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在地球的職業並非是職業玩家。這件事甚至連他在水晶之痕的戰友都不知道。
在明面上,他是一位網絡安全顧問,一名網絡社會工程學的專家。不過實際上,羅蘭是一名網絡騙子,還是相當高端的那種。
當然了,每個人都有成長的經歷。羅蘭在最開始幹這行的時候,甚至還有利用自己的天然優勢僞裝成女孩子網騙的經歷,甚至他還專門爲此學了僞聲和表演……
不過那都只能說是黑歷史。就連一對一放長線的玩法羅蘭也早就不玩了。
在他那個年代,這方面的立法已經完善,這種明顯的欺詐行爲非常容易玩脫。
最關鍵的是,收益並不能和風險成正比。
後來,羅蘭突然開了竅。
他開始嘗試着以自己高端玩家的身份寫一些詳盡且取巧的攻略,比如以某某藥水可以越級挑戰某副本之類。
之後,那種藥水的價錢一漲再漲,很快羅蘭就藉此賺了一筆。
在那件事之後,羅蘭立刻發現這一塊的立法依舊是空白一片,且沒有其他人插手利潤相當高。
於是他果斷捨棄了那個遊戲裡所有的“客戶”,改頭換面在新開測的衆神之地裡全力發展,憑藉自己的天賦羅蘭很快就成了衆神之地知名的高玩之一。
隨後,他開始寫有羅蘭特色的副本攻略,並在發佈之前肆意的收一些與他自己副本攻略有關的材料和物品,用各種方法將物價炒高之後再賣出去。
藉此,羅拉拿到了相當數量的本金。
但很快,羅蘭就發現有一批敏銳的商人發現了物價的異常變化,在尋根究底之後,他們也開始僱用一些相對比較貧困的大神寫一些不盡不實的攻略以此和羅蘭一起鬨擡物價。
羅蘭立刻意識到了競爭。
於是他果斷開了很多不同職業的小號,並將大號隱匿了一段時間。
憑藉自己之前的經驗和技巧,再加上羅蘭不眠不休的練級,這些小號很快都在一些圈子內小有名氣。
在用某個小號本身收了大量本職業的優秀武器防具和道具之後,羅蘭便開始以那個小號的名義在論壇散佈詳盡到接近傻瓜式的職業綜合性攻略。那攻略詳盡到,只要按攻略上的做,稍微刻苦一點就能成爲一個職業玩家。
於是一羣抱有職業玩家夢的想太多或是家裡不差錢就圖個樂呵的傻多速就讓這種職業的數量急速增長。引起該職業各種必需物價錢一路上漲。
這時候,羅蘭就脫手把之前收的貨全部甩了出去,然後再在另一個能有效剋制當前最熱職業的不同職業那邊重複收貨——炒作——再賣出的過程。
此時羅蘭的大號也沒停下。
他把自己僞裝成不同時區的人,讓不同的小號進入不同的大型敵對公會在不同的時間段活躍,並藉着攻略等事件不斷擦火。
最終在兩個公會全面開戰之後用大號賣出一些戰爭物資,再把兩個小號刪號,並再重開兩個小號。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在羅蘭的第四個職業剛剛滿級,得到了背棺者的轉職並加入水晶之痕這個二流公會之後,他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這個世界。
好在那段時間的經歷讓羅蘭瞭解了這個遊戲的大半隱秘和近乎所有副本的攻略,以及各種職業的應對和剋制方法,不客氣的說,此刻的羅蘭便等同於半個移動的大圖書館。這樣的經歷讓他來到這裡之後也並不虛。
只是,爲了應對以後黃昏入侵等災難,羅蘭就不得不消解各方戰端,爲和平而戰——過去挑起戰爭的戰爭販子如今卻成了爲和平在各方呼籲的仁人志士,這種身份的轉變不由得讓他啞然。
——以後是不是還要由我重組和平議會啊。羅蘭心中滿是調侃。
不過話又說回來,消解戰端是一回事,但爲了自己的迅速成長捨棄幾個NPC的生命,在羅蘭心中又是另一回事。
說起來,羅蘭還並沒有調整好心態。
在他的眼中,這些活生生的生命離“NPC”這個詞的概念並不遙遠,讓他能毫不留戀的把他們送至死地。
其實羅蘭自己認爲,就算調整好了心態,該下手是他還是能下手的。
當然那些話暫且不提,和克勞迪婭在原地等了接近一刻鐘,那個帶着眼鏡的年輕巫師才扶着顫巍巍的一個老爺子慢悠悠的晃了過來。
那位老爺子滿頭白髮,捲曲着如同地球上的法官一般,他的鬍子跟頭髮一樣長,只有那對滴溜溜不斷亂動的眼睛珠子才讓他顯得稍微年輕了一些。
他已經衰老到了一個極限,就算身邊的巫師手一鬆他就瞬間塌成一地骨頭架子羅蘭也不會對此感到奇怪。而這個老人的右手緊緊握着一個略顯老舊的鐵木手杖,骨骼和血管在消瘦卻沒有老人斑的皮膚中凸顯出來。見到他手杖的末端纏着三圈細細的鐵皮,羅蘭見此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這位老牧師一看到羅蘭,先是飛快的轉了一圈眼睛,才幹乾的咳了一下,眯着眼睛,把那雙如孩童般靈動的眼睛藏在了皺紋之後,對羅蘭開口道:“這位……”
“您好,希維爾的牧師,向戰車致敬。還有,我不是黑袍,是一名督依德。”
羅蘭稍微有些不禮貌的搶先說道,這是爲了阻止對話的形成,以防老牧師有機會開口問羅蘭督依德是什麼。畢竟人老成精,萬一他的宗教知識等級太高,通過督依德這個職業的描述意識到他不該出現在班薩的話,又是一個不好解決的大.麻煩。
“我的名字是羅蘭,羅蘭.白槲。您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羅蘭用輕柔而沙啞的聲音不快不慢的說道。大約控制在每秒五個音節,是最不容易引起他人反感的對話節奏。這還是他一開始網騙的時候學到的東西。
“嗯,羅蘭先生,我想我們最好還是不要耽誤太多時間,”老牧師笑眯眯的看着羅蘭,不急不慢的說道,“我想,小瑪肯那邊一定也挺着急的。”
……完全看不出你哪裡着急了。
羅蘭心中碎碎念着,臉上滿是自信,掛上一個完美的笑容。
“請放心,克洛德神父。我對這裡還是很熟悉的……畢竟曾經我進入班薩的時候就是走的這條路。”
“哦,這樣啊……”克洛德也慈祥的眯着眼睛,把右手收回到胸前,兩隻手拄着手杖眯着眼打量着羅蘭,“年輕人還真是拼啊。想當年啊……”
“您現在也是老當益壯。”
羅蘭不漏痕跡的應對着。臉上露出一個自信的表情,隨後帶頭向着某個方向大踏步的走去。
“請大家跟我來,這裡我可是很熟的。”
第二次的強調這件事讓老牧師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後也眯着眼睛和安若思一起跟了上來。
“等、等等我啊……”
克勞迪婭見沒人理自己,氣鼓鼓的跺了跺腳隨後有些害怕地跟了上去。
馬車所在的位置離正在戰鬥的前方並不遠,大約只有百步左右的距離。可是在德爾拉莫斯的呼吸中一片漆黑,離自己超過十步遠的地方便看不清了。
一行人雖說要快點趕過去,卻因爲各自的原因不緊不慢的行進着。當然,在羅蘭口中是“爲了照應克洛德神父”——他可不管這老爺子信不信,只要兩個年輕人信了就行。
“看起來,瑪肯隊長應該是在啞光小道那邊遇到的掠影,這裡距離最近的啞光小道的分界線只有十幾步,但我們最好還是儘量走遠路爲妙。”
“掠影這種生物對光影的變化極爲敏感,在陌生的亮度中他們什麼都看不清。要知道,凡高級一點的掠影都是在啞光小道以內出現的,它們一輩子也絕對不會踏入晦光叢林。所以如果只是單純的逃走的話,只要讓瑪肯隊長他們撤回來就沒問題了。但你們如果想要以最短的時間穿過頑橡迷鎖進入卡拉爾的地盤的話,甚至我們還要短暫的進入無光之痕。”
“看來瑪肯隊長他們應該是來過頑橡迷鎖,但是從來沒有如此在德爾拉莫斯接近醒來的時候進入過內圈。每年十二月底的時候這裡的掠影會變得非常狂暴,一切並非純粹黑白色的敵人都會受到它們強烈的攻擊。正確的應對方法應該是緊貼着啞光小道的邊走,這樣的話只要晦光叢林的掠影來襲,我們只要進入啞光小道,它們就會變成瞎子;而啞光小道的掠影接近的話,我們就要退到晦光叢林中。這纔是啞光小道的正確走法,也是它被稱爲‘小道’的原因,因爲正確的路很窄很窄。”
在這短短的路上,羅蘭仗着自己有天然魅惑特性不會因爲一兩句話就被他人反感,儘量找安若思和克勞迪婭搭話順便裝個逼。明顯超乎這個年齡段的見識唬的兩個年輕人一愣一愣的,而克洛德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笑眯眯看着並不搭話。
克洛德至少能看出,無論是不斷強調“我們”的說法,還是羅蘭首先走向啞光小道的行爲,都是爲了增強自己的可信度,以此增大在兩個職業傭兵手中獲得指揮權的機會。
只是他不明白,爲什麼這個自稱並非黑袍的德魯伊如此關注指揮權——這個名爲羅蘭的青年談吐不凡,看起來並非是利慾薰心的人。而且這種臨時隊伍的指揮權沒有任何好處,還要擔不少責任。無論如何克洛德也看不出他圖什麼。
他當然看不出來。
因爲指揮NPC作戰,是前期唯一不動手就能拿到經驗分成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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