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華在屋子裡看書,任夫人身邊的丫鬟佟喬來道:“夫人讓我來看看大奶奶屋裡缺什麼物件,大奶奶有需要的就與下面的嬤嬤說。”
旁邊的湘竹露出喜色,瑤華不動聲色將佟喬讓到錦杌上坐了,又讓翡翠端了茶上來。佟喬開始坐着拘謹,看到瑤華屋裡的丫鬟在結綹子,都是些新奇的模樣,便問道:“那是打什麼綹子裝什麼用的。”
瑤華笑道:“做什麼用都好看,你也過來瞧瞧。”
湘竹上前將佟喬拉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佟喬拿着俗子去任夫人跟前回道:“大奶奶屋裡的東西還算齊全,也沒有什麼需要的,我在那邊坐了會兒,丫鬟們都打綹子,大奶奶抄經書。”
任夫人點點頭讓佟喬下去,問身邊的徐媽媽,“那天去救火的婆子怎麼說?”
徐媽媽道:“奴婢都問了,只是說當時火勢太大別的也沒注意。”
任夫人仍舊冷着臉,“這種事想必她們也不敢說實情。”
徐媽媽忙在旁邊勸慰,“夫人說的也是,這件事怎麼也要遮掩過去,奴婢已經上下打點了,那些婆子即使看到了也絕不敢說出去,再說都是能進三門的婆子,嘴向來是嚴的。”
任夫人這才漸漸鬆開眉頭,“昨天她說要去勸靜初,我原想不過是說些女兒話罷了,誰知道會講出那些道理來。”
徐媽媽道:“大奶奶和四小姐年紀相當,能說上話也是尋常。”
任夫人嘆口氣,端起桌上的茶碗來喝,“靜初沒在我身邊長大,我也摸不準她的脾性,你也知道老夫人向來不肯聽我說半句的……”她和老爺這門親事是老太爺做主定下的,老夫人更喜歡錶親家的一位小姐,所以她嫁進任家無論怎麼做都不能對老夫人的心思,幸好生了靜初,靜初得了好夫人歡心,否則這些年她也不會過的這樣安寧。萬一靜初受了委屈賭氣不嫁了,消息傳去老夫人那裡,只怕老夫人不聽她解釋就一味埋怨,老爺又看準了薛家這門親,她是夾在中間左右爲難。
靜初鬧起性子誰也說不進話,她昨晚還愁的睡不着,沒想到今日靜初倒想明白了。
嫁妝的事倒是可以定下來了,再就是老夫人交給靜初的幾個鋪面。老夫人寧可將家裡的鋪子交給靜初這樣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也不肯讓她伸手幫襯,她向爵爺提過幾次,爵爺也礙着老夫人不敢開口,之前鋪面還有延鳳幫着打理,眼見靜初要出嫁了,這些鋪面跟着嫁去薛家,那延鳳就不能再插手了。靜初養就了不知算計的脾性,只怕時間久了鋪面不好好打理漸漸坐吃山空。
任夫人正想着,任延鳳進屋裡請安。
任夫人和任延鳳進了內室裡說話.“你不好好在屋裡養病,又來我這裡做什麼?讓你父親見了又要打你。”
任延鳳這才笑着道:“這病也不能總就養下去,時間久了衙門裡的差事也要沒了,御醫說了要多走動走動纔好。”
任夫人道:“你也要有個準備,別等朝廷找上門了……”
任延鳳滿臉笑意,“政事母親就別操心了,有我和父親在外面呢。”
任夫人板起臉道:“我怎麼能不操心,萬一你們在外面有了事,我們家裡要怎麼過?”任延鳳耐心地聽着任夫人發過牢騷,瞅準了機會笑着給任夫人端了茶,“母親,眼下就有一件好事。”
任夫人並不相信,只去喝茶。
任延鳳道:“四妹妹說了,還依舊讓我幫着管鋪子。”
任夫人臉上也是一喜,卻又想及別的,“嫁去薛家了,你怎麼好再插手。”
任延鳳婚笑道:“妹妹去薛家,未必要帶鋪子去。”
任夫人不由地一怔,隨後才笑容滿面,“你去和你妹妹說的?”
任延鳳故弄玄虛翹起腿來,“我怎麼好去開口,妹妹說是瑤華與她說起,她也纔想起來,不如將一些鋪子留在孃家,日後也好照應。”任夫人不斷地點頭,“正是這個道理,要知道那些鋪子是咱們家一直操持的,能有今年的局面實在不易,我不是不捨得你妹妹帶走,是怕將來去了薛家被別人謀去,要知道錢財最動人心。”任延鳳也道:“母親擔憂的是,妹妹爲人直率只怕是會吃虧。”
任夫人慈祥地笑起來,看着任延鳳,“好,好,好,這事辦的妥當。”
任延鳳目光一閃,“都是瑤華的功勞。”任夫人聽得這話收起笑容,“這事是小,壞了你父親的事是大,倒不是我爲難她,真要是因爲這場火連累家裡,不是我說一句就能遮掩的,再說你父親這兩日總是心事重重,你們父子倆到底有什麼事瞞着我。”
任延鳳支吾道:“也沒有別的,母親放心就是了,總不會出什麼紕漏。”
任夫人半信半疑。
任延鳳接着道:“母親操持四妹妹的婚事,有什麼忙不過來的讓瑤華灘,她做事也細緻……”任夫人這才嘆口氣。
任延鳳忙敬茶過去。
自從查出身上有喜,家裡的湯湯水水就不斷,老夫人免了她的晨昏定省,這樣就不用早起了,開始幾天地還不適應,薛明睿上朝之後她也是卯時醒過來,這兩日漸漸適應過來,一覺要睡到天亮。睡的多了應該精力充沛纔對,誰知道到了晚上還是早早就困了。薛明睿乾脆將公務挪到內室裡看,她就在旁邊的貴妃榻上陪着,誰知道書看不到兩行就睡着了,再醒過來錦秀等人已經打了溫水給她漱洗。
容華臉一紅看向薛明睿,薛明睿還在寫公文,她之前着的那本書擺在公文旁邊。
容華漱洗好了躺在牀上,聽到外面薛明睿換衣服的聲音,不一會兒丫鬟們都退下去,薛明睿掀起被子躺了進去。
“今天怎麼樣?”
聽到他的聲音,容華縮了縮肩膀,“就幫着三嬸做了百家被和亦雙一起寫了字帖。問了問莊子上的試種田怎麼樣了。剩下就是些中饋的事,也就是咱們院子裡的。”
薛明睿“嗯”了一聲,“做了不少事。”明明都是些小事,他還煞有其事似的應和,容華不由地笑出聲來,“再這樣下去我就變懶了。”
“那也沒什麼不好。”
感覺到他的手放在她腰間漸漸上移,容華頓時臉上一熱,他的指尖深深淺淺像羽毛般容華再也忍不住笑起來。
容華邊伸手去拉薛明睿的手邊轉過身來,鼻尖撞在他懷裡,被他順勢樓住,他的眼睛明亮似繁星閃閃發光,細長的眉毛一挑眼簾慢慢沉下來,手撫上她的臉低下頭親在她嘴脣上,她的手一直抵在他胸口,手心下心臟跳動漸快,他慢慢加深這個吻。
兩個人氣息都有些亂,薛明睿才擡起頭來將容華抱在懷裡,微微一笑,“早些睡吧!”
容華想了想,擡起頭來,“我想去莊子上看看,聽說試種的種子長出苗來了,不知道將來能結出什麼。”
“莊子上?”
容華道:“我這幾天身上好多了,播種試種種子的莊子也不遠,我多帶些人就是了。”
聲音軟綿綿的,尤其是膩在他懷裡低聲說起來,讓人不忍拒絕。幾乎要開口答應,看到她晶亮的眼睛,微微開啓的嘴脣才合上。從來沒見過她這樣迫切,也不見她用過這樣心思哄騙他。一定是在娘那裡碰了壁這纔想方設法和他說的,他故意沉下臉,“不行。馬車路上顛簸,你的身子受不了。”
剛纔他明明已經差點就應了,容華聲音更低了些,“我讓車伕慢點就是了,不去看一眼我也放心不下,偏偏出去的王寶也沒有消息。朝廷來人說若是現在不見成效,就要等春天的時候再試試看,沈家三爺說過,這批種子就是要試試能不能晚種的,將來萬一哪裡有了災患好應急,若是春天種就沒了意思。”
“御醫說前三個月要好好休養,不能勞累。”
容華失望地低下頭,一兩日還行,幾個月下來那可怎麼得了,才幾天地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再忍段時間,我讓人尋了之前的太醫院院使柏老御醫來給你瞧瞧,若是柏老御醫說無礙,我就和你一起去。”
和她一起,容華眼睛亮起來,“侯爺能抽出時間?”
薛明睿道:“皇上要給八皇子辦大喪,大喪過後應該會有時間。”
容華笑起來,“還有,祖母前日已經出殯安葬,弘哥要去沈老將軍府了,我想陪着他一起過去。”
薛明睿這次皺起眉頭,“不行。”
容華又收斂了笑容,“我順便去看看姐姐,好久沒和姐姐見面了。”
薛明睿嘆口氣,聲音軟下來,“弘哥是去拜師,你跟着去了反而不好,沈老將軍就是喜歡弘哥和明哲有幾分志氣和膽色這才答應的,”頓了頓又道,“如果你覺得悶我就陪着你出去走走。”
容華眼睛一亮趁着薛明睿不注意露出狡黔的笑容,想算計他一次非要拐彎抹角纔好,她就是想出去走走,卻不想自己提出來,否則又要去莊子又要出去玩,她真是不好意思開口。
“安親王的罪名定下來了。”看她還沒有睡意,薛明睿乾脆將朝堂上的事講給她聽,“謀逆之罪,削爵、除宗室、圈禁,收回財產、府邸。”
果然是這樣的結果。
“安親王爺沒等到圈禁就病死了。”終身圈禁還不如就病死在外面。
“安親王世子呢?”
薛明睿道:“徹查清楚,安親王世子與謀逆無關。”
接下來就是處理蔡氏一族了。
“義承侯趙信的案子已經正式交給都察院、大理寺會審。”
容華道:“八皇子大喪前會審?”
薛明睿點點頭。
這是要懲治蔡氏一族給八皇子個說法。皇上喪子痛心誰還敢爲義承侯趙信遮掩,皇上到底是爲了八皇子,還是看準了時機要整治蔡氏一族,誰也不知道。
“皇貴妃貶爲華妃,太醫院院使和爲八皇子問診的御醫一併下了大獄。莊親王自責失職。”
容華道:“那皇上有沒有責問莊親王?”
一句就說在點子上,他一早就發現容華對政事十分敏感,“皇上順着莊親王的話責問莊親王在京裡疏於政事,奏摺不分輕重都送去陪都,又獨斷專行不能聽朝臣意見。”
總之一無是處。
莊親王爺一定沒有想到,本來是在人前做做樣子的自責竟然換來這個結果。
“莊親王爺自責在先,朝臣也就設辦法替莊親王爺說話。”看起來像是皇上因八皇子悲傷過度殃及莊親王爺,其實皇上說的句句是實情,莊親王爺因此收斂最好,若是不能恐怕下次就不止跪在朝堂上被斥責這樣簡單了。
“還有你父親的案子。”
陶正安的案子不應該和義承侯趙信一起審嗎?
薛明睿怎麼會單獨說起陶正安。
“提審趙信等人,不包括你父親。”
容華一怔,怎麼會這樣。
薛明睿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我在人去打聽,只說是上面的意思,再住上只說沒有你父親的名字其他一無所知,我想說不定是皇恩浩蕩……”
容華立即想起在皇太后在宮中問她的話,難不成她那樣回反而救了陶正安?
薛明睿伸出手來挽容華散落在枕頭上的長髮,“你不要想太多。”
容華點點頭。
“說不定過段日子也就有了消息。”
陶正安正五品的官職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很快就會被人遺忘。
容華第二天醒來已經是辰時末,剛吃了早飯,就聽錦秀進屋來道:“二老爺、三老爺、三太太都回來了。”
容華微微一笑,“我們過去看看。”
老夫人屋裡,三太太已經掉了眼淚,“早知道會這樣,我們說什麼也不是了。”
老夫人帶着東珠墨綠抹額嘆口氣,慈祥地看向三太太,“多虧你們走了,否則還不是要和我們一樣受罪,我心裡不免又牽掛一個。”
容華進了屋,三太太忙站起身去迎,“我正說着一會兒要去看你呢。”
老夫人也笑道:“快給少夫人擡軟座去。”
屋子裡的丫鬟急忙去拿了軟墊,送容華坐在椅子上,三太太才又笑着道:“好在我們家又要辦喜事了。”
296 傾家蕩產
薛崇義僵硬地笑笑,薛明柏、薛明靄也是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思量什麼。
老夫人喝了口湯水,“好了,我這裡沒什麼,你們去看看二太太吧!”.
薛崇義擡起頭來,“我在和母親說會兒話。”.
老夫人笑道:“既然都回來了,一會兒過來也是使得的,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二太太又病了,明靄的婚期又定下來了,你回去看看也好安排後面的事。”
薛崇義點點頭站起身,“那兒子先回去收拾一下,一會兒來陪母親吃飯。”
老夫大慈祥地笑,“好,好,好,家裡好久沒這樣熱鬧了。”
薛崇義幾個人進了二太太房裡,就聽到二太太一陣咳嗽聲,薛明靄快走幾步緊跟着薛崇義進了內室。
杜鵑正給二太太拍後背。二太太咳嗽好半天這才一口吐在痰盒裡,丫鬟忙拿了淡茶去漱口“薛明靄忙上前道:“母親怎麼病成這個樣子,有沒有多找幾個郎中來者。”
二太太長喘幾口氣靠在大迎枕上.“開始不覺得怎麼樣,這幾日愈發重起來了,將養下來也沒用。”說看着向薛崇義,不由地眼圈紅起來。
三太太也上前道:“天氣越來越涼了,拖下來要幾時好呢,不如再多找幾個御醫來瞧。”
二太太揮手道:“哪有那麼容易就好的,找了也沒用左右都是那幾個方子。”
三太太又勸慰了一番起身道:“二嫂好好歇着,我一會兒再來。”
等到三房的人走了,薛崇義才坐到二太太邊,溫聲道:“這幾日讓你辛苦了。”
二太太聽得這話頓時哭出聲來,“我……倒是沒什麼……亦娟也受了傷。”
薛崇義嘆口氣道:“這事怨不得你,要怪都怪我,要是我和明柏沒去陪都也就不會如此。你要照顧整個家,還要顧着亦娟、亦靜,沒有你母親也不能安然無恙,我回來的時候遇到族裡人,我和族裡人說了,過陣子在家裡擺宴也好給你沖沖病氣。你爲了薛家做了這麼大的事,怎麼就能不聲不響的……”
薛二太太止住眼淚,轉頭看向薛崇義譏誚地道:“這府裡都是容華操持的,哪有我半點功勞。”
薛崇義的臉頓時黑了,“莫要說起這個,她一個十幾歲的丫頭還能持家不成?整個薛家上上下下還不是你一直管着,四弟雖然在京裡哪裡懂得府裡的許多事,不過瞧着容華在人前說幾句括便以爲她做了多大的事,其實還不是有你,否則怎麼不見她有半點損傷。”
薛二太太委屈地哭起來,“你心裡這樣想,府裡的其他人卻又不是這樣。你不聽聽多少人夸容華呢,我辛苦這些年竟不如她了。”
薛崇義咬起牙來。
薛明柏、薛明靄也不敢插嘴只在旁邊聽了。
“如今容華有了身孕,你們都要小心着些,免得衝撞了她。明睿請了御醫來看,說是頭幾個月不安穩的。”
薛崇義聽得這話無名火起,“還讓我遷就她不成?卻不知道她家裡尚有個傻哥哥,將來生下孩子不要讓我薛家蒙羞那便是佛祖保佑了,還能求其他?”
薛二太太溫聲道:“話不能這樣說。容華是長房長媳,肚子裡的孩子和別個不同,精貴着,出不得閃失,連娘都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你若是讓族裡人來府裡,說不定要說出什麼話來,萬一氣到了她那可怎麼得了。”
薛崇義沒想到平日裡在自己面前不肯受半點委屈的妻子這般軟弱起來,又瞧二太太嘴脣蒼白臉色晦暗無光,表情更是屈就、壓抑,不自覺地擡高了聲音,“我就看她能鬧出什麼花樣,母親再偏着長房也不能任着她亂來。”
薛二太太悲悲慼慼地哭着,“老爺就不要爭口舌之快了,好在老爺、明柏、明靄都安好,府裡的事也暫時交給大媳婦,我……”哽咽地難以繼續。
薛崇義道:“你不能就這樣白白傷了。”
薛二太太嘆口氣“我是小事,”說着將薛明靄拉過來坐了,“明靄的婚事重要,老爺還要去母親那裡說說,就算要顧着明睿的面子,卻也不能太委屈了明靄,常寧伯家來人說了幾次,明擺着是要將場面走大些,四小姐的嫁妝多,我們兩家總要互相遷就,免得讓外面人看了笑話。”
薛崇義目光閃爍,“我和母親提過,母親說不能亂了規矩。”
薛二太太睜大了眼睛,“老爺就不管了?”
薛崇義道:“我也不是不管,只是要慢慢和母親說。”
薛二太太泄氣了般躺在牀上。
薛明靄幾個人剛要離開,婆子進屋來道:“常寧伯府一位管事媽媽來了。”
定是要說明靄的婚事。
薛二太太支起身子,“快讓進來。”
“皇上召了英親王進宮。”
莊親王讓了磨了墨接着寫字,“都說了些什麼?”
密探道:“皇上讓英親王給八皇子寫篇祭文。”
這不新鮮,英親王這個閒散王爺也就會舞文弄墨,皇上讓英親王回京辦差,結果差事沒辦完聽說八皇子病重,英親王就又徑直去了陪都;將差事完全忘諸腦後,這樣的人難道將來能做儲君不成?
這次他雖然在朝堂上吃了虧,卻是真正的贏家。安親王爺沒等到圈禁就被賜死。安親王府被封,皇上隨便賜了座宅第給世子,安親王一宗算是完了。皇貴妃貶爲華紀,蔡氏一族被義承侯趙信的案子牽連進去十幾人,都是朝廷重官,沒有了子憑母貴,九皇子還能爭過他不成雖然皇上現在沒有下令立他爲儲君,但是以他在朝中的勢力,大局已定。
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要讓人盯着薛家,萬一和碩長公主手裡真的有什麼東西能扭轉大局他定要先別人一步將東西拿到手。
容華在老夫人跟前挑子孫佩玉,老夫人又讓李媽媽拿了準備好的金鎖。
掐金絲鑲寶的紅漆面雙吉盒子打開之後裡面是大大小小九隻金鎖,鎖上都刻着如意紋,容華拿起一隻金鎖仔細看了着笑着道:“怎。會有這麼多。”
老夫人笑道:“這些金鎖都是我小時候戴過的,每兩年換一隻,及笄之後最大的那隻戴到出嫁之前,先皇特命造辦處打造的,上面的寶石都是精挑細選滿京城也找不出和它相當的了。”說着頓了頓,“你這胎若是男孩就用子孫玉,女孩就用這些鎖,也不用再挑別個容華忙道:“這怎麼行。這樣貴重的東西老夫人要留在身邊纔是。”
老夫人故意扳起臉,“我留在身邊有什麼用?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能傳下去纔是正話雖如此,但是子孫玉還好,金鎖還是太貴重了些……老夫人讓李媽媽將盒子蓋好,“再說,這些東西是我給孫子、孫女的。”
容華低下頭靦腆地笑了,“老夫人是曾孫子、曾孫女。”
老夫人失笑道:“瞧瞧我都糊塗了。”老夫人的笑聲剛落,錢氏帶了常寧伯家的管事媽媽進屋。
管事媽媽客客氣氣地向老夫人、容華行了禮老夫人笑着道:“快坐下,親家夫人可好?”
那管事媽媽笑彎了眼睛,“好着呢。只是我家世子爺尚未病癒,夫人不好離開就遣我過來。”
是商議任四小姐的嫁妝吧!容華道:“我過去看看廚房的點心做好了沒有。”老夫人笑道:“去看吧可要小心着些”
容華吃了點心,又和錦秀一起描了兩張花樣,錦秀擡起頭着了容華幾眼.忍不住道:“二老爺到處說都是二太太的功勞。”容華微微一笑,“那你說怎麼辦?去跟他解釋經過還是去堵住他的嘴?”
錦秀嘆口氣,“真沒想到還會顛倒黑白容華笑了“到底怎麼樣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二房總不能買通所有的下人,她雖然是庶出的小姐,卻也不是不諳世事,有些消息大家寧可聽下人私下裡傳的也不會相信外面正式放出的消息,更何況還是二房的一家之主”既然二房要表演她不妨就在一旁看戲表面上的功夫誰都會做能抓住實際的才重要,就像現在的錢氏。
“大奶奶的事你去問了嗎?”
錦秀道:“問了,正要和少夫人說。下面人都說大奶奶是苦盡甘來。大奶奶平日裡就爲人和善,又從不挑剔下人,這次管了家下面人倒是十分高興。”
容華點點頭,端了水來喝。
“我聽幾個婆子說,二奶奶用的那些管事婆子平日裡經常因爲小事剋扣下人月例的。大奶奶管起家來,那些婆子大概能收斂一些。”容華放下茶碗。那就看着錢氏是不是真的軟弱了,若是真的就一定會屈從二太太,二太太往日的慣例她是一定不會改的。若是有爲下人說話的勇氣,平日裡畏畏縮縮的模樣就讓人懷疑。
要看請一個人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既然錢氏已經管家,她樂得好好養胎,在旁邊慢慢觀容華和錦秀說着話,春堯端了點心進屋,“老夫人那邊也送去了,老夫人嚐了好吃呢。”
容華笑了,她只是一時想吃甜食才讓廚房去做來的,沒想到老夫人也喜歡吃。春充看着左方壓低聲音遣“奴稗聽得常寧伯府裡的管事媽媽說:爺和任四小姐的婚事就挨府裡商量的辦,只是小姐身邊用的物件兒可能多一些,要挑好日子一早搬過來。”容華不由地有些驚訝,這不大像常寧伯四小姐往常做事的習慣,一個施米還讓四小姐弄的那般熱鬧,到了她的婚事,她豈有委委屈屈的道理,定是要風光大辦的,沒想到卻用了這種迂迴的法子。
常寧伯四小姐向來受寵,她不肯答應的事想必任夫人也做不得主。常寧伯府的管事媽媽這麼快上門,常寧伯四小姐想必是想通了。容華微微一笑,這種不但顧全了面子又不吃虧的法子像是瑤華的手筆。瑤華這樣不止是要在任夫人面前表現,更有別的意圖吧錢財最易動人心。
容華轉頭問春堯,“紅英這幾日怎麼樣了?”
春堯面上一緊“昨日我還看她偷偷在院子裡揉胸口。”說着垂下眼簾“要不要去查查到底是誰……”
這種事查不查早晚都會水落石出,她等的起紅英卻等不起。
春堯在陶府時間最長,素來知曉這上面的事,“只怕將來要殃及少夫人,這種事誰肯承認,紅英再亂說那可怎麼得了。”
容華道“就算現在我將紅英叫來問了她就肯說實話?”.
春堯一時語塞轉頭看看錦秀錦秀咬咬牙“少夫人我們是想……紅英年紀也不小打發出府?她也不是沒想過只是這樣將紅英打發出去就等於是將紅英送上死路。肚子裡不明不白有了孩子要怎麼向人說?這是其一。這樣不明不白的出府不免要給薛家丟了臉面這是其二。所以一切沒明白之前她不會做任何處置。
容華看向春堯、錦秀,“這段時日你們辛苦些晚上就你們輪流在屋裡值夜。”
春堯、錦秀齊點頭。
“紅玉那邊也不要去掃探。”紅英和紅玉常在一起日子久了紅玉必然會有所察覺。屋子裡正說這話馮立昌家的笑着進屋。
“少夫人奴婢將芮青幾個接進府了。”容華笑道“去跟管事的說按照府裡的規矩進三門。”
薛崇義笑容滿面地道“我早說常寧伯家不是一般。這些規矩哪裡用得着我們再解釋,必然安置的妥妥當當。”
薛二太太臉上也有了些笑意,“老夫人怎麼說,”
薛崇義道“娘自然是高興的,難得婚事這樣順利。常寧伯家沒有因爲咱們家裡出事拖延婚事反而事事遷就這次我們明靄是要足了面子。
薛二太太聽的薛崇義這話想到自己的狼狽臉上一熱,看不慣薛崇義的洋洋自得譏誚道“你以爲常寧伯家一心爲我們家着想?
要不是我提醒常寧伯家又哪裡有今天的局面?”薛崇義收起些笑容去看二太太“我心裡知道都是有你。”
薛二太太咳嗽兩聲,“這下讓府里人都知道我們明靄娶的是正經的小姐,和府外生的庶出小姐不同。”
薛崇義也冷笑道“原本以爲她孃家出了事能收斂一點誰知道反倒變本加厲。”
薛二太太道“這倒不用急,老夫人也知道大媳婦本分這纔將家裡的事都交給大媳婦。既然都說長幼有序咱們又沒有分家,也不是我們和大房爭,大媳婦進門早又生下潤哥就算管家也是大媳婦輪不到陶容華。”
薛崇義笑道“我看母親也是這個意思。”兩個媳婦一個管家一個孃家有依靠他們二房還不是最風光的?“明靄的親事要好好辦我將族裡的人一併請來看看。”
芮青幾個人顯得有些拘謹春堯拉着芮青坐下笑着道“雖然進了薛家可常見的還是我們幾個,少夫人的脾氣姐姐也知曉,姐姐只要安心在這裡我們也多一個伴。”
芮青這才微微笑了眉宇中仍有鬱郁之色,春堯知道芮青是爲老太太傷心,這種事卻又勸不得只能等她自己心情慢慢平復了。
芮青想起一件事忙與容華說“家裡還在說多虧有了少夫人老爺纔沒被定了罪。
陶正安的事她還真的不知道。
“母親的病怎麼樣了?”
芮青道“也不見怎麼好每日照常喝些湯藥,二老爺和二太太在外面買了院子準備大太太好一些就搬出去。”說着又道“二太太正爲府裡的事發愁卻又不知道怎麼辦纔好畢竟家裡該大太太當家的。”
陶家已經分了家,老爺陶正謙和二太太王氏不過是在府裡幫襯終究是做不得主的。
容華道“府裡到底怎麼樣?”
芮青搖搖頭“不好。從上次衙門裡進了府之後家裡就……”
陶家本就家大業大,舅老爺、舅太太又拿了大太太屋裡的銀錢,老太太辦喪事還要一大筆銀子光是法事就做了幾場,還有定好的陪葬物都需要支出銀子。老太太留的銀子本來是夠開銷的卻因族裡人盯得緊,陶正安要將老太太的喪事風光大辦,那些銀子自然不夠多了。陶正安被抓之後,喪事架子已經在那裡怎麼也要硬着頭皮做完她讓人又拿了一百兩銀子給王氏這纔算是有始有終。老太太喪事過後就是要如何支撐整個陶家了。
容華想到芮青和老太太幾個陪房進府向她磕頭的情景大家似是都鬆了口氣。
芮青道“族裡將大老爺管的幾個鋪子也收了回去,今年莊子上收成也不好,家裡恐怕支撐不了幾日了。”
沒有了現銀只能想辦法變賣古董或是莊子,偏偏官兵進府又壞了不少的東西。芮青指的陶二太太王氏爲府裡的事發愁大概就是沒有銀子卻又不能做主變賣府裡的物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