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做夠了沒有

五位早已經封了王的宣帝的兄弟們,齊聚上京城門,逼迫宣帝立下聖旨,到底將皇位傳給誰。當時的氣氛可說是凝重至極,五位王爺皆是擺出若是不立刻宣旨,便是宣帝有意欺騙,那麼他們可就不客氣了糌。

赫連勃勃得到消息後,不由得意大笑,“鳳兄啊鳳兄,你這招果然毒啊!這件事,本是由我榮王起兵謀反逼宮,我還一直擔心,到最後必是要強取,雖然說皇位依舊能夠到手,畢竟還是落下了謀反弒殺的罪名。當初你還說,一定不會有人敢於這樣評價本王,本王頗爲疑惑,現在終於明白了。”

鳳羽微微一笑,“五位王爺害怕皇位落在你手,齊聚宮門逼宮,現在他們纔是真正的謀反者,便讓他們爲了皇位去鬥吧。介時,赫連兄只需要坐收漁翁之利,以清君側爲名打回宮中,將五位王爺落罪,您登基便是順理成章之事。”

“可是,宣帝畢竟是皇帝,他手中還有賀一過這樣的這樣的臣子,加上徐蔚將軍及京機侍衛等,至少能聚齊十萬大軍,本王卻未必有十足的把握。”

“十萬?哼哼……”鳳羽淡漠地笑着。

赫連勃勃馬上馬應過來,也哈哈哈地笑了起來,“你瞧本王,真是糊塗了,現在五位王爺齊聚宮門,逼迫宣帝下禪位聖旨,宣帝怎肯立下聖旨呢?他放出這種風去,只是爲了解去一時之困,不過是權宜之計,卻如飲鴆止渴……因爲,不管他把皇位傳給誰,另外的幾位王爺都會不服的。

混戰依舊難以避免,宣帝又怎麼可能獨善其身,那十萬大軍在這樣的混戰中,當然也就消彌於無形了。”

不但如此,幾位王爺肯定也是不死不休,的確赫連勃勃只需要去收取漁利,如果一切順利,簡直就是不費吹灰之力呀!

赫連勃勃又道:“只是不知道那宣帝還會玩出什麼花樣?”

鳳羽漠然道:“此局,爲死局,無解。除非那人還在生,這種時候尚且有可能扭轉局面,可惜,唯一能夠救他的人,已經被他殺死了。”

赫連勃勃聽聞,不以爲然地說:“你是說他曾經的太子妃沈阿翹嗎?楮”

“不,我說的是,段氏櫻離。”

“你真是太高看她了,左右她不過是個弱女子!不過,她反正已死,無論如何,她已經沒有辦法做任何事了。”

二人正說到這裡,便又有消息來報。

這次的消息卻是說,宣帝忽然叫人來請五位王爺進入宮中。初時,五位王爺並不想進去,但是賀一過親自前來說項,五位王爺再三考慮下居然都入了宮。

鳳羽的手驀然握成拳狀,“他們居然進入宮中?”

回報之人道:“是,聽說皇帝以禪位誘之。”

赫連勃勃道:“此事,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鳳羽又問:“是五位王爺隻身進入,還是帶着軍隊一起進入?”

回報之人道:“五位王爺帶領前鋒將領一起進入,大部隊依舊城外待候消息。”

赫連勃勃放了心,“既然有帶領前鋒將領一起進入,那應該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的,這麼多人就算出了什麼事,只要有一個人傳出不利的消息,就可以引起大部分的混戰。”

鳳羽眉頭緊寧,這時候道:“不行,我們不能等。”

說着,他在赫連勃勃耳邊說了幾句什麼,赫連勃勃點點頭,“好,就這麼辦。”

在赫連勃勃與鳳羽在想辦法的時候,慕風正在和方魚說話,“你這段時間在忙什麼?”

方魚有點不自然地笑道:“只是一些很私人的事。”

慕風漠然道:“你的私事我不會過問,但是今日非比尋常,千萬不能走開。”

方魚點點頭,“放心吧,少主,只等您一聲令下。”

原來慕風這次要做的事,便是在赫連勃勃衝進城中收拾殘局的時候,出兵攔住南詔軍隊,總之南詔軍隊動,則他動,南詔軍隊不動,則他不動。這次宮變,他與赫連勃勃可謂各取所需,各司其職。

慕風點點頭道:“好,你下去吧。”

方魚退下的時候正好一個信使進來,說是赫連勃勃送來的信。方魚略微地頓了下腳步,有什麼在腦少裡微微閃了下。但見慕風嗯了聲,接過了信,卻並沒有什麼異常,他自嘲地苦笑了下,心想自己這段日子過於緊張了,所以太敏感,於是走開了。

慕風打開信,卻發現信紙上只有寥寥幾個字,“後山,霧谷見。”

圓覺寺後面的地方,便爲後山,那裡的確有個霧谷。

隨着信的打開,一隻木刻的蝴蝶也落在慕風的手中,他拿起來看了眼,心怦地一跳,這木蝴蝶的雕工很是眼熟,竟與他雕出來的那隻玉蝶屏上的蝴蝶一模一樣。熟悉雕刻的人應該知道,就算是拜在同一個師傅門下,但每個人所雕出來的東西,細究都是千差萬別,慕風極度懷疑這隻木雕蝴蝶是他自己雕出來的。

而且每次看到玉蝶屏上的這隻蝴蝶,就總覺得心裡某處隱隱做痛,並且像有東西要

tang從迷霧中衝出來似的。

官紅俏見他看着那隻木蝴蝶愣神了好一會兒,不解地道:“少主,您怎麼了?”

慕風哦了聲,沒有解釋,只道:“你陪我去後山走一走吧。”

官紅俏正是求之不得,當下紅着臉道:“好。”

二人緩步繞到後山,遠眺之下,便見風過秀木,輕霧漫漫,實在是一幅很美的景緻。官紅俏難得與慕風單獨相處,心情很是興奮,道:“少主,這次事情成功後,我們便佔有了大曆的十六縣三郡二洲,我們東夏國又大了很多,您也該考慮稱帝了吧?”

慕風心頭只想着那隻木蝴蝶的事情,淡淡地嗯了聲,目光從四周掠過,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忽然,聽聞官紅俏指着前面道:“少主,那裡有人!”

慕風擡眸間,便見霧谷界碑前,一個女子立於高丘之處,白衣隨風翩然,臉上也蒙着白色的輕紗,只露出一雙略顯清冷的眼睛。窈窕身姿,宛若要隨風而去,此情此景真是美絕,只是慕風與官紅俏都覺得這女子出現的詭異。

官紅俏道:“少主,我去問問。”

便聽得那女子冷清的聲音道:“不要過來,過來我便從這裡跳下去。”

官紅俏冷笑,“呵,你來歷不明卻立在此處做什麼?我偏要過來,你跳啊,跳啊!”

便聽得那女子道:“慕風,我是唯一知道你那段蝴蝶故事的人,若我跳下去,你這輩子也不會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慕風聽聞,伸臂攔住了官紅俏,“你且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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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官紅俏無奈地喚了聲。

然而她又怎麼能攔得住慕風呢?況且慕風一個堂堂男子漢,又豈會害怕一個弱女子,他先來到丘下,淡然問道:“你是誰?”

那女子向他招招手,“你上來,便知道我是誰。”

官紅俏又喊道:“少主,你不要上去!”

然而她如何能夠理解,一個失去記憶的人,倘若是獲得一個尋求有關自己往事的機會,是不可能錯過的。況且慕風總覺得,這木蝴蝶與他有莫大的干係。當下他已經緩步上到那女子所立的丘上,卻見那女子凝目望着他,“慕風,看來你對木蝴蝶還有些記憶的,否則不會如約至此處了。”

慕風目光如冰鋒般冷,“你曾經認識我?”

那女子輕輕一笑,“顯然。”

慕風於是伸手去摘女子的面紗,那女子微微低垂了頭,像是有些羞怯,但最終卻沒有反抗,面紗拿下,慕風的眼眸卻微微睜大,他沒有想到會再見這個女子,只見她一雙似煙似霧淡眉,一眸似冷似清潭水,不是段櫻離又是誰呢?

“你沒死?!”慕風錯愕問道。

段櫻離又一笑,“是的,我沒死。”

其實這一刻,段櫻離心裡頭是很開心的,真是沒有想到,自己不但沒死,還能夠再見到慕風,而且是這麼近的距離,這麼肆無忌憚地看着他,也被他看着。

“你約我來,想說什麼?”在段櫻離沉浸在短暫的遐想中時,慕風卻是冷冰冰地問道。

段櫻離在心裡嘆了口氣,終是想到自己還有大事要做。

今日若是不能勸服慕風,那麼慕風與鳳青鸞之間肯定開戰,慕風向來便有機智,短短几年使東夏國有此規模,不是尋常人士能夠做到的。至於鳳青鸞,登基前與車師國大戰三年,大大小小的戰事他前後參與了數十場,最後都是取得勝利,他在用兵上的精明,絕不會亞於慕風。

強強相爭,必定兩敗俱傷。

反而被他赫連勃勃得承,不但可以重創宣帝,甚至使東夏和南詔皆受巨大的損傷,而且此次出征的是慕風和鳳青鸞,兩國之君主,萬一他們有什麼事,兩國必起動盪。當然這只是宏觀裡的大事,若是往小了說,便是段櫻離不想看到鳳青鸞與慕風爲了旁的人而自相殘殺,她不想看到他們任何一個人受傷,甚至死亡。

“慕風,赫連勃勃此人信不得,你知道他的謀師是誰嗎?”

慕風聽聞她不提木蝴蝶,先說什麼赫連勃勃,馬上便知道她的目的了,這木蝴蝶只是他誘她前來聽聞她的勸諫而已。

當下便覺得這次見面實屬沒有必要,有些意興闌珊起來。

段櫻離見他不答,便又繼續道:“他的謀師便是南詔國的皇三子鳳羽,他曾經如何亂國,想必你也聽說過。此人素有機謀,心胸詭秘,無人能猜到他最終的目的和他此時的真正立場,他是個爲了環境與利益可以隨時將自己改變的人,這樣的人如何能信得?

再說赫連勃勃此人,他身爲王爺之子,卻妄圖指染皇位,可見其野心之大,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約定,或者他給了你什麼好處,但是我可以肯定,今日之事,乃是他利用你而已,若事成,他氣候已成,不會將你與他的約定看在眼裡。

若是事敗,只怕要累你損失良多,東夏國纔剛剛倔起,其玉礦就好像一塊塊大肥肉,不知引得多少人眼饞,到時候你若

稍受損傷,只怕西凌與大曆會聯合起來,將他們中間的這個狹長之國一舉殲滅!慕風,你可要想清楚呀!”

段櫻離說的句句在理,然而慕風卻只是輕蔑一笑,“這些年,西凌與大曆暗中勾結多次,要攻陷我東夏國而不能,我不會怕他們。還有太子妃,你還是爲自己打算一下吧,此次宣帝必亡,你此時替他說項,不過是徒勞而已。”

慕風以前並不是一個聽不時意見的人,除非,這次他所面臨的誘惑巨大。

當下問,“那麼,這樣好嗎?若你按兵不動,只做觀望,我可以勸服宣帝,從此不動東夏一兵一卒,一草一木,還會簽定友邦協議,二國共襄盛舉,共同發展如何?”

慕風哈哈笑了兩聲,這種空言誰不會說呢?

段櫻離又道:“我言出必踐。”

慕風卻笑道:“罷了,若你今日只爲談此事,那完全沒有必要了。而且你自投羅網,我也不能放了你,我會把你交給赫連勃勃。”

“你不能把我交給他!否則我寧願一死!”

“你可以選擇死,我無所謂。”

慕風靜靜地看着他,眸中無一抹波瀾。

段櫻離的心與尊言,彷彿被誰狠狠地扯出來,扔在地上,再踩在腳下。

咬了咬牙,她又拿出一隻木蝴蝶,“你認識這個嗎?”

慕風神色一滯,但還是將那隻木蝴蝶接了過來,與之前在信中收到的那隻對照,最後冷笑道:“你們也算是用心良苦,竟然連我的雕技也能學得如此相象。”

“這本來就是你雕的,你知道它意味着什麼嗎?”

“什麼?”

“它意味着,你曾經愛過一個人,這木蝴蝶,便是你給她的愛情。”

慕風怔住了,他雖然覺得這蝴蝶比較特殊,的確能觸動他心裡某處,但若要用這種東西換取他的十六縣三郡二洲,他還是不願意的。畢竟於他來說,以前的人也好,感情也好,到現在也都是不確定的了,他憑什麼要因此而放棄自己擴展江山的機會呢?

想到這裡,他忽然將手中的木蝴蝶扔到丘下去,那裡是萬丈深淵,淵中雲霧層層,因此得名霧谷。

段櫻離啊了聲,便向那深淵中看去……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他對她的愛,真的已死。

眼見着兩隻木蝴蝶轉眼不見蹤影,她驀然回過頭盯盯地看住他,心緒起伏之下,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回來。

她眸子裡的悲傷那麼濃烈,慕風還是有點震動的,然而卻是淡然一笑,“我走了。”

就在這時,段櫻離猛地撲向他,想要抱住他……

然而慕風是個有武功的人,而且現時現刻,他們是站在對立面的,本能一揮臂,段櫻離便被推得後退了兩步,身子在風中搖擺,站立不穩,眼看就要掉到涯下去,慕風終是不忍,一把抓住她的纖腕,將她扯到近前來,她順勢便撲在了他的懷裡,身體微微顫抖。

“慕風,以前你總想抱我,可是我總是拒絕你……你以前還說,希望我能放棄仇恨,與你隱居山林,這些你真的就全部都忘了嗎?”

她的淚水溼潤他胸前的衣裳,她的小手緊緊地抓着他的衣領,就好像一個孩子在撒賴般,反正就是要這樣的賴在他的身上。

丘下官紅俏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呸了聲!

然而段櫻離的淚水,並沒有感動慕風。

他只是冷冷地問,“戲做夠了沒有?”

段櫻離的哭泣聲停止,一雙水眸錯愕地看着他的臉,他的臉上除了冰霜般的冷酷,還有抹不去的厭惡……

這是她第二次,在他的臉上發現他竟然深深厭惡她!

她的手漸漸地鬆開,人也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因爲他的厭惡,使她感到無所適從,並且羞恥,好像自己是真的在做戲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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