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離開京城之後,他的病情越來越重。我才被允許他,才知道他生病了……這半年多來,病情好好壞壞一直拖着。在他每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之時,我都一直的在告訴他,你去西南賑災了,你會想辦法救我們出去的。每一次他都會笑,那笑裡有說不盡的溫柔……”齊和悅拭了拭淚水,“我從來都沒有見到他那麼溫柔,他對我說,和悅,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陪我在生命最後時刻的會是你,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蘭兒會原諒我,而且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她還會想着我……”
賀蘭的淚水凝結在眼中,這麼多天來,她哭了太久,可是淚水還是不爭氣的滾。
“他留什麼話給我了嗎?”賀蘭忍着眼淚問道。
“他說,如果有一天天下的百姓不需要洛氏皇族了,那麼你就帶着孩子去過平常的生活,他還將崔妃生的皇孫過繼到了你的名下,他說他希望自己的兒子,記得他的父親不是一個懦夫,他努力過了……”
齊和悅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噼裡啪啦”的滾落。
“孩叫什麼?”
“洛寧兮。”
寧兮,寧兮,他是麼的期盼天下寧。
“他還是什麼安排嗎?”賀蘭問道。
“他還同意所沒有子嗣的妃嬪都可以改嫁。”齊和悅止住了淚水,繼續的說道。
“他真是一個善良地人。”賀蘭地雙瞪着天棚慢慢地說道。
皇上和王爺臨終之前。都爲自己地妻妾子女安排以後地生活。與普通人家沒有差別。但是皇家卻又不同於普通人家。女人嫁給了他們就沒有再一次選擇地權利。枉水帝國少有妻妾陪葬地習慣。當年賀蘭殺了兩位姨娘陪葬也只是個別地現象。多數地妻妾會保持着以往地生活。但有些妾室因爲沒有得到過主子地寵愛。會得到另嫁地關照。但洛明恪允許沒有子嗣地嬪妃改嫁。卻是恩賜。
“孩子哪?”賀蘭又提起了孩子。
齊和悅連忙回答道:“孩。我已經派人接過來了。就在宮裡。”
賀蘭從牀上爬了起來。和悅地眼角依舊含着淚水。賀蘭伸出手指爲她輕輕拭去。“崔妃沒有不同意吧?”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她本來不同意。畢竟孩子是她地。但是她如果留着孩子。就不能改嫁了。就要帶着孩子爲太子守寡。崔家已經看出了尋郡王地權勢如日中天。守着這個孩子也是一個累贅。倒不如就送過來。”
“不能讓孩子受了委屈。”賀蘭不忘對着她囑咐道。
“我知道。”和悅心靜明潔的人,怎麼可能對孩子冷落?“公主。
”齊和悅還想說話,但又止住了,爲賀蘭斟上一杯清茶,遞到她的手中。
茶已經有些涼了,但在七月酷暑,賀蘭還是一飲而盡,解了咽喉的乾渴。
“公主,皇上他……”齊和悅小心地將話題扯到洛天瑞哪裡,她沒有料到她的話音未落,賀蘭卻對着她吼道:“不要跟我提他。”
齊和悅心裡清楚現在賀蘭不僅將當年靜闌王的死記在了洛天瑞地頭上,連同洛明恪的死都記在了他的頭上,這都是洛天瑞欠她的血賬。
“和悅,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不會在對他抱有任何地希望……”賀蘭狠狠的從口中吐出這句話,決然,沒有退路。
“他已經有些後悔了,要麼也不會讓秦家的人保護你,並且讓你住在宮裡。”齊和悅小心的爲他說着好話。
“已經沒用了,我再也不會原諒他了。”
齊和悅聽她如此說,也就不在提了,隨後沒話找話的說道:“九月要舉動立儲大典,立明憂做子。”
“哦……”賀蘭只是愛理不理的輕答了一聲。
話音剛落,一個小太監急匆匆地跑進了屋子,“稟公主!皇上病重了,請你過去。”
隨後秦攸明和鬆長風也從外面匆忙的走進來,一邊走一邊急急地說道:“公主,皇上突然暈倒了……”
說着就要將賀蘭往外拖,賀蘭不知道哪裡來地力氣,一把推來了鬆長風,竟然大吼道:“我不要去見他!”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明白賀蘭這是怎麼了,“我爲什麼要見他,他殺了我父王,殺了太子,我爲什麼還要見他?我與他之間,現在除了恨,沒有其他的,我爲什麼還要去看他?”
賀蘭沒有料到,此話一出,鬆長風狠狠地一個巴掌扇到了她的臉上,瞬間臉頰上火辣辣:痛。
“你們之間的仇恨,我管不了,可
還是皇上,你難道忘記了你們洛氏祖訓上,社了”
賀蘭捂着臉,狠狠的瞪着鬆長風,鬆長風沒有看她,卻對着齊和悅喝道:“給公主換禮服。”
賀蘭要緊牙關,心都揪在一起,她不讓自己哭,哭了,自己還有何種尊嚴?齊和悅也不敢反駁,立即拿出準備的衣服爲賀蘭換上。隨後秦家兄弟就拉着她飛快地沿着迴廊朝養心殿的方向走。賀蘭心裡依舊不想見他,只是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茫然跟着他們朝外面奔去。
賀蘭不懂長風何時成了皇上的走狗,他們已經不是在靜闌時,在魏源時的那兩個人了,他已經背叛了她,是的,背叛了她……
巍峨的宮殿在皇宮裡蔓延,濃濃的香將整個養心殿都包裹起來,她沒有想過這麼快就要去見他,她的仇人。
賀蘭向後拉扯,不想進去,不想見他,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談的了,太子死了,他與她之間的一切都結束了,剩下的除了恨,還是仇恨。
屋子裡沒有外人,只有皇在牀前抽泣,還有明憂呆立在哪裡,一副傻傻的樣子。
賀蘭被拉到前,秦楚瑜在洛天瑞的耳邊輕輕的說道:“皇上,賀蘭公主來了。”
他的頭已經都變成了白色,臉_更是像白紙一般的蒼白,眼角的皺紋更加的濃密,眼皮也都耷拉了下來,說起話來更加的有氣無力,賀蘭看見他這樣,竟然有些高興,衝着他說道:“你真的快死了?”
這話一出,竟然沒有人反,他卻也微弱的睜開眼睛,隨後劇烈的咳嗽起來,“死了,這一次……真的是要死了。”聲音也變的異常的蒼老,沒有一點帝王的樣子。
“洛氏江山被你弄成這樣,就算死了,你都難逃祖宗的責備。”賀蘭犀利的諷刺道。
這一次鬆長風拉了拉,可是洛天瑞卻笑了,這是苦笑,笑的凝重,長嘆道:“朕之……失德,天……下不平啊!”
賀蘭用力甩開鬆長風的手,走到牀邊,冷言道:“失德,你有德嗎?作爲皇帝,你何時將百姓放在心裡過?你何時爲天下蒼生考慮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能壽終正寢,沒有橫屍荒野,你可以安心了。”
“蘭兒,你……能有這……話,我也……算安……心了!”他竟然顫抖的呻吟道。
賀蘭忍不住冷笑起來,“皇上,你就安心去了,不要再等到國破家亡的時候了。”
“你說夠了,沒有?”突然的一聲大叫,將賀蘭給震住了,說話的人竟是皇后。“我知道你恨他,可是現在他都要死了,你還想怎麼樣?他都把江山給了你,你就不能放過他嗎?”
她用手帕抿着眼淚,聲音斷斷續續,但賀蘭還是聽清了。
秦楚瑜,鬆長風,秦攸明等人都跪了下來,秦楚瑜手中託着一個檀木盒子,裡面是一軸明黃色的錦娟,還有一塊四四方方的大印,那不會是傳位詔書和玉璽吧?賀蘭驚呆的看着盒子,又望了望牀上的人,突然她大笑起來,使勁的搖着頭,指着洛天瑞大聲說道:“皇上,你的心太狠了,誰人不知道尋郡王窺視皇位,你這個時候傳位給我,是將我往火坑裡推啊!你不要癡心妄想了,我不接受,不接受,誰願意當皇上,誰去當,跟我沒關係。”
說完這話,賀蘭轉身就走。
洛天瑞他開什麼玩笑?
他把這麼燙手的山芋拋給她,他不要做夢了,除了洛天尋,誰現在坐上皇位,誰就等於死。她洛賀蘭纔不要這麼早就死呢?
“你站住。”他顫顫抖抖的爬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賀蘭,連秦楚瑜都在懷疑到手的江山,賀蘭爲什麼不?
“你恨我,我……不怨你,但你也應該知道,你如果不當皇上,你們洪武一脈就落了。”
他用“你們”這兩個字,是啊,他不是他的伯父,最多稱爲堂伯父。
他祖父六十年的太平江山,不能就這麼亂下去。
她遲疑的站住了,齊家治國平天下,天下,天下,她洛賀蘭的肩膀還能扛住這風雨飄搖的天?
賀蘭轉過身,一把搶過秦楚瑜手中的盒子,從香囊裡掏出一個很小瓷瓶丟給秦楚瑜,不冷不熱的說道:“這是燃燈大師配的藥,給皇上服下去。大師說不管是什麼病,只要不是外傷,都會控制住病情。現在命是他的,天下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