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母蠱在吸收陽氣的時候,同樣會蠶食宿主的身子,花景身子本就虛弱,哪裡還經得起子母蠱的蠶食,當初,無憂道長在提出這個方法的時候,就已經把所有的弊端通通講了出來,讓冷千璃他們自己選擇。
那個時候,他們還有別的路可選嗎?
沒有!
花景已經斷氣了,爲今之計,只有聽從無憂道長的安排,至少,能讓花景活過來!
可是現在子母蠱漸漸的開始長大了,花景身體漸漸虛弱,如果還想不到其他的辦法,她最終會被子母蠱反噬!
“師傅說過,現在只有他給的藥丸可以稍微的控制一下,夜十六,你每天都記得把藥丸給花景吃,如果一顆不行,就喂兩顆,總要先控制住再說。”花景的事情很棘手,根本就無非根治,其實他們都清楚,這樣做,無非是在拖延時間而已,只要花景身體一跨,她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
“這段日子,你多陪陪她吧。”夜君延嘆了口氣。
一連幾日,花景幾乎都沒怎麼出門。
這一天,她睡到晌午纔起來,自從上次冷千璃答應不讓她離開王府後,便把她住的偏殿直接送給了花景,夜十六也住在那,算是兩個人的小窩。
不僅如此,冷千璃還撥了兩個小丫鬟給她使喚,明明她就是丫鬟,哪有丫鬟再使喚的丫鬟的道理啊,所以花景平日裡都沒怎麼讓那兩個小丫鬟做什麼,都讓她們呆在自己的屋子裡。
其實花景心裡很疑惑的,她雖然記不得以前的事情,可是她還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她是丫鬟,花開花落姐姐也是丫鬟,爲什麼王妃單單對她這麼好,不僅給她佈置喜堂成親,還消了她奴籍,又送了住的地方給她,可她沒見王妃對花開花落兩位姐姐這麼好啊,而且兩位姐姐還一點都不生氣,好奇怪不是?
花景繞了繞額頭,想了大半天都沒想明白,索性就不去想了。
她伸了伸懶腰,往梳妝檯走去,剛一坐下,突然猛地站起了身子,眼底,閃爍着不敢置信!
她,剛剛是看錯了嗎?
銅鏡裡的人,是自己?
花景擰着眉頭,慢慢的又坐了下去,她眼睛,始終盯着銅鏡,裡面,倒映出她的影子。
她的臉……
她的頭髮……
花景終於還是察覺到不正常了!
以往冷千璃和夜十六的話都只是在安慰自己而已,而她也沒有去細想,心裡想着他們的話總不會是騙自己的。
可是現在!
花景湊到鏡子前,仔細的端詳着自己。
她,似乎老了很多。
花景覺得,她好像每天都在極快的衰老着,這成親纔不到五六日的時間,她的眼角又多了兩條皺紋,甚至,鬢角處,都有了幾根白頭髮。
花景突然很害怕,很恐懼,她起身,跑出門外:“夜十六,夜十六。”聲音裡,透着恐慌無助。
夜十六以爲她出了什麼事情,聽到聲音後,飛快的狂奔進屋:“花景,怎麼了?”
花景一頭栽進夜十六懷裡:“夜十六,我有白頭髮了,白頭髮啊,我不僅長了皺紋,還有白頭髮,好恐怖啊。”花景擡頭,望着夜十六,驚覺他
的鬢角處,也長了幾根白髮,頓時失色:“夜十六,你……你也長了白頭髮,我們到底怎麼了?”
花景心裡害怕極了,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可是夜十六卻十分的淡然。
“瞧你披頭散髮的樣子,我來給你梳頭。”夜十六笑着打趣花景,然後他拉着花景的手,讓她坐在凳子上,自己拿起櫃子上的梳子,執起花景的長髮,仔細的替她梳起來。
夜十六的淡然讓花景坐立不安,她轉過身,不讓夜十六繼續梳頭:“夜十六,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我有白頭髮了!”女子最在乎的不外乎是容貌,她現在又是皺紋又是白頭髮的,不心急纔怪了。
“我不介意就好。”夜十六扳過花景的肩膀,繼續給她梳頭:“花景,不管你成什麼樣子,永遠是我最美的娘子。”
這不是問題的關鍵!
花景張嘴,又想問他,可是在銅鏡裡,對上他那一雙滿含神情寵溺的眼神,嘴裡的話,又給咽回去了……
夜晚很快來臨。
花景睡得很香甜,夜十六起身,爲她蓋好被子後,穿上長衫,出了臥房的門。
咯吱……
門被輕輕掩上。
花景突然睜開了眼睛!
……
“王爺,無憂道長的藥煉製好了嗎?花景的要快吃完了。”宜庭院的院子裡,夜十六站在夜君延身後,眼神焦灼:“花景已經有白頭髮了,她已經開始懷疑了,而且現在她睡覺的時辰越來越多,屬下怕……”
後面的話,夜十六沒有說出口,夜君延心裡卻很清楚。
他從衣袖裡拿出一個瓷瓶,遞給夜十六:“這是師傅昨日煉製好的,師傅說了,這藥你也得吃,你不必把所有的藥都給花景,時間久了,你的身子也會垮的,你垮了,身體裡的母蠱自然就會死亡,花景就更沒法活下去了,知道嗎。”
“屬下能夠支撐。”夜十六接過藥瓶,嘴裡強撐。
夜君延望着他眼底的血色和重重的黑眼圈,微微嘆氣:“你放心吧,這藥師傅備了很多,足夠你和花景服用。”
“王爺,如果有一天,這藥丸不再起作用了,花景會如何?”夜十六突然開口問道。
夜君延抿着脣,良久,他才緩緩開口:“你知道的,又何必多次一問呢。”
夜十六捏緊了拳頭:“如果花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這樣也好,不管在哪,我都陪着她。”
“夜十六,你自願種下子母蠱,用你的命續她的命,早從那一刻起,你們早已是融爲一體。”
夜風,吹佛而過,吹進了宜庭院,引得樹葉嘩嘩作響。
走廊拐角處,一雙精緻的繡花鞋佇立在那,須臾,鞋尖轉動,隱約可見,一抹背影,緩緩離去……
這一晚,山風遍野!
這一晚,她淚流滿面!
……
半月後,已進入十一月,宜庭院的海棠花開得十分的嬌豔,夕陽西下,黃橙橙的餘暉從花紙間斑駁而落,影影綽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開出明豔的花兒。
院子裡,夜十六搬了張軟榻出來,他坐在軟榻上,緊緊握着花景的手,花景乖巧的依偎在他懷
裡:“夜十六,我又長了好多白頭髮。”語氣裡,平靜了許多,不再像往日那般驚慌害怕。
她似乎是一夜之間轉變,夜十六錯愕不已,卻也沒多問。
夜十六低頭,看着她不再光潔的額頭:“還好,比我的少。”
花景的臉蛋不再光滑,頭髮也不再烏黑髮亮,夜十六同樣如此,兩人,蒼老得很快。
“夜十六……”花景突然伸手,撫上夜十六的臉頰,指尖輕輕的摸着滿是皺褶的皮膚,夜十六覆蓋住她的小手,眼裡,柔情滿滿:“怎麼了。”
她輕輕一笑,眼底,淚花隱隱閃動:“謝謝你。”
“謝我什麼?”夜十六輕聲問。
謝你以命續命,換你我不離不棄!
花景笑着落下淚:“謝你天天給我梳頭描眉。”
“傻瓜。”夜十六寵溺一笑:“下輩子,我們,還做夫妻。”
花景笑着,淚水終於滴下來:“下輩子啊……可是下輩子我們兩個都不認識。”
“沒關係,我會找到你的。”夜十六鄭重道。
她淚如泉涌:“好呀,那你來找我,我等着你……”
夜十六,下輩子,我會躲得遠遠的,願你我從不相識!
夜十六擁緊她:“花景,我一定找到你的。”
十六,不要再來找我了,不要再以命換命了……
晚膳十分,花景突然興致大發,親自下廚給夜十六做飯,夜十六擔心她的身體,起初不同意,可經不住花景軟磨硬泡,夜十六沒法,只得答應,花景去了廚房,夜十六跟在她身後,幫她摘菜洗菜,花景只需掌廚便可。
花景望着夜十六準備好的食材,圍上圍裙,開始着手燒菜,她手藝精巧,沒多久,一道道精緻的菜餚便上桌了,清燉乳鴿,砂鍋煨鹿筋,雞絲銀耳桂花魚,八寶兔丁,還有一道玉筍蕨菜。
飯菜擺上桌後,花景轉頭望着夜十六:“你去擺碗筷吧,我這個湯馬上就好了。”
夜十六當然不放心了:“沒事,我等着你。”
花景眸光閃了閃,又道:“我肚子餓了,你快點擺好碗筷,我也能快點吃上飯不是,我現在可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夜十六不忍她餓着,便出了廚房,往飯廳走去。
花景望着他,直到他背影完全看不見後,她這才轉過頭,目光,盯着鍋裡的湯,手指,悄悄摸到了腰間……
晚膳時,花景先給夜十六盛了碗湯:“你嚐嚐他,味道怎麼樣?”
夜十六不疑有他,端起碗仰頭喝下:“很好喝,味道不錯。”只要是花景做的,他肯定得說好喝啊。
花景笑了笑,又給他盛了碗:“好喝就再喝一碗吧。”
“你也別光顧着我啊,你快吃吧。”夜十六見花景沒動筷子,催促道。
花景強忍喉頭哽咽:“好。”
一刻鐘後,花景看着被迷暈的夜十六,起身取出一件披風爲他蓋好,轉身,出了房門……
沒一會兒,她來到了宜庭院正廳,冷千璃剛用完晚膳,花景走過去,噗通一聲,跪在了她面前。
“王妃,如果取出十六體內的子母蠱,他還能活下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