒着,橫豎沒什麼時兒?我倒是希望瑞兒他早點兒成家立業,我也好早些抱孫子,跟着出宮去享享清福!”,德妃笑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