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夫人'很快聽秦媽媽說起整件事。
秦媽媽道:“我也奇怪呢,四姑奶奶好好的身子怎麼會突然小產了。”
任夫人'咬牙切齒,“自從她進了我們家門,我們家何時好過。她是方死了爹孃老子又來方我們。延鳳要娶時我就不答應,而今果然出了事。”
秦媽媽道:“要不然奴婢去問問大奶奶。”
任夫人'冷笑,“她哪裡會承認,傳的有板有眼,想來是實打實的了,”任夫人'說到這裡似是想到什麼,“怪不得剛纔菩薩說,我們家裡有煞星,要是煞星能請出門就會有轉機。”
秦媽媽微微一怔,立即明白任夫人'的意思,“夫人'說的是大奶奶?”
任夫人'道:“除了她還有誰。”
“可是大奶奶還懷着世子爺的孩子……還有靜妃娘娘那邊要怎麼交代?”秦媽媽心中一緊。
“這時候哪裡還能顧得許多。靜妃那邊若是來人問,我正好問靜初差點小產的事。就照菩薩的話,明日讓她出府去,”任夫人'說到這裡雙手攥起來,“至於孩子,我們家還有康哥,延鳳也是有後了,她病成那個模樣,孩子八成是生不下來的,若是延鳳能回來再看要不要接她。”
夫人'是什麼法子都想了,現在也只能信菩薩的話,秦媽媽道:“那奴婢去外面找個房子安置大奶奶。”
任夫人'道:“明日一早就讓她走。”
秦媽媽親自帶了人去瑤華房裡,進了內室看到瑤華靠在炕邊咳嗽,身邊只有一個婆子伺候。
秦媽媽忙道:“奶奶屋子裡的人呢?怎麼沒人過來伺候?”
瑤華咳嗽幾聲,“是我喜歡清靜,讓她們都躲了出去。”
既然大奶奶有了這樣的話,她也就好開口了,“誰說不是呢,大奶奶現在就該精心養胎纔是。夫人'說家裡現在亂成這樣,想讓大奶奶先去別院裡。”
別院,說的好聽,只要等她踏出任家大門,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瑤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紅着眼睛看秦媽媽,“去別院?”
秦媽媽笑眯眯地點頭,“別院那邊已經讓人收拾出來了,明天一早馬車就送大奶奶過去,夫人'讓奴婢過來知會大奶奶收拾好隨身物件兒。”
瑤華靜謐了一會兒,小聲問秦媽媽,“媽媽不妨告訴我,是不是有別的事?”
“沒有,沒有,”秦媽媽笑容可掬,“夫人'都是爲了大奶奶着想。”
瑤華這才點頭,“好,我東西也不多,一會兒收拾收拾就是了。”
秦媽媽心裡輕鬆下來,“那奴婢就回去和夫人'說了。”
秦媽媽退了出去,瑤華歇了一會兒,到了晚上李家那邊終於有了消息。
湘竹道:“舅太太說了,一萬兩銀子沒問題,只要姑奶奶藥方是真的。舅太太的意思要先看藥方。”
瑤華冷笑,“這時候由不得她,買就買了,不買我這樣的身體就連藥方一併帶到地下去。你去跟舅太太說,明天我會僱了鏢局離京,若是他們要藥方就拿着一萬兩銀子來找我。”
湘竹遲疑道:“這樣能不能行?”
瑤華道:“有鏢局你怕什麼。我現在是一無所有,李家卻還有富貴前程。合算不合算他們最清楚。大不了是個魚死網破。”若是等着橫豎是個死。
……
容華讓人從庫裡搬出梨花木鏤空刻鴛鴦藤羅漢牀,上面鋪上柳綠丁香花軟墊,這樣靠在上面看書就舒服多了。
容華翻着看手裡的單子。朝廷送來長公主、鄉君的俸祿銀子,還有給薛明睿的各種賞賜。
內務府不斷有賞賜發放下來,時令的水果、蔬菜不說,衣料、布帛、頭面、藥材也是應有盡有,這些好東西足夠府裡用了。
容華吩咐牛婆子,“明日問問李媽媽,選塊給老夫人'做新衣。再挑幾塊花面素淨的送去給夫人'。”
安排好府裡的事,馮立昌家的進了屋,“任家和李家有了動靜。”
這時候不管是什麼動靜,她都只要看着不用插手。
馮立昌家的道:“任大奶奶遣了人去李家不知道說了什麼,很快李家大爺去店鋪裡籌銀子。”
容華微微一笑,瑤華手上總是有東西留着最後的算計。
知道任家撐不住了,瑤華從李家拿銀子離京避禍。瑤華好不容易算計着做了任大奶奶,也應該知道放棄這個身份也沒那麼容易。再說李家愛財如命,怎麼可能甘心被人謀去這麼多銀子。瑤華和靜妃合起來算計旁人的那天開始,就該知曉總有一日會自相魚肉。
……
容華和薛亦雙、薛亦宛一起寫了會兒字帖,廚房來回話,“莊子上送了些狍子和野雞過來,少夫人'胃口軟,不如燉了湯吃。”
也不能都顧着她來吃。那些東西燉了湯不好吃,白白糟蹋了,容華看向薛亦雙、薛亦宛,“狍子肉烤着纔好吃。”
廚娘笑着道:“奴婢也知道這樣好,只怕少夫人'胃口受不住,不過有一種做法邊烤邊吃也是香嫩的,老夫人'從前慣喜歡,拿上去說不得也肯吃兩口。”
容華點點頭,“再做些清淡的湯解膩。”
到了晚上,衆人去老夫人'房裡吃飯。
潤哥見了屋子旁邊碳烤的爐子有些好奇,薛亦雙去領潤哥,“我帶你過去瞧瞧。”
潤哥仰起頭看老夫人',老夫人'看着爐火有些擔心微微皺起眉頭。
潤哥迅速拿回自己的手,“我還是不去了。”
薛亦雙一下子僵在那裡,潤哥明明是好奇的,怎麼會突然反悔了。薛亦雙順着潤哥的目光去看老夫人',“怎麼了潤哥?”
潤哥斜乜着炭火上的肉塊,被火一烤吱吱啦啦地響,還冒出一串串火花,幾乎下意識,“祖母不喜歡的,潤哥不能做。”
老夫人'這才明瞭地笑了,“小孩子都淘氣,祖母沒有不喜歡,祖母是怕炭火燒了你,你小心跟着姑姑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
潤哥小心翼翼地擡起頭,“潤哥去了,祖母還留潤哥在這裡?”
潤哥指的是薛家祖宅,老夫人'屋裡。
老夫人'慈祥的笑容更重,“怎麼不留,潤哥願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潤哥這纔跟着薛亦雙去看。
吃過了飯,大家各自回去,老夫人'也躺在軟榻上歇着,潤哥去套間裡和雪玉玩翻繩。
老夫人'喝口茶,“潤哥太懂事了。”
李媽媽笑着點頭,“可不是,每日裡說的話就像小大人似的。”
老夫人'道:“潤哥正是胡鬧的年紀,我記得崇禮幾個這般大時都喜歡去爐膛裡燒火棍。潤哥在我房裡反而不是背書就是寫字。”
李媽媽道:“和侯爺小時候倒是像。”
老夫人'搖搖頭,“明睿天生性子深沉又不一樣了。潤哥這麼小就會迎合別人的喜好。”
李媽媽沉吟着不說話。
“明靄媳婦回來倒是給我提了醒,將潤哥養在我身邊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我喜歡歸喜歡還是要他老子教養纔好。給潤哥收拾收拾東西,讓大奶奶來接吧!”
李媽媽於心不忍,上前勸說,“老夫人'喜歡潤哥就留下幾日又何妨,老夫人'辛辛苦苦爲了這個家,得享天倫也是應當,反正老夫人'將家業交給了侯爺和夫人',又不會出什麼大差錯,老夫人'何必苦着自己。”
老夫人'嘆口氣,閉眼之前她又能看多遠。她也知道這個家不可能一直安穩,“讓潤哥過來,我想聽聽他背書。”
李媽媽應了一聲。
……
薛明睿一時半刻不能回來,薛亦雙拉着容華說了好一會兒話,“大嫂也真是奇怪,平日裡總也離不開潤哥,現在卻捨得讓潤哥在祖母身邊。”
“老夫人'年紀大了,想看後輩子孫。”錢氏的那些算計她已經看透了,分了家錢氏對她已經沒有太大威脅。更何況錢氏身邊又有人盯着,只要錢氏有什麼動作她就能知曉,實在沒必要防微杜漸,讓老夫人'連曾孫兒都不見。再說老夫人'是什麼樣的人,潤哥在身邊時間久了總能看出些端倪。
任何人都不可能讓身邊所有的人都心向她,她也沒有那麼大的控制慾。
薛亦雙道:“大嫂還是注意着些。”
居安思危是每個大家族都要做的功課,這一點她什麼時候都不會忘。容華想起一件事,“上次給你瞧八字的陰陽先生跟娘說了些話。”
薛亦雙想及自己的婚事臉上一紅。
容華道:“那位先生說你命格極貴,還說十年之後我們薛家纔是真正的富貴。”
薛亦雙面帶嗔色,“嫂子拿我說笑,那些人不過都是奉承罷了。”
郡王妃命格貴重,不會極貴。容華微微一笑,當時她還嚇了一跳,以爲有人要陷害薛家,現在看來倒真的是阿諛奉承之詞。
“不過嫁過去真的要仔細,保重好自己,以後我們薛家還要有你幫襯。”
看着容華的笑容,薛亦雙害臊地站起身來,“嫂子快好好歇着吧,我要回去了。”
容華笑着吩咐木槿,“取我的氅衣給五小姐',外面下雪了小心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