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即方初的表妹,他母舅的女兒,名嚴未央,是嚴家的少東。
方初道:“去告訴表小姐,說韓大爺中午在醉仙樓定了雅間,我一會就過去了。請她也去。說謝姑娘也去。”
昌兒忙答應着去了。
田湖在霞照城南。湖面四四方方的,中間被兩條柳堤交叉分割成四塊小湖,成“田”字型,所以名爲田湖。四小湖之間有水道相通,上建拱橋,湖中蓮葉荷花接天連碧,風景極爲優美。
醉仙樓坐落在田湖東面,以擅烹製湖、河鮮聞名。
方初到的時候,韓希夷正在二樓雅間聽一伶人彈古琴。
他慵懶地斜倚在窗邊,望着窗外水上連綿的荷葉荷花和堤上絲帶飄揚的柳樹,嘴角噙着笑意,十分悠然自在。聽見動靜,他立即坐正了身子,笑着對那彈琴的女子道:“多謝姑娘肯賞臉,爲在下彈琴解悶。小秀,送姑娘回去。”
小秀會意,忙請那女子出雅間。
那女子盈盈美目在韓希夷臉上一轉,輕聲謝過,然後出去了。
等她一走,韓希夷便迫不及待問方初:“你從家裡來,可聽說街上的傳聞了?那郭家……”一面執起青花瓷壺爲他斟了一杯茶。
“聽說了。”方初坐下後,端起茶喝了一口,展開摺扇搖着,才接着說道,“那麼多乞丐散發單子,瞎子聾子才聽不見。”
他神色有些晦暗,卻沒有憤怒。
韓希夷就嘆了口氣,不知再怎麼說。
郭家賣畫稿,難道還能不許他賣?
只是此舉必定對謝家和江明輝有極大影響。
謝家搶人女婿的名聲是傳出去再收不回來了。
兩人沉默着,雅間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方初擡眼問:“錦署衙門那有什麼消息沒有?”
韓希夷搖頭,笑道:“還不是老樣子。也沒聽說誰家送了驚人的東西去。到了這個地步,各家都差不多,再難進一步。就有些差別,也是花色、圖案不同罷了。倒是謝姑娘呈上去的一匹緙絲還新鮮些。”
方初頷首。他是見過謝吟月的那匹緙絲的。
想起謝吟月,不禁又想起郭家即將要召開的拍賣會來。
韓希夷一看他臉色,便知他擔憂什麼。
因道:“不知謝姑娘可得了消息。”
“我知道了。”
隨着說話聲,雅間門推開。謝吟月走了進來。
錦繡隨後跟進來,幫自家姑娘除去帷帽,扶她坐下。
方初起身,親自執壺幫謝吟月斟了杯茶,一面關切地問:“天熱的很。可要一碗蓮子綠豆湯?”
謝吟月搖頭,道:“等用過飯再喝那個。”
錦繡便退到她身側,拿把團扇在她肩後輕輕搖着。
謝吟月飲了口茶,放下杯子看向那二人,微笑道:“外面的事我都聽說了。這也沒什麼,你們不用擔心。郭家自賣他的畫稿,謝家不理會就是了。”
韓希夷道:“可郭家對人說這些畫稿原爲江竹齋準備的……”
然後就扯到謝家搶女婿的事上。
方初目光炯炯地看着謝吟月,想知道她對此事怎麼說。
謝吟風垂眸,輕聲道:“不就是些傳言麼,本就是事實。還能不讓人說?說多了、說厭了,事情過了,也就散了。我謝家要是連這一點事也經不起,那昨晚乾脆讓江明輝走就是了。郭家拍賣畫稿,對江竹齋也不會有影響。昨晚我看了二妹妹買的那些竹絲畫,並不是多難,我自信也能做出來。沒有郭家,江竹齋一樣能興旺。眼前且隨他們去吧。說起來,確是謝家搶了人家女婿,還不許人家出一口氣?”
淡然的聲音。配合從容的神態,自信優雅。
方初鬆了口氣,瞅着未婚妻微微一笑,又幫她續了些茶。
謝吟月也回他一笑。端起茶杯小口喝着。
韓希夷以扇擊掌,讚道:“到底是謝姑娘!”
這話不僅讚揚了謝吟月的氣度,更是贊她的才能。
謝吟月身爲謝家少東,執掌謝家生意還在其次,尤其以聰慧靈秀著稱,凡是經她眼的織錦。她便能看出其織造方法。所以,她說能編制竹絲畫稿,那就一定能編制。
“哦,表妹已經到了。等會也要來。”
方初放下心思,神情輕鬆起來,說起嚴未央。
“嚴姑娘來了?我有好一陣子沒見她了。”
謝吟月很高興。
“要是衛昭來了,咱們五少東就齊聚了。”韓希夷笑道,“咦,嚴姑娘怎還不來?別是找不到地方吧?”
方初也覺得奇怪,算算時辰也差不多該到了。
正要差人去看,雅間門推開,謝吟月另一個大丫鬟錦雲匆匆走進來回道:“姑娘,家裡來人說,大少爺帶着人去找那個郭家算賬,眼看就要打起來了,動了刀呢。”
謝吟月眉頭輕皺,問道:“在哪裡?”
錦雲道:“在田湖南街槐樹巷。”
方初和韓希夷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站了起來,“走!”
三人便一同下了樓,謝吟月坐車,韓希夷和方初騎馬,護持在馬車左右,匆匆往槐樹巷趕去。
從田湖東的醉仙樓到田湖南街並不多遠,很快就到了。
遠遠的,就見郭家新宅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三人只好在人羣外下馬下車。
當下,隨從在前開路,方初和韓希夷夾護着謝吟月擠入人羣。
門前空地上,郭守業和郭大有一邊一個,好整以暇地站在大門口。
與他們父子鎮定不同的是,蔡氏手執兩把菜刀,站在正當中,殺氣騰騰地衝對面揚刀喊道:“來呀!來殺了老孃!有本事你殺了老孃,老孃就服你!”
在她對面,謝家二房大少爺謝天良騎在馬上,神情憤怒,好似鬥雞一般惡狠狠地瞪着她。他的身後,站着十幾個家僕,都手執棍棒,嚴陣以待。
兩幫人中間,還有兩個騎馬的少女。
打頭的那個少女穿着紅色騎馬裝,衣袂翩躚,紅豔如火。頭上梳着飛仙髻,鴨蛋臉,修眉鳳眼,直鼻豐脣。只有一樣特殊:膚色黑了些。不是黑炭似的黑,而是呈麥色。
這也夠驚人的了。
試想哪個富家姑娘不是養得肌膚晶瑩、吹彈可破?
她生的這樣,顯然不合世人眼光。
然她一身紅衣配上黑膚和黑亮的鳳眼、豐滿的脣,加上張揚燦爛的笑,渾身上下洋溢着一種野性的健美!(未完待續。)
ps:
錦繡五少東還剩下一個沒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