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
薛仁杰在書房內沉聲道,站在外面的墨雨如聽到天籟之音一般,大聲應道:
“奴才在!”主子總算是出聲了,要不然他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眼看就要下雨了,他總不能看着世子妃站在外面淋雨吧。
緊接着書房內又傳來薛仁杰命令的聲音:
“讓世子妃進來!”
“是!”墨雨大聲的應承着,快速的跑到謝靈芸跟前,恭敬的道:
“世子妃,爺請您進去。”
謝靈芸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擡腳走進了書房。
入畫意欲緊隨其後,卻被墨雨攔了下來,“你不能進去,爺只說讓世子妃進!”沒有護犢子的世子妃在,他總算能硬氣一些了,哼,想進去沒門!
入畫看着拿雞毛當令箭的墨雨,同樣冷冷地哼了一聲,便轉身找了一個走廊站着等世子妃了。不讓進拉倒,她反正也沒有得到世子妃讓她跟着進去的命令,在這兒候着也是一樣的。
墨雨見她並沒有吵吵着進去,有點不適應的摸了摸鼻子,隨即也回去站崗了。其實這會兒按說他該進去奉茶了,可是沒有聽到吩咐,他便很機靈的選擇‘忘記’,畢竟這個時候進去打擾兩個比較‘心平氣和’的主子溝通,他自問還是沒有這個膽子滴。
的確,這一次他的選擇是明智的,書房內的氣氛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最起碼那坐在書桌前的薛仁杰散發出的冷氣。一般人受不了。
不過幸虧謝靈芸不是一般人,她進入書房之前深深地吸了口氣,定了定神,伸手推開了虛掩的房門。然後才擡腳踏進了書房內。
“關上門!”命令的聲音響起。
謝靈芸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笑容牽強的照做了,然後轉身。並不看那讓她爲難之人,而是盈盈衝着書桌的方向施了一禮,說道:
“妾身見過爺。”
因爲不願意看讓她討厭的傢伙,所以她施禮之後,便打量起這個讓她站了半天才進來的書房:
左右的看了看,嗯,這間書房比她想象中的大了許多。佈置上也與她想象的大不一樣。佈置的很是簡潔大方,並沒有擺放彰顯身份的貴重飾品。
倒是如電視劇中所佈置的差不多,又一次讓她一再的證實了藝術源於生活的真理。正中一張極爲寬大的檀木書桌,案頭上整齊的擺放着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文房四寶,旁邊還整整齊齊的放着一層上好的宣紙。一邊擺着幾本書。因爲隔得遠,再加上光線又不好,一時間她卻並沒有看出是什麼書,不過以她的理解,也無非是一些兵書而已。
緊挨着書桌的一邊放置着四張雕花木椅,其餘的四周幾乎被一排排的書櫃佔滿,一排排或厚或薄,或新或舊的線裝古書,碼放得井井有條。很像薛仁杰平時一板一眼的做派。
聞着空氣裡瀰漫着的一股獨特書香氣息,謝靈芸卻猜測:如此多的書籍,薛仁杰到底是看了幾本呢?想到這兒,她很腹黑的暗想,這傢伙不會一本也沒有讀過,只是爲了裝門面才擺這麼多書的吧。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書房的佈置倒是與他很是相符,都一樣的冷。
“看夠了沒有?!”薛仁杰蹙眉從她進屋便盯着她的一舉一動,見她雖然不錯半點的給他施了禮,可是之後卻不看他一眼,甚至是屋裡的這些書都比他有吸引力,他生氣了,說話的語氣也不由低沉很多,“爲什麼來?不是要清淨的日子嗎?!”
小氣的傢伙。
謝靈芸心裡腹誹着,臉色卻沒有不滿之色,應對自如的說着瞎話道:
“因爲妾身擔心爺的身體,所以才帶了妾身親自做的糕點來探望爺。”
薛仁杰玩味的看了她兩隻空空如也的白皙的小手,說道:
“糕點呢?”
謝靈芸嘴角抽了抽,這才注意自己竟然兩手空空的走了進來,於是立刻說道:
“哦,被墨雨這半天一打岔,妾身忘記拿進來了,妾身這就去拿。”說着作勢要出去拿糕點。
“算了。”薛仁杰出聲阻止了,盯着她問出了原先的問題:
“既然要清淨,還關心爺做什麼?”
謝靈芸微微地垂下頭,態度很恭謹地說道:“妾身是特地前來負荊請罪的。”
薛仁杰聽她的話,難得的好心情,很是配合她演戲般故作訝然道:
“你何罪之有?”
謝靈芸心中咬牙,垂眸掩去自身情緒,把姿態放到最低,儘量不帶任何負面情緒的說道:
“妾身之前太不懂事了,不該說出那樣的話,還請爺念在我們本是夫妻的份上,給妾身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這些話說的那叫一個憋屈,可是誰讓她站在書房外,認識到一個她不能太忽略的事實——在這兒薛仁杰便是她的天。她之前想要眼不見爲淨,想要好好的守住自己的心,不再受傷。可是她一句‘要清淨’是成功的把薛仁杰拒絕在了門外。
但是,她還要在這兒生活下去,就不可能和薛仁杰撇清關係,就如謝庭筠要成親這件事情,她就不得不來這兒低聲下氣的請罪。要不然,除非她不想在這兒生活下去了。只是來這兒實非她所願,回現代更不是她能左右的。想要活下去,就得學會低頭。
薛仁杰像是對她不滿很久,一定要找回場子似得,微微挑眉說道:
“你想要清淨,這何罪之有,倒是爺不懂得體貼了,如今爺也知道了清淨的好處,倒是覺得你提出的要求正和爺意,希望你能遵守纔是。”
“世子爺!”謝靈芸擡起頭,直直地看着他,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咱們能不兜圈子了嗎?”
薛仁杰面容一沉,“爺認爲自己一直都很坦誠,倒是你一直都在跟爺兜圈子!”
謝靈芸一滯,感覺真是服了他的小心眼了。
好吧,她承認是想避重就輕,循序漸進了。
既已被他識穿,只能把話說白了,“妾身的哥哥要成親,相信爺也知道了吧。”
薛仁杰瞥了她一眼,脣邊浮起一抹嘲諷的微笑:“爺是知道,但是爺好像讓墨雨說過了,爺需要清淨,這點小事難道也要打擾爺的清淨不成?!”
“爺怎麼能這麼說呢?”謝靈芸儘量忽視自己心中起的怒火,笑容僵硬的說道:“如果爺不是妾身的夫君的話,我哥哥的婚事確實還真的麻煩不到爺,可是爺畢竟是妾身的夫君不是嗎,同理,妾身的哥哥便是爺的大舅哥,這大舅哥成親,哪有妹夫不到場的道理?”
謝靈芸不想過多的與他糾纏,所以說話難免不經考慮,很容易的便被薛仁杰挑出了語病,並且很小氣巴拉的抓住不放,“爺還以爲你不知道爺是你的夫君呢?!”
話語中明顯的譏嘲和鄙夷,令謝靈芸漸漸沉不住氣:“爺可真會說笑?”
薛仁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爺沒有跟你說笑。”
“看來妾身來的真不是時候。”謝靈芸咬了咬牙,直視着他的眼眸,說道:“爺竟然心情不好,那妾身改天湊爺心情好的時候再來吧。”
她轉身的一瞬間,心裡發誓,只要他不出聲,她走出這間屋子,以後絕對不給這個小氣的男人好臉色看!
然而,事實證明薛仁杰的運氣還是不錯的,在她轉身的一瞬間,開口說道:
“爺沒有心情不好,倒是你心情很糟吧。”
謝靈芸被他噎的啞口無言,突然,她發現一件事情,貌似她和他相處時,她從來都是弱勢的一方,就沒有贏過一回。
這個認知讓她很鬱悶,沉默了半晌,想起謝庭筠的婚期就近在眼前,她低低地道:
“嫁進王府是爲形勢所逼、皇命難違,因此妾身就算是嫁給了爺,心裡也多半是忐忑不安的,相信再讓爺重新選擇的話,爺也不願意再指像我這樣無高貴身份,無家族可依靠的庶女了吧,妾身不敢對爺有奢望,只想平平靜靜的過完這一生,可是有些事情卻不能如妾身所願,所以妾身願意嘗試着過有爺的生活,但是妾身需要時間。”
薛仁杰平靜的看着她,心裡一點也沒有懷疑她所說的話有假,他也早就知道,從她計劃逃婚的那天起,他就知道了。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她親口承認,又是另一回事。如果她今兒不坦誠的說出來,他也許會自欺欺人的以爲是她吃醋,所以才把他拒之門外,可是顯然不是他所想的,她不想讓他參與到她的生活中,這個認知讓他有着挫敗的感覺,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用嚴肅的表情,清冷的語氣來掩飾自己這一刻的確受傷了:
“你不是爺,如何知道若是讓爺再重新選擇的話,不會再一次指你爲妻?!難道你平時就是這麼獨斷獨行?就認爲自己想的就是對的?你也說爺是你的夫君,可是你爲什麼要把爺……”拒之門外這四個字驕傲如他,卻是說不出口的,心裡承認被自己的小妻子抗拒是一回事,親口說出來卻又是另一回事。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