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既正月十五,俗稱元宵節。
滿打滿算,張林來到這北宋時代已是一年零五個月,這是他過的第二個上元節。比起去歲在陽谷縣裡的情景,大名府裡可真是熱鬧非凡。
廊街下奇術雜耍,歌舞百戲,鱗鱗相切,樂聲嘈雜十餘里。處處綵棚搭燈,鑼鼓喧天,各種表演團體競相鬥技。
舞龍燈、玩獅子,其次有相撲、踢弄、步打球和雜技等等,張林看得眼花繚亂,比起後世的冷清,這古時卻別有一番氛圍。
站在雲樓的二樓處,看着街頭上“青幕遮籠”的草把龍猶如一條龍火,蜿蜒曲飛,翻騰飄動,極爲惹人注目。
燈火闌珊,繁花千樹,寶馬雕車,夜空下,整座城市綻放光彩,可與日月爭輝。
大名府都如此繁鬧,卻不知那天子腳下的東京開封府又是如何的精彩呢。
當然,每逢上元節,除了賞花燈外,必然少不了才子佳人們的相親活動。這些活動都有不成文的規矩,一般是在燈會處自發“過眼”。
若有才高八斗者,憑着對聯猜謎等遊戲,既可以獲得圍觀羣衆的喝彩,也能獲得芳華女子們的青眯。
張林自認草包一個,就不去現場丟人現眼,還是站在遠處看風景過過眼癮好了。他非常羨慕那些小說裡穿越來後能記得幾百上千篇詩詞歌賦和燈謎對聯的主角,實在是光環普耀大地啊。
“老爺在想什麼?這麼入神。”胡思亂想間,背後傳來女子聲音,唐玉仙輕盈來到窗戶邊,透過窗臺向下張望。
張林笑笑,指着那羣年輕男女較爲集中的燈會處道:“你看站在那個蟠螭口銜燈前的男子,連中四個燈謎了。”
唐玉仙目光遊移過去,輕笑道:“老爺不識得,他是城裡有名的大才子,喚作蘇去病。雖比不得老爺見多識廣,卻也是滿腹文墨。他每年都來此猜謎,奴家早已見怪不怪。”
“既然這般出名,那此人省試如何?”
“說來也怪,任他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卻屢屢不中前十甲。而且此人性情冷漠,生人勿進,平時也不喜歡鬥詩弄詞。”
張林莞爾道:“你既說他滿腹文墨,卻又不善吟詩弄詞,前後豈不矛盾?”
“哎呀,這都是別人說的,奴家哪裡知道的清楚。”唐玉仙吐了吐舌頭,裝出可愛調皮模樣。
張林再要調笑幾句,卻見閣房被人敲響,小廝來寶兒在外頭叫道:“二爺,樑相公使人傳話,叫你去三樓喝一杯水酒呢。”
他正愁找不到理由去三樓見一見大名府裡的各地土霸,頓時心裡一喜,開們問道:“相公可有帶什麼話?”
來寶兒如實道:“沒有,只是使人來說了聲,其餘倒沒說什麼。”
張林心道莫不是自家七姐昨晚在樑中書枕邊吹過風了?怎麼不提前告知一下呢,早知如此,自己也犯不着左思右想的了。
讓唐玉仙幫襯着整理了下儀表,隨後跟着門外樑府的小廝來到三樓,見到一隊便服帶刀侍衛守住樓口,盤問兩句才放他進去。
轉過廊道,來到三樓最大的一間閣子,約莫兩百多平米大小,裡面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大多是滿面紅光大腹便便的男人,此外便是倒茶端水斟酒彈唱的美貌使女們。
樑中書當然是中心人物,眼角餘光憋到張林來到,立刻對他招招手,等他到近前纔對周圍一圈人介紹道:“這位是我妾氏的堂弟,喚作張臨,家裡排行老二,大家也別生分,喊他張二郎就可。這小子做買賣是把好手,多跟西域各國行商交道,熟知奇趣見聞。”
張臨拱手一圈,滿臉謙虛地道:“各位哥哥在上,小弟張臨有禮了。”
“坐吧,坐吧。”
“是。”
等他坐落,一個戴着員外帽的胖子端酒笑道:“二郎既熟知奇趣見聞,不妨說出來一兩件讓我們大夥兒長長見識,如何?”
張林也端酒回敬禮道:“小弟眼拙愚鈍,不識尊駕名諱是?”
那胖子唱喏道:“恩州徐才也。”
樑相公笑罵道:“你這廝專會耍油。”又對張林介紹道:“他便是咱們河北東路的漕司轉運使。”
我靠,自家堂姐還真厲害啊,居然真能說動樑中書給自己引薦轉運使。
張林忙是起身敬酒道:“小弟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自罰三杯,聊表心意,還望轉運使勿惱。”
徐才微微一笑,點頭後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笑道:“罰酒待會再喝不遲,你先說幾件西域稀奇事兒給大夥兒聽聽。”
張林套近乎道:“不知哥哥想聽哪裡的稀奇事,中原之地的海外之國,不管東南西北,小弟都能說。”
“這般厲害?”徐才似乎有意考考他,撫須道:“中原東北的高麗國,日本國,西南的大理番和交趾大家都聽得多,不甚稀奇。你且說幾件我們不知道的。”
張林自知自己不善詩詞,因此也從不隱瞞這方面的弱勢,閒暇時也花了相當多時間來整理海外見聞,加強自己的長處。
“那小弟就說遠一點的。”他略一沉思,便道:“這世界共分七大陸洲五大海洋,國土面積比之咱們宋國大的地方遠不止遼金西域各國。”
樑中書在旁笑呵呵地提醒道:“二郎需知慎言。”
張林點頭道:“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小弟不敢妄言。高麗和日本國再往北去,過了太平洋海後還有一片大地,名爲美洲。其上人煙稀少,還未開化,屬於蠻荒之地。這美洲之地分爲南北,光是北美就有我們宋國三四倍大小。”
賓客中有人高聲問道:“且不論真假,這太平洋就是你所說的七大洋海之一。”
“正是!七大洲均是陸地之上,共有亞洲、歐洲、非洲、拉丁美洲、北美洲、大洋州、南極洲。而五大洋海,分爲五大洋爲大西洋、太平洋、印度洋、北冰洋、南冰洋。這美洲南北之地,佔了兩數。”
見衆人來了興趣,張林徐徐介紹道:“咱們宋國往北,和北美之間隔着一道太平洋海,距離比之宋國從南到北走一趟還要遠。且海上風高浪大,萬石巨船才能過去。”
一個清瘦中年男子道:“那宋國往南又有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