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的做法無疑是將自己推到一個死亡的邊緣,他體內的蠱毒因爲惠太妃的死亡不如之前那麼劇烈,但是他這樣貿然用功,簡直就是自尋死路,絕對會將體內的蠱毒全部激發出來,那麼惠太妃爲他續命的三四年時間,就會縮短爲一年時間,他還是避免不了的死亡。
可是他不想去考慮後果了,這時候的他才猛然發現,什麼時候這個狡黠笑容的女子已經在他內心根深蒂固,可以和他的母親同等的地位。
他以爲自己會珍惜母親用死給他換來的壽命,曾經那麼努力的想要活下去,那麼努力的想要多活幾年,以至可以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曾經精心規劃的一切,在遇到向榮錦時全然崩塌。
原來向榮錦和他的母親,在他心中一樣的重要,沒有先後順序。
姬冥野輕輕的笑了,是她從他將無底的深淵中拉出來,他經歷了太多,試問連親生母親都那樣算計他,毒害他,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人可以相信。他以爲他的心早已經冰凍了,自己感受着寒冰的滋味,無論多麼用力抱住自己,都無法給予絲毫的安慰。
遇到她,他貪婪的喜歡上那種溫暖的滋味,迫切的想要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身邊,在他需要的時候可以汲取溫暖,在他不需要時,任由她亂作爲,所以他對向榮錦纔沒有那麼的約束,甚至是放肆的寵溺,那是因爲他知道,他不會一輩子都寵溺他。可是他錯了,錯的太離譜了,貪婪就像是毒藥,戒不掉的。
‘噗’姬冥野吐出一口鮮血,他淡漠的拿起帕子擦乾淨,將容錦輕輕的放下躺好,給她蓋上了溫暖的被子。
驀然,他看到被子上滴落的鮮血,一點,兩點,慢慢的化開,他鼻子裡流出的鮮血,開在容錦的被子上嬌豔的如曼陀羅花,鮮豔無比。
姬冥野苦澀的一笑,將那血跡輕輕擦拭掉,如果她現在醒着的話,肯定會很嫌棄的將他推開,嫌棄他掉落在被子上的鮮血。會不會呢?
夜晚燈盞朦朧,窗戶外飛進來的螢火蟲,兩隻,三隻,五隻。
姬冥野靠在榻子上,手指輕輕的撫摸着容錦的髮絲,他的面色蒼白,看着那螢火蟲飛到容錦的被子上,落在她的睫毛上,姬冥野想要趕走那些螢火蟲,可是他發現他無力擡起胳膊。
任由螢火蟲飛來飛去。他苦澀的笑了。
那晚,荷花池裡螢火飛舞,她竟然毫不知羞恥的脫了鞋子下到荷花池裡,難道不知道女子脫了鞋是有失禮節的嗎?她竟然還妄想去捉住那螢火蟲,看着她笨拙的樣子,艱難的走在荷花池裡,他在假山後輕蔑一笑,卻在她跌掉的一瞬間,身子不受控制的衝過去,將她擁入在懷中,竟然還主動要幫她捉住螢火蟲,他真是瘋了,明明他還有那麼多公務處理。將她抱在懷中,飛舞在半空中,她的笑容很俏麗。誰說她是‘三無女子’說她容顏普通的,他就覺得她的眼睛很美,狡黠的笑容都那麼迷人。
在門外,霓裳已經待了一天了,裡面沒有動靜,一點都沒有,她好擔心王妃的傷勢,可是沒有王爺的命令進不去。她就要執拗的等在外面不管多久。
南嶼是王爺身邊的侍衛,他的職責就是不讓任何人進去打擾王爺和王妃,偏偏這個傻丫頭,堅持就等在這裡,那他就奉陪到底。
南嶼只覺得這個霓裳笨死了,而且還不知道好歹,一點都沒有王妃聰慧,察言觀色。這個丫頭蠢笨死了,虧他將她扛了出去,才讓她免於一死,她倒好,非但不感激,還要進去送死啊。
“南嶼侍衛,求你讓霓裳進去吧,霓裳擔心王妃。”霓裳壓低了聲音,內心的焦急無法釋懷。
南嶼鐵面無私,一把劍身擋在霓裳的面前,“要進去,先過了我這把劍。”
“南嶼侍衛,我,我真的要進去。大夫說,王妃血流不止,會死的。”霓裳實在不忍心說出口王妃會死的這句話,她的哭泣無聲卻令人痛惜。
南嶼撇過臉去,不去看這傻丫頭的眼淚。
“你的這句話如果被王爺聽到,死路一條。王爺是天冥王朝的戰神,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只要是王爺要得到的東西,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包括王妃的性命,王爺不要王妃死,那王妃絕不能死。王爺對王妃的深情,不比你輕一點。王爺會有辦法給王妃止血。你幫不上忙,那就收起你可憐的擔心,只會耽誤王爺救治王妃。”
南嶼的言辭中,處處相信王爺的能力,那是因爲南嶼深刻的明白,王爺的決心。有什麼人可以忍受那蠱毒吞噬骨肉,有什麼人可以撐過一個一個念頭,王爺無數次的將自己從閻王爺那裡拉回來。只要是王爺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其實南嶼已經猜到了王爺的做法,王爺肯定會將內力輸送給王妃。可是南嶼一點都不擔心,那是王爺的決定,那麼就相信王爺。王爺不會輕易的放棄他的決心。
不過南嶼的這番話確實說的有些重了,他還說霓裳什麼都不會,沒有能力就不要去給別人添麻煩,王妃那可是霓裳從小伺候大的,情同姐妹。她擔心王妃,情理之中,偏偏遇上一個不會說話,冷麪的南嶼。
霓裳抽泣着,心中委屈萬分,她不敢哭出聲音,可是眼淚一直掉,將整個臉都憋紅了。
南嶼都看的有些不忍心了。
“南嶼侍衛,你說話太過分了,你比王爺還要可惡,我以後都不要跟你說話了。”霓裳發誓再也不跟南嶼說話了,這個恐怖的人她要遠離。
南嶼被霓裳的話說的啞口無言,呆愣了片刻,還要挽回自己的面子,裝作恥笑的樣子。
“愛說不說,你不過是個低賤的丫頭,我是王爺的貼身侍衛,如果不是因爲王妃的事情,你還沒資格跟我說上話呢。你就在這等着吧,沒有王爺的命令你是進不去的。再不走,我就要對你不客氣了。”南嶼說話就要趕走霓裳。
霓裳也不示弱,不服氣的說道。“誰稀罕和你說話,不想說你還說那麼多,哼。”
南嶼徹底怒了,這個丫頭怎麼這樣講話,他纔不喜歡和她講話呢。
正要趕走,突然聽到屋子裡王爺命令道,“叫她進來照顧王妃。”
霓裳驚喜,得意洋洋的朝着南嶼做了一個鬼臉,南嶼瞬間感覺顏面全失,就在一個蠢笨的丫鬟面前。不甘心的給她推開門,南嶼發誓,以後再逮住了機會一定要好好懲罰這個死丫頭。
霓裳進去之後,就看到王爺蒼白的臉龐,無力的依靠在王妃的身邊,他們兩個緊緊的相依相偎,這樣的畫面,讓霓裳突然想哭。王爺真的有辦法救王妃,看着王妃慢慢恢復的神色,而王爺卻是蒼白無色,王爺的衣袍上還有點點的血跡。
霓裳驚訝的都忘了要給王爺行禮。
姬冥野淡淡的說了一句,“照顧好王妃,過後本王會來。”
姬冥野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的從霓裳面前走過。霓裳嚇的直哆嗦。霓裳着急的趕緊上去看王妃怎麼樣了。
姬冥野從屋子裡走出來,南嶼看到都有些驚訝。
“參見王爺。”
“起來吧。”姬冥野冷冷的說道。
南嶼跟在王爺後面,一直都沒有講話。
“沒有什麼想問的嗎?”姬冥野的聲音驟然響起。
“啊,南嶼心中是有疑問,只是王爺不說,南嶼就不去窺探。”南嶼有些驚訝,怎麼王爺還會主動問起這個。
“很好,今晚是給惠太妃守靈的第一天,太子進宮了嗎?”姬冥野的語氣淡漠,仔細聽卻能聽得出其中的惆悵。
“惠太妃今晚守靈,皇上頒佈聖旨要太子主持,其他幾位王爺一同守靈。王爺是皇叔,沒有旨意要王爺進宮。太子已經進宮,其餘王爺也進宮準備了,只有三王爺遲遲還沒有進宮。”南嶼知道王爺心繫着惠太妃的事情,早已經打聽好了。
“在路上攔着三王爺,本王要跟他做一筆交易。”姬冥野的聲音帶着威嚴,一種自然的王者氣息,他的語氣平淡,卻是有了足夠的把握。
“屬下馬上命人去辦,喪服已經準備好了,還請王爺換上吧。”南嶼知曉了姬冥野的主意,儘管皇帝不許王爺進宮爲惠太妃守靈,但是王爺勢必要去的,不論付出什麼代價。南嶼雖然擔心王爺的傷勢,但是不能當面提醒,看着王爺衣衫上的血跡,南嶼不去看。只是說到,喪服準備好了。
南嶼的心思,姬冥野清楚。淡淡的應了一聲。
隨後不久,姬冥野已經換上喪服,純白色的喪服,襯托着他的臉色更加的蒼白。
“回稟王爺,已經安排好了。”南嶼冷聲說道。
姬冥野身形高大,白色的喪服,飄逸冷冽,眼眸中閃過的冷意。跨上戰馬,策馬奔騰,耳間狂風作響。
朦朧的夜色中,停在那裡的馬車顯得有些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