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會把手裡的軍權暫時交給誰?誰就是將來爲新君順利登上皇位保駕護航的人。
所以薛明睿會讓榮川注意這些出過名將的世家。
在承繼皇位這樣混亂的時刻,這個人輔助新君有功,不但將來富貴榮華享用不盡,還可以在大周史冊上留下重重的一筆。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個握着軍權的人心裡真正支持的是不是皇上要他輔助的繼承人。如果不是,那就會有一場紛爭。
這時候就是家族關係發揮作用的時刻,一個大的家族可以支持一個皇子,可是他的姻親卻可能支持別人,若是這兩家走的格外近,可能會用這種保險的法子,總有一個能成功。
容華道:“若是夏家看不出什麼來,我讓人打探夏淑人孃家有什麼動作,說不定能看出些端倪。”
能敏感地看透政局,還能舉一反三,這樣的女子真的不多見。只是爲什麼,下棋倒是總不見進步。
薛明睿拿起白子落在棋盤上,容華瞧見頓時大喜,“落子無悔啊,侯爺這盤棋輸定了。”
早就見她盯着棋盤上某個位置,其實那個位置他早就故意放出來,只不過是她才發現而已。
兩個人正下着棋,只聽芮青道:“五小姐來了。”
容華擡起頭來,芮青撩開簾子將薛亦雙送進來,薛亦雙穿了一件元色素寧綢元緞鑲品藍小襖,下面是一條粉色的宮裙,婷婷嫋嫋地走過來,見到薛明睿和容華柔聲道:“哥哥、嫂嫂。”
容華拉着薛亦雙坐過來。薛亦雙頭上戴了一朵粉色堆紗花,髮髻上插着兩支精緻的點翠蝴蝶簪,耳朵上戴了珊瑚耳飾,淡掃峨眉臉上暈着兩朵紅霞,看上去明豔照人,比起她剛嫁進來時,又漂亮了許多,怪不得老夫人會鄭重提起薛亦雙的婚事,要不是薛夫人不捨得,薛亦雙的婚事早該定下了,拖到現在也不好再不提,畢竟京裡的小姐出閣都早。
薛亦雙道:“我從祖母那過來,祖母說晚上就不要去她哪兒了,讓我們各自在屋裡用晚飯,尤其是二哥二嫂,外面天冷就留在南院,”說着微微一笑,“母親那邊有我陪着就行了。”
薛明睿擡起眼睛看向薛亦雙。容華沒嫁過來之前亦雙很少說話,在他面前更是小心翼翼不敢開口,總是習慣地縮在母親背後,而今確實是大不一樣了,不但舉手投足透着大方,眉眼中少了懦弱多了些明朗和自信,眼睛中透出淡淡的光亮。這種熟悉的神色是他經常在容華臉上看到的,容華這個女先生真是沒白做,也怪不得祖母不再主張讓亦雙嫁去姑蘇陳家。
薛亦雙目光落在眼前的棋盤上,“哥哥嫂子在下棋。”說着仔仔細細地看過去。
容華不禁心虛。這盤棋是她用小伎倆才下成這樣,好幾次都可憐兮兮地看着薛明睿,薛明睿纔算是放了她一馬,現在亦雙在這裡,她怎麼好意思接着將棋下完。
薛亦雙笑着道:“多少年都沒見哥哥輸棋,今天真是難得,哥哥輸了。”
容華的臉頓時紅起來。
任靜初等到薛明靄回來,一起去了二太太房裡吃飯。
吃過飯,錢氏去廚房裡準備茶點。任靜初留下和二太太說話,薛明靄和薛亦娟、薛亦靜去側室裡小聚。
任靜初見左右沒人低聲將酒樓的事說給二太太聽,“我想好了,不和孃家一起合開酒樓,就和娘一人一份拿出銀錢來操辦一家酒樓,這樣都是我們薛家的銀錢,別人也就說不出什麼了。”
靜初這個孩子表面上看着大意,其實還是很聰明的,點撥了她兩次,她立即想到了這樣,薛二太太眼睛一亮,壓制着眉角的喜氣,思量了片刻,似是有些替任靜初發愁,“那你怎麼和孃家那邊說。”
任靜初恐怕二太太變了主意,自己生意也做不成,忙道:“娘就放心吧,明天我回孃家自然說清楚,母親定會明白我們家的難處,我孃家哥哥雖然幫我找到了合適的店面,我們畢竟是親兄妹,我好好謝謝哥哥就是。等到酒樓真正籌備的時候,娘這邊也不用出太多銀錢,就包在我身上。”
薛二太太點點頭,幫着任靜初盤算,“既然不用你孃家人。你那邊人手萬一不夠怎麼辦?”
任靜初一下子被問愣了,她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以前靠着哥哥才做的生意,現在還是頭一次要她自己選人來做掌櫃……
薛二太太道:“既然是我們家開酒樓,我手裡有個管事的辦事素來妥當,以前也幫我打理過賬目,不如先用他試試,若是覺得不好,你再換就是了,眼見恩科就要開了,要早些下手準備。”
二太太突然之間提到這裡,任靜初來不及細想,反正酒樓裡用掌櫃又不止一個,就算二太太舉薦的不行,她還能用旁人,於是乾脆地答應下來,“就依娘說的辦。”
二太太點點頭,“一會兒我讓管事來見你,就將這件事定下了。”任靜初明日回孃家,說不得商量出什麼變故,這些事不如就定下免得夜長夢多。
任靜初道:“可是酒樓的大掌櫃……”
她知道放長線才能釣大魚的道理,二太太和藹地道:“畢竟是你來籌備,大掌櫃的你就好好選選,只要認對了人,能一心一意勤勤懇懇辦事就好。”
沒想到二太太是一副不準備再插手的態度,任靜初心裡一喜,剛剛因二太太塞管事的進來提防起來的心,立即又放下了,歡歡喜喜和二太太說起別的來,“娘可知道大同夏家?我聽說長房想要和夏家結親呢。”
這麼快就在府裡傳開了,連靜初都已經知曉……是她出的主意讓人去和夏淑人說起亦雙,畢竟亦雙是長房女,夏家很快就考慮起來,她是知曉夏家的算盤,安國公薛夫人出身名門,一品誥命夫人,卻是個膽小懦弱的,整日裡就將自己關在小院子裡,對外面的事不聞不問,即便是女兒嫁給了中山狼,想必也是敢怒不敢言,唯有忍下這口氣。越是名門大戶的女子越是在乎名聲,無論如何薛夫人也不會慫恿女兒離開夫家,外面人也都知曉,薛家五小姐隨她母親是個溫惠的,所謂溫惠還不是膽小怕事?
所以亦雙將來也會像她母親一樣,不論夫君做出什麼事來,都忍氣吞聲地接受。似薛亦雙這個品性,就是夏淑人想要的兒媳。
二太太心裡這樣想,臉上卻詫異,“我怎麼沒聽說。”
任靜初低聲道:“千真萬確,我也是聽小丫鬟們議論的。”
想到任靜初平日裡做事魯莽,二太太有意不動聲色,“那也是應該,夏家跟咱們薛家也是門當戶對,夏淑人的兒子是從四品的官職,少有的青年才俊。”
從四品的官職。那不是很厲害?
趁着任靜初思量的功夫,二太太仔細看任靜初的臉色,試探道:“你母親沒跟你提起過夏家?”
任靜初搖搖頭,“沒有。”父親、母親和哥哥都很少在她面前說起朝堂上的事,她回到京城之後,也從來沒見到大同夏家和她家來往。
二太太眉毛一挑端起茶來喝,這樣的大事常寧伯自然不會和女兒提起,這些事越少人知曉越好,將來纔不至於出現意外。既然任家都不說,她又何必解釋的那麼清楚,萬一被三媳婦說漏嘴了講出去,陶容華可不是吃素的。
錢氏給側室裡端去了乾果和點心,又讓人泡了三杯龍井端過去,薛亦娟、薛亦靜拉着錢氏說了兩句話,錢氏就忙着起身,“你們哥哥在書房看公文,潤哥一會兒也要睡覺了。”
薛亦靜道:“這府裡就嫂子最忙。”
錢氏笑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過幾年潤哥大了也就好了。”
薛亦靜的嘴努努南院的方向,“那也不一定。”
錢氏不聲不響地從側室退出來帶着丫鬟出了門。
薛亦靜仍舊氣憤難平,“每日裡看着嫂子真是辛苦,要照顧一家子人不說,還要受人的氣,嫂子偏是個性子極好的,要是換了人委屈也委屈死了。不像人家,有了身孕就搬去了南院,照顧她的人比照顧祖母的還多,現在二哥也在府裡,連早起請安都免了,這個家就像她一個人的,大家都要圍着她轉纔好,”說着想起薛亦雙和薛亦宛,“你們說奇怪不奇怪,有些人還真將她當成寶了,整日裡掛在嘴邊,不是這個好就是那個好,連穿衣打扮都學上了,將來還不知道要怎麼樣。”
薛亦娟知道薛亦靜已有所指,想起她被官兵傷了時,昏過去又醒過來,迷迷糊糊中看到二嫂護着她心裡的懼怕也少了些,要不是有二嫂,她說不定早已經死了。
薛明靄想着紅英的事,二哥能來和他說這些,二嫂關鍵時刻去了祖母那裡解圍,這才免了一場笑話。
這樣思量着,薛亦娟和薛明靄幾乎同時開口,“別說了。”
異口同聲的聲音將薛亦靜嚇了一跳,她怔怔地看看薛明靄又看看薛亦娟,“你們倆這是怎麼了?難不成也被她迷惑了不成?你們看看從她嫁過來之後我們家成了什麼模樣,父親、母親還有哥哥哪個沒被她害了。姐姐也是,要是她真的護着你,哪會讓你受傷,她和五姐姐卻沒事。”
薛亦娟皺起眉頭,“有些事你不知曉……”
不等薛亦娟說完話,薛亦靜氣沖沖的搶白,“我就算再不知曉也不會上了她的當,她不過是外人,怎麼也比不過父親、母親。”
薛明靄見薛亦靜這樣起來,便道:“好了,不提這件事了,我們還是說說別的。”說着伸手入懷,將好不容易託人買來的藥送到薛亦娟手裡,“妹妹擦擦試試,若是果然見效我再讓人去捎來。”
薛亦娟眼睛一熱,三哥和她情分素來深,上次從陪都回來聽說她傷了,三哥就開始到處找郎中和各種珍貴的藥膏,說什麼也要將她的傷完全治好。可是她知道,這世上哪有什麼靈丹妙藥,能將長長的刀傷也遮掩過去,將來她註定要留下這疾病……心裡想着拿起帕子來擦眼淚。
薛明靄頓時心疼,“好端端的怎麼哭了,就算真的不能治好那也沒什麼,妹妹有賢名在,父親、母親也惦念着,將來定然會幫你尋一處好親事。”說到這裡,任靜初正好撩開簾子進側室裡來。
薛亦娟,薛亦靜忙起身向任靜初行禮。
任靜初目光閃爍地看了一眼紅着眼睛的薛亦娟,大家又說了會兒話,這才和薛明靄一起回了房。
進了屋子,薛明靄想到薛亦娟的事仍舊悶悶不樂。
任靜初看着薛明靄,輕笑一聲,“不就是擔心亦娟將來沒個好夫家嗎?我想辦法幫亦娟說門好親事也就是了,哪裡用得着這樣愁眉苦臉。”
薛明靄猛地擡起頭,“你當真能找門好親事?”
任靜初笑道:“那還不容易,京城裡達官顯貴那麼多,怎麼就不能挑個家世好的給亦娟。”
薛明靄半信半疑地鬆開眉頭,“也不用着急,說不定父親、母親會有打算。”
任靜初神秘莫測地笑了,又讓青穹去拿衣服,“去將新做的袍子拿來給三爺試試。”
薛明睿皺起眉頭,擺擺手,“別拿了,我累了,想歇了。”說着去看自己腳上的快靴。任靜初讓人新做的靴子,上面似是裹着金線,早上穿的時候他沒在意,去了衙門裡經人一說這纔看出來。
大家嘴裡都是什麼,“薛三爺富貴。”之類的話。
說他今非昔比了,做了常寧伯的賢婿,拉着他讓他請客去醉仙樓。平日裡玩在一處的兄弟,話語間總像是帶着特別的意思,看他的眼神尤其讓他覺得不舒服。本來混生混死的薛明靄,雖然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總還算是高興的,可是現在沒有什麼樂趣可言。
從前在衙門的差事不多,成了親之後更沒有活計派給他,他聽到有人閒話,說他娶了常寧伯家的小姐,早晚要高升云云,他不像二哥那樣文武兼備,就算高升能升去哪裡,不過給家裡丟人罷了。
薛明靄和衣躺在牀上,閉上了眼睛。
我確實是寫錯了薛老夫人和皇上的關係。謝謝幫我找出錯處的讀者,不知道是不是生孩子把腦袋生壞掉了,以前從來不寫人物關係表,這次不但有大綱還有人物表結果還是出錯了,請親們原諒我吧。
我請教了一些專業人士,商量怎麼改正纔好,最後決定,以先寫的爲準,這樣可以照顧之前看過的讀者,後面的章節進行修改。
也就是遵從之前寫的,薛老夫人是皇上的皇姐,特此更正,帶來的不便希望大家能原諒。
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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