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屏氣喘吁吁地坐在了她的身旁,歇了一會兒,安慰她道:“外界傳聞明空大師的爲人很古板,所以今天的事情小姐不必往心裡去,能見他一面,我們已經很幸運了。”
“再古板的人也有他脆弱的地方,翠屏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切勿讓他人知道,以免生出禍端。”要是讓母親知道了她私會高僧的這件事情,又該爲難她孃親了...
翠屏壞壞的笑了一下,附在她的耳邊,小聲的道:“小姐是怕大公子知道了不開心吧,嗯,讓我想想大公子如果知道了小姐跟高僧單獨在桃林裡呆了很長時間,會是什麼神情呢?”
“長時間沒有修理你了,你的皮發癢了吧,我和大公子只有兄妹之情,翠屏,下次休要在我面前開我和大公子的玩笑。”翠屏在只有她兩人的場合,經常的開她和文邦哥的玩笑,她都不以爲然,不知爲何今天聽翠屏說起,心裡感覺很不舒服。
“奴婢跟在小姐身邊現在算起來已經有八年了,如今小姐和大公子都大了,有一件事情奴婢不知當不當講?”從老太太把她從人販子的手中買到府中已經有十個年頭了,進府的第二個年頭,她便被撥過來伺候二小姐.......
雅若順了一下頭髮前的一咎劉海,側過身,望着翠屏,道:“你我之間不用這些虛禮,有什麼事情你直管講好了,在這個世上,除了已經過世的祖母,我身邊最親的人也就只有孃親、文邦哥和你了。”
“小姐........”翠屏內心激動的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了,幾滴眼淚溢了出來,她胡亂的用手摸了一把,深呼吸了一下,道:“小的時候,大公子對小姐的好,是處於兄妹之間的感情,可是如今公子今年已過了志學之年,小姐也已經到了及笄之年,奴婢發現大公子每次看小姐的眼神都是癡癡的,可是看大小姐的眼神又是另外一種,所以奴婢感覺到有些異樣,倘若大公子對小姐的心思,被太太所看出來了,後果不堪設想。”
“文邦哥就那種溫暖如玉的性格,翠屏,大公子對我只有兄妹之情,我對他也是的,放心好了,我是他的妹妹,他的才學那般的高,應該不會做出有違常理的事情,你就別替我擔心了,再過兩個月就是他的生日了,你得幫我想想送什麼禮物給他。”昨天其實是她的生辰,甚至連孃親和翠屏都忘了她的生日,只有單單的他還記得。
“依奴婢說,大公子什麼都不缺,去年小姐送了一個荷包給大公子,他到現在還掛在腰間,不如大公子生日那天,小姐親自下廚,做幾個拿手的小菜,晚上讓大公子去我們的小院,奴婢想大公子應該非常開心的。”翠屏建議道。
從小,孃親居住的那個殘破的小院沒有一個僕人,她和孃親在上官府中試單獨起夥的,只有碰到逢年過節的時候,她和孃親從會被喊到府上的花廳一起吃飯,這就造就了她跟她孃親學會了一手好菜,後來翠屏被撥過來後,也只是幫她打下手,燒飯做菜的事情還是她自己親自動手,親自動手給他做一桌豐盛的菜餚,才能顯示出她的心意。
“就按照你說的,到時候我親自下廚,做幾個可口的小菜給文邦哥,想必他應該喜歡........”
突然一雙溫潤的大手覆蓋在了她的眼上,她猛的就要準備從地下站起來,可是一絲淡淡的、熟悉的屬於某個人的體溫從她的鼻翼兩側被她呼吸到了肺裡,這個味道除了她文邦哥的,再也沒有其他人的了,猜到了是他,她就依然靜靜的坐在石階上,仍憑他矇住她的雙眼。
見她坐在石階上,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他慢慢的把大手拿了下來,雙手搭放在她的肩膀上。
“石階上太涼了,坐久了小心會着涼,寺廟中不是提供了專門供香客休息的廂房嗎?”又望了一眼坐在石階上的翠屏,加重了語氣道:“翠屏,你是怎麼照顧你家小姐的,陪着她一起坐在石階上。”
“大公子,奴婢..........”
“文邦哥,是我嫌廂房太悶了,就拉着翠屏一起陪我坐在了大殿前的石階上,你別怪她了,對了,我孃親怎麼樣了?郎中怎麼說的?”雅若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對翠屏投了一瞥抱歉的眼神。
她還未站穩,便被他擁在了懷裡,翠屏自動的退到了一邊,心裡很是替她家小姐着急,長此以往,該如何是好。
“回到府上,我就讓方文把京城最好的郎中給請了來,郎中給姨娘配了幾副治療哮喘的藥,說姨娘的病需要靜養,哮喘是可以治癒的,但是以前所落下的月子病,由於拖的時間太長了,沒有辦法治斷根了。”感覺到懷裡的人兒的鼻子翕動了幾下,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溫柔的道:“雅若,我會遍訪天下名醫,替姨娘治好她的病的,你別難過了,好嗎?”
她的眼中,剛溢出的幾滴淚水打溼了他同樣一身白色的衣服,她在他的懷中點了點頭。
“二位施主,此地乃佛門重地,請二位施主注意自身的形象,阿彌陀佛。”
這聲音,聽着咋那麼熟悉呢?難道會是他..........
她輕輕的從她她文邦哥的懷裡竄了出來,這才發現站到她身邊的是悟法那個小沙彌,而那個人正和一幫僧衆站在大雄寶殿的外面,朝她這邊看來,她的臉唰的一下全紅了,都被他看到了,他不是應該呆在禪房中的嗎,怎麼會出現在大雄寶殿的外面,莫非..........
“請小師傅勿怪,請問祖母的法事是否已經結束了?”上官文邦臉色微紅的問着。
“主持讓小僧告訴二位施主,老善人的法事已經完畢了,請老善人的後人給她在小寺上一座香,這次法事就算功德圓滿了。”語畢,悟法走上前帶路。
上官文邦伸出左手,想牽着身旁人兒的手,一起去大雄寶殿給祖母上香,想到了剛纔小沙彌說的話,只好訕訕的把手伸了回來,“雅若,我們去給祖母上香吧,天色不早了,下山的路太崎嶇,我們要趁天黑之前下山。”
聽到了她文邦哥在叫她,她嗯了一聲,非常不情願的跟在了他身後,剛纔的那一幕都被那個人看在眼中,怎麼辦,怎麼辦,他會怎麼想她的,越這麼想,她越覺得每走一步都有千斤之重,上臺階的時候一腳踩空了,如若不是後面的翠屏眼尖,她又險些摔倒在地。
上完了臺階,越過明空大師身邊的時候,她又忍不住偷偷的瞄了他一眼,發現他依然神情自若的站在主持的身邊,雙手合在一起,放在胸前,低着頭,衆僧人站在一起,都被他超凡脫俗的氣質給比了下去,不知從哪裡射來了一道凌厲的目光,彷彿在警告她不要想的太多,她不捨的收回了視線,慢慢的越過了他的身邊,向大雄寶殿裡面走去。
剛走進來,上官文邦便把一隻點燃好的香遞給了她,然後他又點了一支,他倆站在一起,對佛像拜了拜,就把香插在了佛像前的大香爐裡。
插好了香,他倆一起跪在了佛像前,當她準備磕頭的時候,他拉住了她的袖子,輕聲的道:“雅若,聽說在藍伽寺許願很靈的,佛祖一定會讓這個願望實現的,不如我倆今天都許一個願,可好?”
他不提,她都給忘了,佛祖如果真的能夠顯靈,讓她的願望實現就好了,她點了點頭,表示贊成他的觀點。
他和她的嘴中都開始微微的動了幾下,她許的願望就是關愛她的人都平安健康,還有.......
而他所許的願卻是.............,明知不可爲,但是他的心還是如磐石般堅定不移。
“小姐,奴婢是不是也可以在佛祖前許個願。”翠屏站在她的身旁小聲的道。
願已經許好了,她站了起來,望着跪在地下的男子還那般虔誠的跪在地下,嘴還在微微的動着,不知道他許的是什麼願,這般的長。
她走到翠屏的身邊,對她點了點頭,翠屏在剛纔她跪過的墊子上跪了下來,緊閉着雙眼..............
願望已經都許好了,等到他們走出大雄寶殿的時候,殿外除了主持以外,再也沒有其他僧人了,她的視線向四周搜尋而去,卻沒有發現他半點的蹤影,連那個叫悟法的小沙彌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三位施主,老善人的法事已經功德圓滿了,她會到西方的極樂世界,天色不早了,小寺就不留三位施主了,阿彌陀佛!”
上官文邦還了一個禮,“今天已經叨擾貴寺已久了,祖母雖然已經過世了,但是供奉給寺廟的香火錢,還跟祖母在世的時候一般,不會少分毫的,我這就攜舍妹和僕人離開,還望主持止步。”
空一又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雅若,就往大雄寶殿裡面走去。
出了藍伽寺的大門,雅若又依依不捨的回頭望了一眼,所看到的除了幾個準備去做晚課的僧人來回的穿梭在院中,她再也沒有看到那一抹清高的身影。
兩臺轎攆已經在寺門外等候多時了,見主子已經出來了,擡轎子的人自發的走到轎攆前,等待主子一上轎攆,就準備出發。
坐上了轎攆,她的心還是收不回頭,又回頭望了一眼淡淡的暮色下的藍伽寺,雖然這次仍然還是沒有看到那個人,但是她的心卻滿滿的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