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對視三秒,袁思楠有種奪門而逃的衝動。深吸口氣,袁思楠才勉強抑制住內心逃走的叫囂,一步步磨蹭着到了關哲宇的牀邊,扯了個比哭都難看的笑容。

“你、你還記得我嗎?”試探地問了一句,袁思楠的心跳得跟敲鼓一樣。謊話被揭穿就已經夠尷尬的了,偏偏當事人還是事件責任人,袁思楠都不知道自己該強勢還是該裝弱了。

“我,應該記得你嗎?”關哲宇挑了挑眉,臉上還是一樣揶揄的笑意。

“……”袁思楠皺皺眉,沉默地盯着關哲宇上下打量。不得不說這個男人長得很好,在這個花美男與硬漢齊飛的年代,這男人硬朗又不失美感的長相依舊算得上佼佼者,尤其那雙眼睛,深邃如海又帶着火焰的灼熱,任誰看一眼都會深陷其中。

“小姐?”被袁思楠古怪的眼神看得發毛,關哲宇忍不住出聲叫醒還在盤算什麼的袁思楠。

回神的袁思楠臉騰地就紅了,她這人沒別的毛病,就是看到美男就會忍不住多看幾眼。和好色與動心無關,純粹是欣賞,所謂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如此愛美的她愛了十年的男人卻是個相貌平平,大街上隨便抓一把到處都是的類型,這讓袁思楠的閨蜜袁若丹無法接受。

大學聽了四年明戀與暗戀的故事,也經歷了好友和劉袁間的情感變化,袁若丹一直以爲劉袁是個國寶級的帥哥,不然怎麼能讓對感情相當慢熱的袁思楠愛戀這麼久。

可大學畢業那天真的見了劉袁本人,袁若丹傻眼了。她怎麼都沒想到劉袁會如此平凡,除了個子比一般人高些,遠看跟模特似的之外,真是一點閃光點都沒有。

“咳咳,那個,你記得自己是誰嗎?”尷尬地轉移視線,袁思楠本來就混沌的大腦徹底空白了,也不知怎麼想的,就問了這麼一句。

“不記得!”男人眼底精光一閃,說出的卻是讓袁思楠欣喜異常的話。

“真不記得了?”袁思楠的眼睛亮了,這麼說,她的謊話還沒有被揭穿?!

“你希望我記得?”關哲宇勾了勾嘴角,果然看到袁思楠一個勁兒地搖頭——你最好失憶到底,永遠也別想起來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剛纔說我砸傷你,是怎麼回事?難道你是我老婆,我對你家暴了?”坐得有些累,關哲宇把枕頭豎起來,整個人靠在上面,這才覺得身上的疼痛輕了點。

這丫頭看上去瘦瘦小小一隻,沒想到飛起來這麼重,差一點就把他壓死了。

袁思楠被關哲宇那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雷得不輕,老婆家暴什麼的,這男人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不會失憶是假,實際是被砸成妄想症了吧?

費了不少口水,袁思楠才把兩個人的關係撇清。其實她說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實話,只是把盪鞦韆的人換成了關哲宇,而被砸的倒黴蛋是她。

“關先生,雖說我被你砸傷,但畢竟傷勢也不重,賠償什麼的就不用了。你好好養傷,儘快把公園的設施都完善一下,那裡可是著名的旅遊景點,要是再出現問題,受傷的人只會更多。”

一口氣把這番話說完,袁思楠一溜煙衝出醫院。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說這麼違心的謊話,不過沒辦法,她的經濟狀況太差,承受不來更多的鉅額支出。

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多,袁思楠只好走到附近的公交車站,準備坐車回家。簡歷是投出去不少,會不會有面試機會還不好說,她得想想在失業的這段時間裡乾點什麼,才能維持她那超高的支出。

病房內,盯着半掩的病房門看了許久,關哲宇才確認袁思楠不會回來了。心裡微微地失落,關哲宇費力地從桌子上摸過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喂,公園的所有設施全部檢修一遍,我不想再看到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

……

擠在下班高峰的公交車上,袁思楠叫苦不迭。她租住的房子在朝陽集團附近,每天步行十分鐘就能到公司,所以上班五年,幾乎沒體會過擠公交的痛苦。

如今差點被擠成相片,袁思楠突然對她那間只有十平方的單間充滿了感激。

袁思楠租住的房子是一戶房子中的其中一間,有共用的衛生間和洗衣機,沒有廚房和冰箱。客廳被改成了兩個單間,來回只剩餘窄窄的走廊方便所有住戶通行。

起初,客廳被橫着截斷,分成一戶有窗戶的單間和一戶沒窗戶的單間,那間沒窗戶的單間就是袁思楠蝸居了三年的地方。

雖然條件簡陋,但房東包水包電,袁思楠每個月可以節省不少開支。

後來房東覺得沒窗戶的房間要天天開燈,用電過多,就把客廳改爲豎着截斷,雖然袁思楠每月的房租多了一百塊,但至少,她在節假日不上班的時候,也能從那巴掌大的窗戶裡看到點陽光了。

自打袁父出車禍,袁母就變賣了家裡所有的東西,包括房子,一部分用來賠償被父親撞死的路人,一部分用來支付袁父的治療費用。

可最後,袁父還是傷重不治,而爲了賠償死者,袁母把所有能借的親戚都借遍了。這些債務,袁思楠現在還沒還完!

思緒轉來轉去,袁思楠又想到今天經歷的一切。

回想着關哲宇醒來之後的語氣和表情,袁思楠越想越覺得對方根本沒失憶,就算沒見過真正失憶的人什麼樣,至少電視劇小說看得好不少,怎麼沒一個像他這麼淡定的呢?

可如果對方沒失憶,爲何不拆穿她的謊言?

煩躁地抹了把臉,袁思楠被突然的剎車弄得險些栽倒,這纔想起來自己還在公交車上,而車上的人,不知什麼時候變少了。

找了個空位坐下來,袁思楠才發現口袋裡的手機在震動,拿出來一看,原來是大學的舍友,袁思楠最要好的閨蜜袁若丹。

“喂,楠楠,怎麼這麼長時間才接電話啊?”手機那邊的袁若丹故意嬌嗔發嗲,惹得袁思楠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蛋蛋,咱有話好好說行嗎!”袁思楠實在沒忍住,就把好友的外號叫出來了,氣得袁若丹頓時本性暴露,化身潑婦把袁思楠一頓數落。

大學時期的袁若丹比較胖,那時候她剛生過一場大病,用了不少激素,整個人都是腫的。

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孩子開得先例,把“袁若丹”改成了“圓若蛋”,於是蛋蛋就成了袁若丹大學四年的噩夢。

後來袁若丹瘦身成功變成了小美女,這個惡搞的外號也就慢慢被人忘了,只有袁思楠和她開玩笑的時候會叫幾聲,往往能把嘴巴相當厲害的袁若丹氣得七竅生煙。

“不開玩笑了,晚七點老地方見,有事和你說!”可能又有生意上門,袁若丹果斷放棄和袁思楠互掐,掛斷了電話。

袁思楠笑了笑,正想把手機放回口袋,結果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看着熟悉的號碼,袁思楠咬了咬牙,趁着車子啓動前的最後一秒跳下公交。

她不想讓一車的人看她的笑話。

“喂,舅媽!”袁思楠一聲招呼沒打完,那邊尖銳的女聲就已經罵開了。即使不去聽內容,袁思楠也知道舅媽又懷疑她偷了舅舅家的東西。

這種事袁思楠都習慣了,每次她去舅舅家做客,都會被懷疑。

事實上,舅舅家確實丟過東西,一開始舅舅沒當回事,即便真的被袁思楠拿走了也沒什麼,都是一家人,何必分那麼清楚。

可舅媽不這麼想,她爲舅舅當初揹着她借給袁母一大筆錢鬧了好久,最後還是舅舅要離婚她才消停下來。從那以後,她對袁思楠和袁思思姐妹就橫挑鼻子豎挑眼,沒事都能攪出事來,更何況是偷東西這種手腳不乾淨的行爲。

每次袁思楠去舅舅家,舅媽都會毫不留情地諷刺她有賊骨,終於,袁思楠爆發了,當場要求報警處理。

這件事最後被舅舅壓下來了,而事情的真相也被揪出來——舅媽丟的金項鍊和幾百塊現金是被她當時高三的兒子嶽平偷走拿去上網了!

舅媽擔心嶽平不好好學習,把家裡的網掐了,於是嶽平就想方設法弄錢去網吧玩遊戲。在舅媽把這事當成袁思楠所爲後,嶽平就變本加厲,偷拿的錢也越來越多,真相大白後被舅舅打了好幾次都沒用。

“舅媽,我記得我已經兩個月沒去你們家了吧?”要不是電話那頭的人看不到,袁思楠都要豎中指表示鄙視了。她去過的時候誣陷她也就算了,她沒去過還要往她頭上扣,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真不知道她舅舅那麼好的男人,怎麼會看上這種胡攪蠻纏的女人!

“哼,我在家的時候你當然不敢來,有我在,你能偷到錢去養你那個賠錢的媽?”舅媽越說越激動,後面又開始不乾不淨地罵開了。

袁思楠只覺得一股火氣衝到腦門,鼻子發酸委屈想哭的同時,她本能地張嘴反駁:“你最好嘴巴乾淨點,再說我媽,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喲,我就說了,你能怎麼樣?臭丫頭你長能耐了是吧,不是你張嘴閉嘴借錢的時候了!”舅媽那張嘴開開合合,亂七八糟的髒水全都扣到袁思楠的身上。

忍無可忍的袁思楠直接掛斷電話,爲防那瘋女人沒完沒了,袁思楠直接關機。

忍着眼眶裡打轉的淚水,袁思楠突然覺得這條回家的路如此漫長。

就如舅媽說得那樣,她能把她怎麼樣?別說她是她的長輩,就算是陌生人,她也不能去打人吧?打壞了要賠錢,打不壞也會給自己留下污點,她個人可以毫無顧忌,可她肩上的擔子卻不允許她這麼做。

再說這些年來,她一直忙於還遠親以及父母好友的錢,舅舅那頭的十幾萬,她一分都沒還。十年了,這些錢放在銀行裡都能賺很多利息,可每當她要還些給舅舅的時候,舅舅總是說不急,讓她自己攢着,留着以後結婚買房。

說起結婚……袁思楠又想到了劉袁。

她愛劉袁,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現在,她和劉袁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那她的未來,會是永遠的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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