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驚雷斷腸(六)

紫娟兒滿面淚痕,也不打話,揮鞭猛抽,直打得俞三張牙裂嘴,不住呻吟。打了一會兒,紫娟兒因惦記着張小寶,扭頭望了望東面牆角,卻因桌子諸物遮着看不到,不見動靜,心中焦急,手下不免遲疑。

那少女一把奪過馬鞭道:“我來收拾他!”遂揮動馬鞭,鋪天蓋地的抽將起來,不想這少女竟然力大無窮,只一會工夫,那俞三由呻吟變號啕,又由號啕轉呻吟,竟致無聲無息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紫娟兒道:“小姐,這廝只怕便要死了!”

那小姐收起蛟龍鞭,俯身探了探俞三的鼻息,道:“不妨事,這廝還死不了,哼哼,便是死了也活該!死有餘辜!”說罷,伸手在俞三身上拍了拍,解了他的穴道。“咄,這淫賊,氣煞我了!”櫻脣緊閉,兀自餘怒未息。

紫娟兒早已奔到了張小寶旁邊,驚慌道:“小姐,這位......這位公子只怕不行了。”

“誰?那裡還有誰?”小姐邊走過來邊吃驚道。

紫娟兒一怔,萬沒想到小姐竟然沒有看見現場還有另外一個男人,頓時一陣囁嚅。

那小姐發現了動彈不得的後,沉着臉問紫娟兒到底怎回事?

紫鵑兒把遇到張小寶的經過詳細敘述了一遍了。

那小姐聽得只是發怔。

紫娟兒道:“小姐,你道他可不可憐?那殺他全家的可是......可是與大老爺二老爺他們的生意有干係?”

小姐面色一寒道:“此事不可輕言。”又俯身望着張小寶,怔怔地說:“這人......這人不是那玉面小煞麼?你看他......是不是玉面小煞?”

紫娟兒道:“乍看一些不差,只是他似更爲潔爽清秀些個。這張公子爲人淳樸有禮,又全然不懂武功,吃了俞三一招弧影穿心掌,只怕......只怕已沒救了。”

小姐急道:“你快快將他背到我閨房去,救人要緊。”待紫娟兒將張小寶揹走後,小姐走到俞三面前,在他身上點了幾下,那俞三“哼”了一聲,睜開眼來,又呻吟不已。小姐冷笑道:“俞三,你聽着,今日只是略施懲戒。哼哼,你這衣冠禽獸,再敢作惡,我定取你性命!”說着伸出一手,竟輕輕提着俞三來到大門外的走廊上,朝地下一丟道:“滾回去,以後不許再到我北院裡來!哼哼,就憑你這點低微本領,竟敢目中無人麼?告訴你,那少年公子乃是我的客人,你敢胡說八道,我定不饒

你!”末了,將大門一關,提着張小寶的行囊匆匆回到閣樓上自己的房裡。

紫娟兒已將張小寶放在牀上,脫了他的鞋子,張小寶就像死屍一樣,一動不動。

紫娟兒道:“小姐,這張公子渾身熱得燙手,已發病在先,剛纔又傷了內臟,只怕不好治......”

小姐也不打話,只顧翻箱倒櫃,找出一個綠色的小匣子來。那匣子裡有一黃一紅兩顆丹丸,卻用五色緞子包着。小姐道:“這是我十歲生日時爺爺送我的,這黃丹丸曰固金濟生丸,內有龍膽虎津,兼那解表驅寒健身諸藥,除百病,固天元,服之百毒不侵,諸病不生。這紅的名曰飛天至仙丹,連爺爺也不知是甚麼製成,傳說乃是當年紫霄真人所制,他一生只製得五枚飛天至仙丹。這百餘年來,天下只存得兩顆,除了這顆外,據說還有一顆在什麼龍雲幽谷的谷主手裡。聽爺爺說,這飛天至仙丹能起死回生,無論什麼內傷服之立見奇效。更難得的是,能使人增添百年功力,卻不知真也不真?”

紫娟兒吃驚道:“這......這隻怕使不得,小姐,倘若太老爺得知,定然不依的。我知道這飛天至仙丹乃是武林至寶,人人思得,便是幾位老爺和少爺也眼熱得很,都望太老爺能賞賜他們,太老爺將它給了你,一來是太過喜歡你,二來也是因你資質甚佳;三來呢,恐怕也是太老爺沒有相中一個滿意的傳人,否則決不致傳於女孩兒的。倘若他老人家知道你將這神丹給了不相干的外人,那還了得?”

小姐沉吟了一會道:“此事勢難兩全,若要救人,便顧不得這許多了,爺爺脾氣雖怪,卻爲人正直,便是讓他老人家知道,也未必不會諒解的。只是這莊裡利令智昏,兩位伯父向來只認錢財,不顧天理,誠如你所說,這張公子一家滿門冤魂若果真與我們家有干係,我們豈非......豈非都是罪人?早些天伯父他們做的珠寶生意,來得如此便宜,如此賺錢,只怕他們那些做買賣的朋友便是殺人越貨的兇手!倘若我們今日見死不救,豈不是有傷天和,怎對得起他一家滿門冤魂?只怕你我終生有愧,不得安寧。再說這張公子生得如此聖潔,神貌非凡,決非奸惡小人,他日或者還能造福武林呢。”

紫娟兒深深望了一眼小姐,道:“小姐行事待人無不賢達,小小年紀,卻這般有主見,端的叫人欽佩。”

小姐淡淡一笑道:“阿娟怎的這般說話?便如外人一般?快快拿了那半碗蔘湯來,讓他和

了這藥丸服了,先服下黃丹,後服這飛天至仙丹。”

紫娟兒應了一聲,即便端了蔘湯來,這原是小姐睡前服的。兩人一陣忙乎,將藥丸餵了張小寶服下。不一會兒,便見張小寶睜開眼睛,回過神來。

紫娟兒道:“張公子,這是我家小姐,是她救了你。唔唔,你卻是因禍得福,吃了我們小姐......”

小姐打斷她的話道:“我叫慕容瓊。公子感覺如何?”

張小寶忙仰起身道:“多謝小姐救命之恩。我......我......”一語未了,竟熱得說不出話來。

“公子是不是覺得……覺得渾身發熱發脹?”小姐問道。

張小寶道:“正是......如此,渾身甚是難受。”

小姐望着紫娟兒笑了笑道:“果如其言,竟有這般功效。”

紫娟兒道:“張公子,你乃是服了我們太老爺留給小姐的師傳至寶,名喚飛天至仙丹,服了可增百年功力......”

小姐道:“不說了罷,日後他自會知之。張公子,你便叫我阿瓊好了。你有多大了?”

張小寶正渾身又熱又脹,喘不過氣來,兩個人的話他卻聽得清清楚楚,爬起牀道:“小姐救命之恩,我......我不知如何報答。......今年虛歲十六了。”

那慕容瓊笑道:“原來竟比我還小一歲呢,端是看不出來。”

張小寶微微抖擻,下牀施禮道:“兩位姐姐請受小弟一拜。”

慕容瓊慌忙拉着他道:“公子何必如此多禮?只要你將來......將來......唉!”不覺闇然傷神,心想倘若他家所遭不幸確與自己家中有關係,他們之間將來只怕也難善終。

張小寶渾身奇熱,筋骨脹痛,動則咯咯有聲,竟有說不出的難受。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才漸漸平靜下來,已然渾身溼透。

紫娟兒笑道:“好了,我去院裡看看,只怕夫人要回來了。”說着下樓去了。

此時那慕容小姐芳心萌動,美目流離,悄悄地又打量了張小寶一番。心想這位美貌男兒忽然闖入自己禁錮的金閨天地裡,不知他將來會是個何等人物?是自己的親人呢,還是仇人?抑或兩者都不是,僅僅只是路人?不覺深深嘆了口氣。

忽聽樓下腳步聲急,紫娟兒慌慌張張地上來道:“小姐,不好了,老爺回來了!現下正在西院和俞管家說話呢。俞三也在那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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