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大驚,一把祭起天狼筆朝七彩鎧甲擊去,可他生怕傷及曼舞,只得止住天狼筆的去勢,轉而撲向曼舞。風流本是想拼力幫曼舞解下鎧甲,可他還未行動,一方石臺突然衝來,死死擋在風流和曼舞中間,彼此再看不見對方。
風流心急如焚,猛揮天狼筆,狠狠朝那方石臺轟擊過去。可是石臺上的鎧甲突然一閃紅光,堪堪擋住天狼筆。
風流又驚又急,萬般無奈,再不拖延糾纏,一個箭步想繞到石臺後面援助曼舞。可當他繞到石臺後面時,哪裡還有曼舞的影子!
“曼舞···曼舞···”風流一邊在陣內穿梭尋找,一邊焦急的大喊出聲。可是陣內石臺穿行、好似‘迷’宮,風流只見幻影婆娑,卻不見曼舞那熟悉的曼妙身影!
風流哪裡知道,此陣乃名幻影‘迷’陣,依九宮八卦玄理而創,專爲困人而生。人入陣內,並不會遭到攻擊,但卻會被萬千幻影‘迷’‘惑’,像是走進‘迷’宮一般。風流莫說要在陣內尋一個人,便是能分清東西南北都已了不得了!
風流焦急無比,生怕曼舞有什麼不測,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有禮無禮,全力運轉體內靈力,連連揮動天狼筆將遊仙書訣使將出來!
頓時,虛空成貼、漫空飛騰,砰砰呼呼擊在七十二方石臺上,陣內幻影頓時被打‘亂’。可是石臺有鎧甲鎮壓,風流雖然使出全力,卻哪裡能撼動石臺,便是連石臺一角都摧毀不了,更遑論破陣救人了!
風流無計可施、心急如焚,可事已至此,急又有何用!念及此,風流強自冷靜,仔細觀察着陣法變化,同時使勁回想剛纔所看的七十二出人妖大戰的悲劇,以期能從中領悟出破陣之法!
只是,風流自小修煉的乃是五嶽儒派之一的泰嶽書宗法訣,而九宮八卦玄理卻是道宗不傳之秘。一儒一道,相差何止千里,風流就算天資聰穎,卻如何能看出陣法的奧妙?
“怎麼辦···怎麼辦···”正當風流頭緒凌‘亂’之際,他突然想起在祭英冢內自己見到的那位舞劍前輩。這一想,他又聯想到自己‘胸’口的心魂神劍。
這一想,風流頓時豁然開朗,一把扯開自己新換的衣服,‘露’出‘胸’口紋着的小劍。此刻小劍平靜異常,與普通刺青一般無二。風流急躁不已,又不知如何‘激’出心魂神劍,他只知道每次自己‘胸’口遭受打擊時,心魂神劍纔會有所反應。
一想到這,風流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一把舉起天狼筆,狠狠朝自己‘胸’口打了下去。
“砰···”的一聲,風流只覺‘胸’口一痛,噴出口血來。他卻也不管這些,低頭仔細去看‘胸’口小劍,可小劍依舊無動於衷,絲毫沒有現出劍身之兆!
風流見狀,連最後一個辦法都沒能奏效,頓時心灰意冷,癱軟地跪在地上,神情絕望!許是天憐有情人,正在風流行將絕望之際,一聲滿含怒氣的話語突然傳入風流耳中,道:“風流,你這個‘混’蛋!”
風流一聽這聲音,心中又驚又喜,大喊一聲:“曼舞!”轉過頭去,正見前方不遠處俏生生站着一人,綵衣款款、衣袂飄飄,卻不是曼舞是誰!
風流飛也似的衝過去,一把抱住曼舞,連連道:“曼舞,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擔心死我了你知道嗎?我還以爲···”
風流話未說完,曼舞卻猛力將他推開,卻不說話,只是怒視風流,眼神中充滿恨意。
風流不知曼舞爲何會這般生氣,心中又慌又‘亂’,侷促不安地看着曼舞,訥訥道:“曼舞,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曼舞依舊不言不語,眼神依舊充滿怒氣,風流似乎若有所悟,急忙道:“曼舞,我知道你氣我沒用,氣我找不到你救不了你,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只要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看了心疼!”
“啪”的一聲,話才說完,曼舞突然一掌摑在風流臉上,喝道:“你這天狼妖,我與你人妖兩分、誓不兩立!”
風流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痛,心中針扎扎的疼。他還未回神,曼舞卻突然消失不見。風流大驚,連呼“曼舞你別走”,可場中死寂一片,再不見曼舞身影!
“曼舞···曼舞···”風流急的快要哭出聲來,身體像被‘抽’空了一般,險些暈厥過去。正在這時,一聲尖銳如鬼哭的冷笑毫無徵兆地響徹衣冠冢。
風流以爲是曼舞,急忙擡頭看去,卻見一道青衣青袍、青面獠牙的鬼影,凌空浮在自己頭頂。風流看這鬼影好生熟悉,一認之下頓知竟是柳青嵐!
“柳青嵐···你怎麼在這裡?”風流勉強站起,仰着頭看着柳青嵐,心中卻依舊牽掛着曼舞,急忙又問道:“你看到曼舞了嗎,她怎麼樣了?”
柳青嵐冷笑一聲,急速落到風流面前,站在離他只有半步距離的地方,鬼面幾乎要貼住風流。風流雖然見過柳青嵐這幅青面獠牙的鬼面,但柳青嵐貼的他這麼近,還是讓風流懼怕不已,急忙後退幾步。
可柳青嵐卻像附在他身上一般,任憑風流怎麼後退,鬼面卻始終貼在自己眼前。
“柳青嵐,你···你怎麼了,你別靠我這麼近···”風流瑟瑟說道。
柳青嵐伸出血紅舌頭‘舔’了‘舔’嘴角,道:“怎麼,你怕我?”
風流本就因爲曼舞“失蹤”而心煩意‘亂’,此刻柳青嵐又這般古怪可怖,他心裡哪裡還能承受,腳下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額頭汗如雨下。
柳青嵐又冷笑一聲,道:“你這嘯月天狼妖,比我這青面鬼可怕多了,我尚且不怕你,你又何必怕我?”
風流聞聽他喊自己爲妖,心裡百般不願,強聲應道:“我不是天狼妖,不是!”
柳青嵐突然仰頭,大笑三聲,道:“天狼筆認你做主,你怎麼不是天狼妖?你若不是天狼妖,曼舞怎會氣你恨你不理你!哈哈···”
風流越聽越難受、越聽越心急,可此刻舌如打結,楞是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只能任由柳青嵐的笑聲摧毀自己的心神!
“風流,我看你日後如何衆叛親離、萬人喊殺!哈哈···”柳青嵐大笑着,慢慢消失不見!
“不是···不是···我不是天狼妖,曼舞也不會恨我不理我,不會,不會的!”風流癱坐在地,抱緊雙膝,將頭埋在膝蓋上,蜷縮着,像一個受傷的孩子一般,無助而脆弱。
“雲兒,起來!”一聲懶散卻充滿慈愛的聲音傳來,緊接着,一個衣衫襤褸、披頭散髮的老頭不知從何處走出,徑直走到風流身邊將他拉起。
“瘋爺爺···瘋爺爺···”風流看清來人竟然是瘋書聖——從小撫養自己長大、傳授自己遊仙書訣的瘋爺爺,一把便抱住他,抱的那麼緊、那麼用力。這一刻,風流像是找到了心靈的歸宿,踏實、安穩,如‘蒙’‘春’雨!
“雲兒···”瘋書聖推開風流,拍着他的頭,道:“這天狼筆乃殺戮之兵,你帶在身上,遲早會被天狼魂奪身,淪爲妖邪。到時,便是爺爺也護你不得!”
風流低頭看着手中的天狼筆,心頭生出一股無比厭惡之感,恨不得立刻將它丟棄。可不知爲何,自己的手卻不聽使喚,腦中更有一個狼嘯聲音,似乎在說:“丟不得、丟不得!”
“啊···”風流只覺頭暈腦脹,似要發狂發瘋一般。瘋書聖見狀,卻是袖手旁觀,不斷搖頭嘆息,道:“冤孽···冤孽···”說話間,瘋書聖竟再不理風流,轉身便走。
“瘋爺爺···啊···瘋爺爺···”風流一手捂着疼痛不休的腦袋,衝了幾步,可他頭痛如針扎,腳下一絆、跌倒在地,全身痙攣、左右翻滾,一幅痛不‘欲’生的模樣!
“你這狼妖,活該此報應!”風逐明又不知從何處走出,幸災樂禍一般踢了風流幾腳。
“你殺我癲師叔,我恨死你了!”思漪也出現在風流身邊,朝風流惡狠狠罵道!
緊接着,飛揚、羨知、流雲宗主、王希致宗主······與風流略有關聯之人,盡皆現身,或惡語相向、或感慨連連。
風流頭痛如扎、心痛如絞,‘迷’‘迷’糊糊之中,只覺自己陷入衆叛親離、萬人喊殺的境地,心中有萬般苦楚卻說不出、道不明、理不清!
這時的他,捂着頭、遮着眼,躺在地上微微痙攣,像是一隻受傷的孤狼,無助地‘舔’舐着自己的傷口,如此悲涼、如此悽慘,令人見之心傷腸斷。
這時的他,心痛到麻木,痛到無知無覺,放佛已死!在這種放佛被世人遺棄的時刻,他似乎只剩下那麼一絲念想,便是曼舞。
依稀記得,曼舞嗔怪而不失溫柔地對自己說:“被人誤會了,解釋清楚不就行了?”
只是,風流能解釋嗎?又該如何解釋呢?
或許,連風流自己都開始相信自己是妖,是嗜血殺戮的嘯月天狼妖了吧!