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京?陶正安聽到這個名字臉色頓時一變,渾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大理院右寺丞那是專管查髒追贓的,而且他素來和右寺丞張京又沒有什麼交往,現在張京突然造訪莫非是…………
陶正安勉強壓住心中的恐懼,“將張大人請去前面敘話。
”
那婆子應了一聲急忙去安排,前院裡甬石路旁邊的燈籠被家人點了起來,陶正安進屋換了青色的長褂急匆匆地迎了出去。
瑤華進屋看到大太太臉色蒼白,便上前去陪着大太太坐下,直等到陶正安出去了,瑤華纔敢說話,“母親,這是怎麼了?”
大太太半晌才鬆開嘴脣,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一般仰面倒在炕上。
瑤華急忙喊叫道:“母親,母親。”
陳媽媽等人聽到聲音進了屋,看到大太太這般情形,陳媽媽上前又是好一陣的給大太太揉胸口,“太太,您可要想開些,老爺的脾氣就是這樣一陣風兒似的,現在是生氣,過眸子說不定就沒什麼了。”
大太太伸出手來猛地抓住陳媽媽的手腕,鳳眼圓睜露出兇光,“你在外面可聽真了,他竟能說出那種話來,我在他心裡沒落得一點的好處。”
陳媽媽卻不知道勸說什麼纔好,只是用餘光去看瑤華。
瑤華不明就裡,只能猜測着道:“剛纔我聞到父親身上好重的酒氣,定是吃多了酒半醉了,酒後說的話母親如何能放在心上?”
陳媽媽也在一旁道:“正是二小姐說的這個理,太太放寬心,明日老爺酒醒也就好了。”
大太太冷笑道:“我看他是清醒的很,都說酒後吐真言,多半是平日裡不肯說的話,現在都說了出來。”
瑤華道:“母親千萬不能想窄了。”
大太太被瑤華軟聲軟語的一勸倒流出兩行淚來”只握着瑤華的手嘆氣,“我們娘們兒都是命苦的。”
大太太和瑤華在屋子裡說了半天話。
陶正安這邊送走張京從前院回來,進了屋,一眼就盯在瑤華身上若有所思。
時辰不早了,瑤華起身乖順地道:“父親、母親早些歇着。”
等瑤華出去了,陶正安這才冷着開口,“常寧伯夫人上次過來,都說了些什麼?”
大太太本欲不理陶正安,卻聽得他問起這個,只能硬硬地開口,“沒有什麼,不過是聽說我病久了來探看。”又看陶正安的表情深沉,“老爺的意思是?”
陶正安冷冷地道:“我能有什麼意思?這時候能依靠誰,還不是要自救試試。”
剛纔還抱着要辭官的念頭”現在口氣中就有了轉圜的餘地。
大太太顧不得其他,忙問道:“是不是那位張京大人給老爺出了主意?”
陶正安道:“他是大理院的人,又和我是同門,聽到些傳言忙來知會我,只是說讓我去找莊親王爺試試。”
聽到莊親王爺”大太太身上又有了些氣力,掙扎着坐起來,“老爺提到常寧伯家,莫非常寧伯和莊親王的關係“……”
陶正安道:“也沒明說,大概是如此,朝中也有傳言常寧伯是莊親王的人。”
大太太心裡一動想說常寧伯夫人上次來訪說不定是看在靜妃的面上”想想陶正安剛纔的嘴臉,卻沒有開口。
兩個人躺在牀上歇着,各自懷着心事睡不着”卻又無話。
第二天,容華忙於府裡的事”將新選上來的小丫鬟帶着去各房裡,先去老夾人那裡,老夫人笑着看了看,問了幾個丫頭些話,留了兩個老實本分的小丫頭,那兩個丫頭的母親進去謝恩,老夫人笑道:“不用謝我,都是看中你們肯做事的,纔會給機會,我又見這個獨獨喜歡才留下。”
幾個人聽得這話得意思,又忙謝容華。
從老夫人屋裡出來,又將小丫鬟帶去給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選了,將人都安排妥當,已經到了下午。
到了第三天,錦秀早早起來看天氣,並沒有要下雨的徵兆,進屋說與容華聽,“定然是那道士胡說的。”
容華向窗外看看,這幾日關心會不會下雨的應該不止她一個。
收拾妥當,容華去老夫人屋裡,服侍老夫人吃了早飯,纔回到院子裡,錦秀就來道:“孟家送了禮物過來,派了兩個婆子,還說要謝謝少夫人呢。”
孟家的態度不應該十分冷淡嗎?怎麼倒一下子變了個樣似的。
容華回到房裡,馮立昌家的將孟家的兩個婆子領了上來。
兩個婆子笑容滿面,先向容華行了禮,其中一個穿蔥綠色衣衫的婆子先開口道:“我們家大爺已經去接大奶奶了。”
先說了研華已經回到孟家去了。
容華點點頭。
那婆子接着道:“多虧有個姑奶奶照應着。”說着訕訕地笑笑,“那晚大奶奶只說要回孃家看親家老太太,卻也沒發現大奶奶還在爲香巧姑娘的事難過,這都是我們下人的不是,太太、大爺也是罰了我們的,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
容華放下手裡的茶碗,這種話會到她面前說,一方面像是要將事說清楚,另一方面生怕她會怪罪似的。
難不成是研華說了什麼?
一絲懷疑從容華心裡閃過,臉上卻不動聲色,客氣了幾句話,讓木槿包了回禮送那兩個婆子出去。
容華剛拿起本書來看,還沒翻兩頁,木槿撩開簾子進門,“外面似是掉雨點了。”
錦秀半信半疑地出去看,回來也道:“真的掉雨點了。”
如果今天京城真的降下一場大雨,那道士就成了名副其實的鐵口直斷。
天漸漸冊起來,到了下午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不到片刻的功夫變成了雨幕,天氣頓時涼爽了許多。
雨一直不停,容華帶了錦秀去薛夫人房裡。
亦雙正陪着薛夫人說話,見到容華來了,笑着給容華讓座,“嫂子過來說話。”
容華剛坐下,亦雙道:“剛纔娘還說這雨下的真快。”
容華微微一笑,“我記得我小時候有一次也是這樣,好久不下雨,說下就下起來,那大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才停下來。”
薛夫人沉吟着,“應當請那方道長進府裡一趟,上次在寺裡終究不方便說話。”
容華見薛夫人憂心忡忡,“娘還擔心那件事?娘要是實在擔心,再讓人去寺裡多添些香油錢”說着笑道,“聽侯爺說,昨日皇上在陪都求了雨,說不定就是因爲這個,個天才會有這樣一場大雨。”
屋子裡正說着話,外面的婆子來回道:“外面有一個小道士,說是一位方道長有封信要給夫人。”
薛夫人聽得這話,再也坐不住,急忙道:“將信拿進來,再給那小道士些香油錢。”
婆子從茹梅手裡接過香油錢,退下去安排。
一會兒功夫,那婆子就急忙忙地回來,將手裡的信遞給茹梅,茹梅又拿給薛夫人看。
容華和亦雙都湊過去瞧。
紙上的字寫的倒有幾分氣力,簡簡單單一行字,足以讓人刮目相看。
“貧道說起血光之災,並未盡言,若是不靈驗只當笑談,若是一旦言中,凡事皆要順其意,不可頑抗,才無大失,此劫破矣。”
薛夫人忍不住道:“果然不是一般人。”又問那婆子,“小道士說沒說方道長去哪裡了?”
那婆子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來,“只說去雲遊。”
薛夫人也不會道家的學問,嘴裡唸了一句佛,將那封信妥善收好。
容華和亦雙從薛夫人屋裡出來,亦雙先忍不住問容華,“這件事會不會有什麼蹊蹺?”
怎麼會那麼巧,她和薛夫人去了寺裡祈福就遇見了方道長,這位方道長只說了半句話便匆匆走了,非要等到下了大雨他的話應驗,這封信才送到薛府,就好像是一個件件事按部就班地進行,不到火候是不會進行下一步。容華看向薛亦雙,“這些日子你在母親身邊,多多注意一些,若是有什麼事………
薛亦雙點點頭,“嫂子放心吧,我會讓人去知會嫂子。”
這封信的說辭明顯是衝着薛家來的,只是單憑這隻言片語,她也猜測不出來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只有等薛明睿回來,問問薛明睿外面有什麼動靜。
常寧伯府裡一位御醫從世子任延鳳房裡診脈出來,見到常寧伯夫人楚氏,御醫面色沉重地搖搖頭。
楚氏頓時掉了眼淚,“真的沒了法子?”
御醫道:“只能盡力開幾劑藥讓世子服用,這種病還是要看天意。”
楚氏拿起帕子來擦眼角,“那可怎麼辦纔好?不過是跌了一跤怎麼說……,…”
御醫搖搖頭嘆口氣,“只怕不是一兩日的事,世子素來強健纔沒有顯現出來。”
任延鳳的房裡頓時傳來女人的哭泣聲。
御醫去外間開了方子遞給楚氏,楚氏忙讓人去抓藥來熬。
又有衙門的人在外院聽消息,聽到御醫這樣一說,皆勸慰常寧伯,“爵爺安心,世子好生調養定會康健。”
常寧伯臉色沉重,嘆了口氣,“但願如此。”
御醫一走,後門上的婆子才悄悄溜出來將消息傳給外面的人,“世子這些日子病的重了,御醫這才離開,還不知道究竟何日才能好了。”
聽信的人心裡一驚,給了那婆子二兩銀子,急忙回陶家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