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目睽睽之下,馬良沒有再多言語,而是扭頭大步往外走去。
吳瓊抱着小白跟在後面,全然不去在意旁人的眼光——她不覺得在這樣的場合下,馬良和一位外賓發生糾紛是多麼衝動的行爲,是否會讓主辦方乃至於盧祥安等重要人物們爲難。
在吳瓊心裡,她反而覺得無比的自豪和感慨——這就是自己的男朋友,一個敢作敢爲,可以謙遜、禮讓,可以溫和良善,也可以蠻橫囂張霸道無羈的人。
“良哥哥你真棒!“小白當着衆人的面天真無暇的揮舞着小手誇讚起來,其表情還顯得格外誇張興奮,好像巴不得亂子越熱鬧越好,事情越大越精彩。
然而小白的行爲,卻並不會讓人反感。
人們只當這個漂亮可愛古靈精怪的小女孩的行爲,不過是調皮玩耍的心姓罷了。更何況,從馬良那鏗鏘的言詞和冷峻的表情,還有被他訓斥後無言以對的白宗善師徒二人倉惶尷尬的神色上,完全可以猜的出來……事情的主要責任在誰!
緣由所有人都不大清楚,但卻能想到,好像是白宗善的徒弟,無事生非的欺負了那個年輕人,反而被年輕人給收拾了。
不過畢竟是國際姓的高規格學術研討會,前來參加的人也都一個個的自詡身份地位,故而出現了這般事件,總會讓他們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連帶着對於事件雙方的人物,都有了些成見——實在是太沒素養了,在這樣嚴肅且和諧的大環境下,還要當衆鬧出些亂子來,當這裡是菜市場嗎?
“罷了罷了,大家都散了吧,一場小誤會。”
盧祥安老爺子神色和藹的揮着手示意大家都離開,不要圍觀下去了。
能來出席參加會議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身份,再加上盧老爺子在易學界的威望,故而但凡是中國人或者華裔的,都不便去詢問什麼,更不好再圍觀下去讓人笑話了,紛紛低聲議論着,一邊時不時看看白宗善師徒二人,一邊往外走去。
作爲衆人矚目的焦點,白宗善和徒弟兩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實在是太丟臉了!
丟的不僅僅是個人的臉面,還有國家、民族的臉面啊——因爲那個可惡的中國年輕人,口口聲聲都會把“你們大韓民族”掛在嘴邊上加以貶斥。
白宗善和姜源中卻不會去想,是他們先口口聲聲說你們“中國人”怎樣怎樣的……“師父,怎麼辦?”姜源中有些惶恐和憤怒的問道。
此時的姜源中,已然發現自己體內經脈和心神都受到了重創,不僅沒有了一絲的術法力量,甚至受到摧殘打擊後的經絡心神,再也不能恢復,從而修行術法了。
“不要緊,中國人也只會逞一時口舌之快而已。”白宗善冷哼一聲爲自己挽着面子說道。他現在還不清楚,自己徒弟的傷勢,已經嚴重到了何等程度,當然了,即便是知道了,他也沒辦法。想到剛纔馬良那般譏諷和訓斥,白宗善咬牙切齒的說道:“等到後天的卜算預測大賽上,我要用事實,讓這些中國所謂的易學專家們,統統閉口不言,讓他們吃驚去吧!哼。”
姜源中急忙說道:“可是,那個可惡的傢伙,會術法。”
聞聽此言,白宗善猛然醒悟過來,是啊,那個年輕人懂得術法,並且修爲極高,不動聲色的就將自己的徒弟心神控制住,體內真氣靈力全部從體內強行抽去……何等的霸道和強悍?
便在白宗善皺眉思忖着該如何應對時,黛莉?莫斯已然從他身旁走過,一邊用英語很鄙夷和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愚蠢的東方人!”
“你說誰?”姜源中怒道。
“哦,原來你能聽懂英語,那太好了。”黛莉?莫斯桀桀怪笑一聲,唯恐天下不亂般的譏諷辱罵道:“說的就是你和你的師父,黃皮豬!”
姜源中氣壞了,可看着黛莉?莫斯那陰冷詭異的眼神,心頭頓時充斥滿了驚悚不安,唯唯諾諾的竟是不敢再說出一句話來,只是強撐着自己怒視了黛莉?莫斯一眼,就趕緊扭頭看向自己的師父。
“一隻瘋狗咬了你的話,你會去咬瘋狗一口嗎?”白宗善神色平靜的對徒弟說道。
“我明白了,師父。”姜源中點點頭,心裡舒了口氣——啊,順坡下驢,總算是保住了面子,又不至於與這個老妖怪一般的恐怖人物正面衝突。
黛莉?莫斯從翻譯口中得知了剛纔白宗善的話,倒也沒有生氣惱怒,而是再次桀桀怪笑了一聲,滿是鄙夷和不屑看了看白宗善,扭頭又對其他同坐在一桌上,正待要離開的人說道:“東方人是不是都這般虛僞懦弱,還總要找出一個看似合理的藉口來安慰自己膽小的心靈呢?”
說完這句話,黛莉?莫斯又扭頭對白宗善和姜源中說道:“如果我被瘋狗咬了一口的話,會立刻殺死那條該死的瘋狗。”
“你……”白宗善怔住。
其他人都紛紛點頭,一個個都用鄙夷和可憐的眼神看着白宗善師徒二人。
到現在,在座者幾乎都清楚了一件事——那個中國的年輕人,是懂得術法的,而且術法應該相當高明——想想看,那個年輕人竟然能夠當着我們這些人的面,不動聲色的用術法收拾了白宗善的徒弟,卻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到,這就足以證明了。
反觀白宗善師徒二人,之前吹噓了半天,到頭來被人收拾了卻無可奈何。
實在是可悲可憐可恥啊!
習慣姓打瞌睡的黑人老爺子恩古瓦比大師本來已經要從幾人身旁走過去了,聽着黛莉?莫斯的話,卻是停下腳步來,轉身擡起沉重的眼皮子,表情有些無精打采般的嘰嘰咕咕說了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他的翻譯沒有絲毫猶豫的用漢語說道:“恩古瓦比大師說,黛莉?莫斯大師的話有些過分了,在指斥一個人的時候,不應該把一個地區全部概括,比如剛纔黛莉?莫斯大師就籠統說東方人如何如何,還有,黛莉?莫斯大師似乎有種族歧視的觀念,爲什麼要罵人黃皮豬呢?”
黛莉?莫斯的翻譯就立刻把這段話講述給了她。
“哦,告訴這個黑鬼,我看到他就感到噁心……”黛莉?莫斯滿目陰鷙的撂下這麼一句話,然後昂首挺胸極爲傲慢的向外面走去。
翻譯猶猶豫豫的把話用漢語說出去後,就有些忌憚般的趕緊追上了黛莉?莫斯,似乎覺得在這裡多停留一刻,就有可能被羣毆而死。
黑人老爺子聽完這句話後,並沒有生氣,看起來好似有些困惑般的搖了搖頭,輕聲嘀咕了幾句話,一邊往外面走去。
翻譯跟着他走了幾步後,覺得有必要把這幾句話翻譯給大家聽,於是轉身說道:“恩古瓦比大師說,他很疑惑黛莉?莫斯大師剛纔所說的話,更難以理解黛莉?莫斯大師爲什麼要在膚色上有種族歧視,她難道不覺得自己的皮膚根本不像是白人,反而是介於黑色和黃色之間嗎?”
那兩位身材高大、金髮碧眼的白人聳了聳肩,臉上露出一抹歉意和無奈的神色。
即便是他們沒有種族歧視心態,但身爲白人,當場遇到種族歧視主義者的謬論和狂妄,難免會感到無比的尷尬。
黑人老爺子的疑問,被還未走遠的黛莉?莫斯和她的翻譯聽到了。
但黛莉?莫斯並沒有停下腳步,頭也未回的往外走着,一邊嘰哩咕嚕的和翻譯說着什麼,好像是詢問剛纔那位黑人老爺子說了什麼——至於翻譯是如何對她說的,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黛莉?莫斯扭頭冷笑着極爲傲慢的掃視了幾人一眼後,就離開了宴會大廳。
接下來,這桌外賓們紛紛離去。
而走在最後的,正是白宗善和姜源中師徒。
他們實在是沒臉跟在這幾人的身旁,因爲他們剛纔善意的與人對視露出笑容的時候,卻反而遭受到了對方鄙夷和排斥的目光。
姜源中心有餘悸般的說道:“師父,我們離開中國吧,這裡太危險了。”
“離開?我們現在離開,會被全世界的人嘲笑!”白宗善把滿腔的怒氣發泄到了徒弟的身上,惡狠狠的問道:“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之前到底對那個中國人做了些什麼?”
“我,我只是覺得他膽敢對師父您不敬,所以想,想教訓他一下的。沒想到,他會術法,而且術法修爲很高。”
白宗善氣道:“難道你看不出來,和我們坐在同一張桌上的人,都是術法高手嗎?”
“師父,是您告訴我,中國人內訌,懂得術法的人和正統學術界是不相往來的,而且也是受到主流排斥的,我纔會這麼做……”
“你!”白宗善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想想也是,他雖然在韓國的時候潛心鑽研易學修行術法,卻也對中國的奇門江湖及易學界有所瞭解的。故而知道在中國,奇門江湖中術法分爲鬥術和文術兩類,中醫、卜算預測都被列爲文術,在江湖中不太被重視;而習練鬥術者,則很少去涉獵文術方面的修行研究。
另外,在中國正統的主流學術界,把奇門江湖中人視之爲旁門左道之徒,是瞧不起他們的。
而奇門江湖中,也是恩怨糾葛是非頗多,各門各派都非常保守,鮮有願意把自家絕學術法告知與他人,與他人進行交流共同進步的,唯有閉門造車,自行鑽研修行,能進步多少是多少。
如此一來,在正規的學術研討會中,根本不會去邀請奇門術士來參加,正統學術界也不會去研究在他們稱之爲“迷信”的術法。
白宗善卻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真的是井底之蛙了。
從表象上來看,中國的奇門江湖與正統學術界之間的關係,確實是井水不犯河水,而且似乎還有些相互排斥的跡象。但事實上,共同生活在這個大千紅塵世界裡,怎麼可能永遠保持這種狀態?尤其是,奇門江湖中的奇門醫術、卜算預測之類的文術,與正統的學術之間本身就沒有過多的思想障礙,反而有着更多的相通處,自然而然的,江湖人士與正統專家就會有交流的。
在交流中,慢慢的也會有極少數的專家們,知曉了奇門江湖的存在,從而有可能接觸到奇門江湖術士。
也就是說,奇門江湖和正統學術界,正在一點點的融合中。
比如此次國際易學理論與應用研討會的承辦方,江南中醫院院長、江南中醫藥研究開發集團公司董事長馬廣,就是在中國中醫學界享譽盛名的主兒,而在奇門江湖中,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手眼通天的“物價局局長”
“師父,我看我們還是別參加卜算預測大賽了。”姜源中滿是憂慮的說道:“那個可惡的年輕人術法修爲境界極高,他已然對您有了成見,那麼在比賽時用術法干擾影響您的話,無論如何您也不可能贏得比賽啊,可惡又卑劣的中國人,他們從來都是不擇手段的,所以……”
“不用擔心。”白宗善擺擺手,表情上充滿了自信,冷笑着說道:“此次參加比賽的,有來自於世界各地的占卜高手,而且不少人在術法修爲上都有着很高的境界,如果那個中國人敢於用術法干擾比賽,那麼丟臉的是他們!”
姜源中愣了愣,隨即喜道:“師父高見!”
便在此時,作爲主辦方的兩名中國教授專家微笑着走了過來,一邊對白宗善和姜源中抱以歉意,一邊邀請他們前去就餐。
遠來是客,在禮儀上不能讓外國人詬病。
然而這般好意的行爲,在白宗善心裡卻並非如此。
私下裡,白宗善對他的徒弟說道:“看到沒有,在中國隨時你都可以遇到那些想要討好咱們的人,也許他們之間就有着深刻的矛盾,甚至希望和我們一起,來對付那個可惡的中國小子還有他的師父盧祥安。”
姜源中深以爲然。
所以……中國有句古話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說的就是這類人。
…………研討會第二曰,是列出的幾個討論題目,由來自於全世界各地的專家們共同探討,包括所有的受邀來賓們,都可以參與到討論當中,在會議上作出自己獨到的見解。
這可熱鬧了。
不過馬良沒有參與到踊躍的發言討論中,他有自知之明,咱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爲了學習的。
他選擇的座位,依舊是這張外賓所在的桌子。
而白宗善卻被主辦方安排,坐到了距離馬良較遠的一張桌上。由此可見主辦方還是頗爲有心的。不過白宗善的徒弟姜源中,卻沒有抵達會場——馬良心裡明白,姜源中那小子想來也來不了了。
內傷,而且是徹底廢去修爲的內傷,就像是陳年老酒,後勁兒大。
所以現在姜源中應該是精神萎靡的躺在醫院的病牀上了吧?
事實,姜源中昨晚上病發,痛苦不已,與今天早晨被主辦方安排,送去機場滾回朝鮮半島了。
一上午熱熱鬧鬧的時間很快過去。
散會後,馬良、吳瓊、小白,還有盧祥安老爺子,一起到一間包廂內用餐。
盧老爺子表情隨意的說道:“小良,明天上午十點半,卜算預測大賽正式開始,中間沒有午飯時間,下午十五點半結束,兩個小時的統計審覈時間,一個小時公佈成績和發佈獎項儀式,晚上是宴會和此次研討會結束後的總結大會。”
“哦。”馬良笑笑,道:“老爺子,給咱透透題唄。”
“少打這種主意!”盧老爺子斥了一句,道:“現在根本沒有任何考題的出現,從明天上午九點鐘開始,專家與室內共同探討出題,十點半就開始考試……這很匆忙的,期間絕對不會有泄題的情況發生。更何況,我爲了避嫌,早已經主動退出了此次大賽審覈出題的資格。”
馬良撇撇嘴,道:“您老真是大公無私。”
“有信心嗎?”盧祥安微笑道。
“我這點兒斤兩能有什麼信心?”馬良端着酒杯晃了晃,繼而嘿嘿笑着說道:“不過我有信心讓白宗善在比賽中交白卷。”
“不行!”盧祥安嚴肅的說道。
對於盧祥安的態度,馬良早就想到了,而且他清楚這方面的原因——無非就是此次大賽參與者中,有着來自於世界各地的占卜高手,很多人還是術法方面的高手,馬良這麼做的話,會讓人詬病的。
所以馬良笑着說道:“放心吧我的老爺子,對付白宗善那個笨蛋,我保證不會被人察覺到。”
“可是白宗善如果出意外,別人會想到的。”
“呃……”馬良無語了。
盧老爺子收斂了一下有些生氣的表情,微笑着說道:“對自己,要有信心!不要認爲自己學卜算預測之術時間短,就比不得別人。要知道,你也有着比別人更強的優勢……比如你的術法修爲境界比此次參賽的大部分人都要強,從而在卜算預測中的信息捕捉上,比旁人敏銳;再有,那些術法修爲境界可能與你不相上下的外國占卜師,他們在卜算預測術上,比不得我們中國傳統易學陰陽八卦的精妙絕倫。”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