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裡很暗,偶爾被落日餘暉晃過,泛起一絲微弱光亮,徐離晟閉上眼讓自己靜心,等再睜開眼時,發現眼前突然變得明亮起來,有兩匹馬並行,順官道飛快掠過,一個是古裝打扮的水珄,另一個側影很熟悉,很快男人轉過頭來,徐離晟看出是自己的容貌,但又不是太像。
兩個人笑語嫣然,交談中透着篤摯情意,水珄嗓音清亮溫和,跟他現在完全不同,畫面很快轉到湖畔舟上,蓮葉接天,遮住了舟上春情,畫面一頁頁地翻轉,都是情投意合的溫情,但很快燦爛明亮的空間暗了下來,徐離晟看到鄉長府上圍聚的人羣,燃着的火把幾乎映亮了半邊天空,有人發現了他們的私情,水珄原本可以逃走的,但爲了不讓少爺受傷,他放棄反擊被人綁住。
看到衝上去對水珄拳打腳踢的鄉民,徐離晟彷彿感應到他所遭受的痛苦,搭在井沿上的手不自禁地握緊,畫面很快翻轉了過去,接下來的情景更是糟糕,水珄被關進了地牢,一條鐵鏈穿過他的琵琶骨,他被人打得很厲害,全身上下沒一處完整的地方,有人逼他說出跟少爺的姦情,是當家的大少爺,這種兄弟鬩牆的事徐離晟不想知道,他只恨自己前世怎麼那麼沒用,讓水珄活活受罪,又恨水珄的愚忠執拗,這時候只要保命就好,不管他說什麼,自己都不會怪他的!
終於那些人打累了,都離開了,地牢一燈如豆,水珄被放在地上,一絲氣息都沒有,就在徐離晟擔心他是否能撐下去的時候,外面房門被打開,彷彿感應到了什麼,水珄突然擡起頭,連滾帶爬的撲到牢門前,徐離晟發現他的手腳都給打斷了,但眼睛異常明亮,掩住了被毒打後的虛弱。
來的是小少爺,戰戰兢兢靠近的樣子讓徐離晟只想罵娘,他突然很討厭這個少爺,連帶着他安慰水珄的話都覺得透着虛僞,不過水珄不那樣認爲,被安慰,他精神好了很多,伸手想去碰少爺,手卻軟綿綿的不聽使喚,少爺飛快躲開了,把隨身帶來的藥湯拿出來,說是幫水珄療傷的藥,要喂他喝下。
看到了少爺像躲避病菌一樣的厭惡眼神,徐離晟有種不祥的預感,幾乎想讓水珄潑掉那碗藥,但水珄看少爺的眼瞳裡溢滿了笑,就着他的手將藥一飲而盡。
傻瓜!傻瓜!
徐離晟眼眸溼潤了,那碗根本不是什麼傷藥,是啞藥,是少爺爲了不讓水珄說出真相而故意讓他失聲的藥!
有些看不下去了,徐離晟閉上眼,耳旁不斷傳來嘶吼,是水珄在發現真相後的吼叫,像是誤入陷阱的野獸,不斷撞擊着困住自己的樊籠,以此發泄心中的憤怒,嘶吼聲中充滿了絕望,讓徐離晟不忍再聽下去。
等他再睜開眼睛,看到的則是水珄手腳被綁住,跪地受審的畫面,明知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他的心還是禁不住揪起,那天天很陰,大雨瓢潑,周圍卻依然聚集了很多人,打着油紙傘,漠視着眼前的一切。
族裡長老說着冗長殘忍的話,徐離晟聽不清楚,他只看到少爺站在鄉長背後,不斷點頭,好像在附和長老的話,最後水珄被塞進豬籠,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反抗,毫無表情的一張臉,眼眸也失去了以往的色彩,在被推走的那瞬間,徐離晟看到他眼簾突然擡起,瞪住少爺,墨黑眼瞳裡充斥着滿滿的怨恨。
可以承受酷刑屈辱,卻無法承受背叛,徐離晟想那一刻水珄的心已經死了,活着的只是一個入魔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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