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到底沒有年輕時的強勢了,年老了,反而很多事情能聽進別人的話了。她坐到了八仙桌旁,整了整衣襟,臉上神色神肅,畢竟是被說動了,說道:“罷了,罷了,讓人進來吧。”
姜氏起身時,身子已經要人扶着才能進來了。這個長生居,她從小被賣入武府,到她當姨娘,一直呆着。她一見到老夫人,根本顧不得腳還是疼的,又跪下行大禮,恭敬道:“奴婢給老夫人請安。”
“許久不見,身子可好?”老夫人並沒有讓她起身,詢問道。
“多謝老婦人掛念,奴婢害怕過病氣給老夫人,一直未能來請安。”姜姨娘的臉上掛着柔柔的笑容。
“你也是個有心的孩子,身子不好,就回去休息吧,我這把老骨頭,還撐得住!”老夫人語氣柔和,但是其中強硬的逐客令,姜姨娘怎麼會聽不懂。
“老夫人。”姜姨娘又深深一叩,直起身時,神色肅然,說道:“奴婢聽聞老夫人要去白馬寺齋戒禮佛一年祈福,老夫人畢竟年事已高,奴婢願意替老夫人前行!”
“哦?”老夫人眉頭微皺,她最近也在考慮去齋戒的事宜,只是家中後院頗亂,她實在是怕如若她離開一年,這個家還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李氏面上看還挺管用,可是目光太短淺。
姜姨娘繼續說道:“老夫人,大夫說奴婢要靜思,寺廟正好是個養身子的好地方。”她明白老夫人的爲人,知道如果她願意替老夫人去寺廟住一年,必然會善待她的子女。
“容我想想。”老夫人還是不肯答應,只是態度依然有些鬆動。
“老夫人,您身子嬌貴,也是爲着這個家纔要到白馬寺祈福的,如此感人的行徑,奴婢是一定要替老夫人去的。,還請老夫人成全!”說完,姜姨娘又深深的一扣。
“老夫人,姜姨娘說的不無道理。”棗婆婆在一旁輕聲說道,“您的身體畢竟不比當年,況且這府裡大大小小的事怎麼能少了您呢?”
“姜氏,五丫頭犯錯,必然要受罰,如果你認爲我會網開一面,那就大錯特錯了。”老夫人沉聲說道,她不希望姜氏以爲去了寺廟,自己就會開恩。
“奴婢明白,奴婢是爲了報答老夫人的知遇之恩,與五小姐無關。而且夫人責罰她,也是爲了她好。奴婢不敢妄言。”姜姨娘施施然的說道。
“你且回去吧,這事容我好好想想。”老夫人微微閉目,好似已經很累了。
“還請老夫人成全!”姜姨娘又深深一扣,言辭懇切,才離開。
待姜氏走後,老夫人只是閉着眼睛撥動手裡的佛珠。棗婆婆也不說話,守在老夫人身邊。良久,老夫人微微動動眼皮,淡淡的說道:“小棗,你看這個姜氏……”
棗婆婆替老夫人輕輕按揉肩膀,說道:“老夫人,那丫頭也是從小就跟在您身邊的,她什麼秉性,你還不知道?雖然有幾分姿色,但是膽小、懦弱、怕事,現下估計她也是被逼着走投無路了。”
“恩。明日,你且去祠堂看看,可不能讓外人說咱們武家的女兒死在祠堂。”老夫人聲音越來越低,不久就發出微微的鼾聲,在棗婆婆的按摩下,她安然的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