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風完全沉醉於自己的琴聲中,長髮飛揚,臉上掛着兩行風乾的淡淡淚跡。此時,一座七彩虹橋從身後升起,架在遠方的烏雲上,《廣陵止息》亂聲十段,峻跡、守質、歸政……
玄起處風停雲滯,人鬼俱寂,唯工尺跳躍於琴盤,思緒滑動於指尖,情感流淌於五玄,天籟迴盪於蒼天。仙樂嫋嫋如行雲流水,琴聲錚錚有鐵戈之聲,驚天地,泣鬼神,聽者無不動容。
廣陵一曲響寥天。
此,乃千古絕響!
所有人的情緒都被它疑聚在一起,同悲同哭。看着那一座架在天空上的七彩虹橋,心中悲道:我八府琴師輸已,我大燕輸已。
衛風已成三品大琴師,八府還有何人能及?
張清,樂藝,還有最後的李圖……
此時,一個清脆的少年之聲傳出,烏雲悄然破開,天空中射出一道光芒,撥雲見日,隨着清幽美妙的琴聲響起,天空漸漸明朗起來。
感受到全場完全被衛風所控制,烏雲密佈欲壓城,七府琴師盡敗,李圖不得不再次彈奏起《神音之序章》。而且,能夠對抗衛風《廣陵止息》的,也只有自己最熟悉的神音了。原本是想與衛風較較技,磨練一下琴藝,但誰知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對手。隨着一聲“破曉”從口中吐出,胸中天地驀然大開,浩然之氣從天地間生出,從天空上的烏雲中落下,形成一道光芒,彙集於指尖。
看到如此異象,臺下諸人大驚。衛風悲哭引起天地風雲變幻,烏雲壓城。想不到檀香的李圖竟然也能夠引出了一道光芒,破開了雲層。
輕閉上眼睛,感受天地浩然之氣的流動,琴音的美妙,李圖長髮飛揚而起,白衣飄舞。此時風采照人,無人能及。
臺下,澹臺紀靜靜坐着,雙目靜靜地看着那一個身影。周圍的景物一點一點消失。只剩下那一抹風采,不禁有些癡呆起來。
心暗生愛慕。
臺下諸人看到八府將盡敗之際,卻峰迴路轉,一道光芒破雲層,耳邊傳來縹緲神音。此時,看到了一絲的希望,心中生出了希冀,如天空上的那一道漸漸放大的光芒。
想不到我西南,竟然還有如此人物,心中大喜。
李圖身上浩然之氣大放。浩浩蕩蕩,天空更亮起來。
“破——”
末指九重震音法再次運用,琴音猛然一升,接着一個個淡淡白色音符從指間生出,散發着一股聖潔平和的氣息,化作潺潺流水聲,衝破了烏雲。如仙樂神曲般,不斷地衝洗着衆人的心靈,沖洗着心靈上的塵埃。讓人心情喜悅,心胸開暢,不再壓抑。
心靈的洗滌。靈魂的昇華。
此,乃神音。
衆人大悅。
天空上的光芒綻放着萬丈光華,散發着淡淡的聖潔平和氣息,照亮了整個天地。
“震音法,音色生品!”
廣場上的老年琴師大驚,臉上露出了無法置信的神色,口中輕喃:“怎麼可能,他只是四品琴師而已。”周圍的幾名琴師也是駭然不信。震驚地看着李圖,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張清、樂藝等人,目瞪口呆。
此時,樂藝想到自己兩年在桂花林中靜心苦修,卻是絃斷退臺的這一個結果,心中大苦,接着大笑起來,淚水猛然流下。
“樂藝。”
秦嵐滿臉擔擾,想不到衛風的琴技竟然到了如此的地步,衛風慘敗而退臺。
“哈哈……”
樂藝大笑,頭也不迴轉身離開廣場,滾燙的淚水滴落在石板上。
“樂藝,你怎麼了?”秦嵐心中痛悔,追了上去。
“我樂藝今天起出郡遊學,從此以後再不與人鬥琴。”
秦嵐雙目模糊,看着那個身影離開,心中痛悔不已。他本已心靜,我爲何要逼他上臺?
“音色生品啊。”
張清看着樂藝離開的背景,心中苦澀不已,兩年前也是如此啊。
臺上。
“辭卿!”
“氣銜!”
衛風睜開眼,看到天空上光芒萬丈,光華大放,口中也輕吐出幾字。隨之,身後的七彩虹橋再次架在烏雲上,琴音激昂萬分,戈矛縱橫,烏雲瞬間密佈,把那一道光芒壓着。
而且,李圖指間的淡淡音符一個一個破掉,接着消失。
看到天空上的光芒被烏雲壓着,臺下諸人大驚,想不到衛風的《廣陵止息》演繹得如此出神入化,難道我西南八府沒人是他的對手?
江若姐妹目瞪口呆地看着臺上兩人鬥琴,這完全超出她們的想象,鬥琴竟然出了天地異象。而且,李圖的琴技也到了如此恐怕的地步。
李圖一怔,遠遠沒有想到衛風的琴技到了如此境界,運用得爐火純青,竟然把自己的神音隱隱壓下。
“二重震音法,破之!”
口中輕吐,指間再次凝聚出一個個音符,浩然之氣再次浩浩蕩蕩,天空上的那一道光芒再次光芒萬丈,破開烏雲,七彩虹橋被壓下。
“微行!”
衛風身上同樣是浩然之氣大放,顯得鐵骨錚錚,竟然把李圖的浩然壓住。
“他的修爲比我高啊?”
感受衛風身上的浩然氣息,李圖苦笑。
“止息!”
琴聲,似乎戛然而止,從天地間消失。
“悠揚古韻聲不斷!”
衛風右手在琴絃上猛然朝外一拂,長髮飛揚,《廣陵止息》進入後序八段,會止息意。此時,琴音低緩悠遠、縹緲入無,進入無聲之境。
大音希聲,乃至靜之極。
此,爲止息!
以虛靜推於天地,通於萬物,此之謂天樂。天人相和。無言而心悅,此爲‘空’,亦是‘無我’。
這是,衛風的追求。
天空再次陰暗下來,天地卻無聲。
難道我八府最後一人要敗了嗎?臺下衆人靜靜地看着李圖和衛風。
神音竟然消失了。
李圖大驚,同時也感受到自己琴絃在不斷的顫動,似乎再無法承受。此時烏雲密佈,如一塊大石壓在衆人的心頭,衛風的琴聲進入無聲之境。欲破艱難。心中嘆息一聲。再度運用末指九重震音法,欲破掉衛風的無聲之境。
“破之!”
李圖輕喝,這是他最後的手段。
神音再次響起,衝破了無聲之境,飄蕩在廣場。
“嘣!”
臺上又傳來了琴絃的嘣斷聲,果然是如此啊,李圖心中大苦,亦有些不甘。此聲,壓倒了衆人心中最後的希望,八府盡輸於衛風一人。
“我八府大輸。”臺下有琴師悲哭。淚如雨下。
臺下諸人呆呆地看着靜靜坐着的李圖,心不甘。
“輸了麼?”澹臺紀驚呆,心中不甘。
“真的輸了?”禹古不甘。
這時,臺下的老年琴師把手一揮,身後的古琴猛然朝李圖飛去,把膝上的古琴撞落。
李圖一怔,立即運用震音法,再續神音。卻衛風的“止息”太強了,竟然一時無法再次破開。
“天地有正氣。”
李圖腦海中的聖書突然亮起來。口中一吐,指間的音符一個個升起,天空再次明朗起來。神音響遍天地,如天上灑下的仙樂。
止息,破!
此時,李圖的身後也升起了一座七彩虹橋,架在天空上,音符飄起灑落滿廣場。
澹臺紀雙眸露出了喜悅,靜靜地看着。
臺下皆是一喜。
良久——
衛風從撫琴中清醒了過來,不禁怔了怔。道:“此曲何名?”
“破曉。”李圖想了想,道
“好名,好曲,天下又一絕曲。”
衛風大笑,然後站起來朝李圖走去,把琴送於身前,道:“我曾言,在同齡中,誰人可勝我半分,我即把琴贈於他。今天,我贈於你,請珍惜!”
“我琴絃已斷,並沒有贏你,而且,我只是破了你的‘止息’而已。”李圖搖搖頭。
“如果沒有你,我也無法‘止息’,這是我一生彈奏得最好的一次,琴聲入‘空’,亦爲‘無我’。”衛風微微回憶,然後看着手中的古時名琴“奔雷”道:“還有,如果你手中的是此琴,斷絃的不是你,而是我。”
李圖沉默,衛風此言不差,但他卻是靠着懸空琴臺才能如此。
“我已入三品,今日將回國靜心潛修,他日你遊於我國,必將掃榻相迎。”
此時,衛風看了看落在一旁邊的斷絃古琴,道:“可否把你的古琴贈於我?”
“可。”
李圖怔了怔,這古琴已經跟着他已經數年了,真是有些不捨送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小心撿起腳旁的古琴,雙手托起於胸。
衛風把自己的古琴“奔雷”小心放在李圖腳下,然後接過了古琴,負在背上,對着臺下諸人一禮,道:“衛風燕國行於此,謝過大家。”
然後又對着李圖道:“今日一別,他日再相見。”
“後會有期。”李圖道。
然後,衛風走下了臺,揹着李圖的古琴走出了學府。
此時,李圖對着臺下一禮,道:“謝過閣下送琴。”
“哈哈,就該如此。”
老年琴師大笑,然後又道:“今日之後,你必將名傳天下,揚名於他國。我大燕,壯哉!”
聽此言,檀香琴社大悅。
“琴樓樓主。”
臺下諸人紛紛朝老年琴師望。
十年前,檀香出了公羊傳;四年前,檀香出了莊離;現在,檀香出了李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