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情我願?”正在大家熱火朝天的時候,有個聲音冷笑着幫着楚月牙發出了疑問,“情投意合?”
這聲音在這一片“祥和”之中,顯得非常的不和諧,冷冰冰的透着強烈的嘲諷意味,異常突兀,讓衆人不得不側目而視,一時間那些興奮的討論都安靜了下來。
“昊然。”大夫人蹙眉望向說話之人,“你這是何意?”
昊然?楚月牙掙扎着擡起朦朧的雙眼,順着衆人的目光看向了說話之人。哦,是他,楚家三少爺,大夫人的兒子,今年十五歲,在太學院的四門學院裡頭學習,聽說在楚彌的幾個兒子中,算是非常出『色』的一個了。
只不過『性』子有些冷僻,不喜歡與人交際,連他大夫人和太太那裡都很少走動,自從十二歲入了太學院之後,提出要潛心學習,直接住在了太學院提供的寢房之中,鮮少回家。
但是,在前任的記憶中,這個哥哥算是對她這位四小姐甚爲照顧,有人欺負前任的時候,他若在場,一般都會阻攔。前任最喜歡的就是這位哥哥,不過他十二歲去了太學院後,兩人聯繫少,感情也就淡漠了許多。
眼下看來,他還是幫她的。
“我只是覺得,你們爲何不問問月牙的意思。”楚昊然淡淡的道,眼中是波瀾不驚,一一掃過了在場所有人,“單憑元嘉一面之詞,怎就可以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元嘉在這種情況下,挺身而出,可見其情真意切,還有什麼好質疑的。”李芝蘭開口道,“再說了,月牙一個姑娘家,好說這些事情麼?”
“三哥,你太緊張了,這是好事一樁。”楚月珠笑着想要緩和突然變得有些凝固的氣氛,“再說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大夫人稟明瞭太太和爹,這事兒就成了,沒想到月牙會是我們姐妹中第一個定下婚約的。”
言下之意,何必要問楚月牙的意見,元嘉提出了,爹媽同意了,便可以拍板了。
“三哥,月珠說得是,你要問月牙,指不定她還害羞不肯點頭呢,豈不毀了這樁好事。”鈺茵立刻道,笑得那叫一個甜,“再說了,定情信物月牙都拿了,和我哥也有了……肌膚之親,讓月牙怎麼去和別人?”
肌膚之親?你妹的,我哪塊皮膚被他親過了,我立刻削了他的嘴,楚月牙“嗚”的掙扎着,不顧幾乎快要裂開的屁股,麻軟如抽骨一般的右肩和一跳跳的痛着的腳踝。
“看樣子,鈺茵和月珠似乎極力想要撮合這樁連女方意思都沒有問過的婚事了?”楚昊然挑眉笑了,慢悠悠的道,“讓我想想,最近泰王殿下似乎對月牙很有意,月珠你大約是不樂意見到,自然要月牙定了親,泰王殿下就不能在繼續對月牙有所想法了,是不是?”
楚月珠的臉“唰”的白了,心思和心機當衆被人拆穿,自然是難看得很,而這個哥哥一向她又怕又恨,看着他那但笑卻帶煞的臉,愣是咬了嘴脣不敢反駁一句。
“至於鈺茵和元嘉麼……”楚昊然偏了偏頭,望向了這兩兄妹,“覺得寄住在我家長久以往也不是辦法吧?不如干脆入贅我楚家,還名正言順一些。挑來挑去,年紀相當的,也就月珠、月琴和月牙了,月珠是嫡女,元嘉配不上,而且也惹不起,月琴還行,不過相比之下月牙她最年幼好欺,又沒有親孃在府中,爹和太太不算疼她,娶親之後,任你們拿捏,對不對?”
“還有三夫人……”楚昊然目光一轉,落到了李芝蘭的身上,“想必和月珠是同仇敵愾吧,我記得三夫人向來極爲厭惡月牙的。”
一席話,說得全場寂靜,連楚月牙都瞪大了眼睛望着楚昊然,他也是穿越的嗎?這一席這麼赤果果的話,他是怎麼說出來的?連暗諷都沒有,直接就挨個挑破別人的心思,當真一點顏面都不留。若換做是她,她大約會暗夾刀槍的說,也沒膽子這麼直白。
不過,好感動!楚月牙幾乎要熱淚盈眶了(其實是身體痛的),在這幾乎算作是冰天雪地一片的親戚關係中,竟然有人這般肆無忌憚毫不忌諱的幫她說話,而是這幫助還是雪中送炭,讓楚月牙怎麼不感動。
“昊然,你太過分了!”沉寂一陣之後,二夫人赫然站起,怎麼說鄭元嘉和鄭鈺茵也是她大哥的兒子,駁斥他們,便是駁了她的面子,“怎敢將元嘉和鈺茵說得如此不堪?半年沒回家,回家你就這般待人處世,你在太學院是怎麼學的?”
“我還奇怪,半年沒回家,回家就看到這麼大場面的處理月牙,還在想她犯了什麼事兒。”楚昊然冷笑道,“原來是去千金樓了,月妍日日去迎八方、千金樓等場所也沒見二夫人說過半句。”
“你……”二夫人氣得說不出說話來,看向了一直冷着臉不發話的大夫人,“姐姐,你看看,昊然他是實在是……”
“嗚……”這邊,鈺茵更是當衆哭開了,哽咽着道,“三哥許久沒回來,不知道情況。我哥和月牙當真是彼此傾心,三哥怎可如此挑撥月牙和我哥之間的情義,讓我和我哥……嗚……”
“那便讓月牙說話,否則……”楚昊然毫不客氣的道。
“都給我閉嘴。”大夫人突然厲聲喝道,阻斷了自己兒子的說話,也讓鈺茵停止了哭聲,整個院子如同被關了靜音一樣,“胡媽,扯了楚月牙口中的布條,聽聽她怎麼說。”
“丫的,鄭元嘉你這個娘娘腔,離我遠點。”口中一鬆,楚月牙連腮幫子的痛都忽略了,剛剛被塞住的怒氣立刻噴涌了出來,“誰和你兩情相悅?做你的白日大夢吧!我看你眼睛睜得挺大的,怎麼就睜着眼睛說瞎話?你睜眼瞎?”
在楚月牙吶喊之後喘氣兒的當兒,周圍的***多都浮現了這種眼睛,知道最近四小姐很厲害,不好惹,但是還是第一次真的直面她的爆發,雖然她現在很狼狽的趴在地上,但那殺氣,絕對是熱氣騰騰的。
“月牙,你怎能這樣,我哥心疼你挨板子站出來救你,你怎能……”
“救個屁,不就三十個板子麼,我捱了。”楚月牙喘好了氣,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那邊的盈香也趁着抓住她的婆子走神掙脫出來,奔過來扶住了楚月牙,“也好過被這個娘娘腔侮辱名譽,肌膚之親?他要真親過我,我立馬剁了他的嘴巴!”
“楚月牙,放肆。”大夫人看向楚月牙的眼神,是絕對沒有善意過,“你若再這般無法無天,信不信我將你逐出楚府?”
“好啊,正合我意。”楚月牙笑了,有了銀子,有了一點點的人脈和退路,當真可以什麼都不怕,說話也硬氣,“把我的手實給我,我立馬就走。”
“姐姐,別急,別和小孩子一般見識。”三夫人安慰道,眼神望向楚月牙,似乎在說,想走?沒門,留着你在楚府,好好欺辱你。
“三夫人,月牙當初真的是和我哥花前月下,兩情相悅的。”鈺茵不失時機的立刻道,對,他們就是想着藉着楚月牙這個合適的人選,入贅了楚家這棵大樹,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既然今天冒險做到了這一步,就要做到底,“兩人都交換了定情信物,我哥一片癡心,月牙怎能不認賬。”
“有定情信物?”三夫人和鈺茵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特地提起這一點,請示大夫人,“姐姐,要不派人去月牙房中搜搜看,看看是否有定情信物,若真有,就證明元嘉所言是屬實的。”
“嗯。”大夫人點了頭,“元嘉,是什麼定情信物?胡媽去幽院看看。”
“是玉佩,和我的一對。”鄭元嘉立刻道,人早在楚月牙聲稱要剁了他的嘴的時候漂移到了一邊,遠遠的望着楚月牙,“悲切”的道,“月牙,你爲何不認賬,難道你移情別戀了麼……”
“你給我閉嘴。”楚月牙怒喝一聲,但思緒卻猛然一轉,轉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來——鈺茵還給她的首飾盒,似乎今早她見着裡頭有一塊玉佩,難道說……
陷阱,陰謀,原來這些人一早就準備好了坑給她跳。
“姑媽,你要替我哥做主啊,我哥可是一片真情,這能如此被人對待……嗚……”鈺茵很狡猾的不和楚月牙硬碰硬,而是賣起了可憐,望着二夫人一聲聲的哭訴,“姑媽……我和我哥父母亡故了,只能您做主啊……”
“鈺茵別哭了,等胡媽回來吧。”二夫人蹙眉望了望大夫人,現在只有大夫人能做主。
“放心,我楚府是守信之人,若真是交換了定情信物的話,我會給老爺和太太說此事的。”大夫人道,有補充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月牙在楚府也好,至少能看着她。”
看着?監視?到底她做了什麼,讓大夫人如此“重視”?楚月牙心頭轉過這個念頭,卻沒有深想,而是想着如何應對這“定情信物”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